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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孜之戀 9月11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7日 11:00


  甘孜坐落在西康省北部。甘孜城的制高點是一座寺廟——甘孜寺,甘孜寺是康北地區最大的黃教寺廟。60多年前的這部電影記錄了它當年的輝煌。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當年的這座古老寺廟裏,竟然還駐紮著九世班禪行轅,九世班禪大師的肉身像就供奉在這裡的彌勒殿。為什麼九世班禪的靈柩供奉在這裡而不是西藏?也許,懷有同樣疑問的還有這部電影的攝影師孫明經。

  1939年孫明經來到甘孜時拍下了這張甘孜全城的照片,65年過去了,甘孜城還依稀可見當年的風貌。而要拍到這個畫面還得登上甘孜寺。

  甘孜寺興建於明代,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今天看到的這些建築都是20世紀80年代重新修建的,但在風格上延續了甘孜寺原有的特色。甘孜寺全盛時期大約有三千多名喇嘛,現在寺裏喇嘛還有三百多人。每天,太陽還沒出來,喇嘛們便開始做早課。

  這座彌勒殿是重新修建的,不過,它在歷史上曾經與一個重大事件連接在一起。

  三歲便生活在甘孜寺的三世香根活佛對寺廟的歷史瞭如指掌。

  1925年,九世班禪被迫離開西藏,潛往內地,途經甘肅、內蒙等地,過著流亡生活。1931年,國民政府冊封九世班禪為“護國宣化廣慧大師”,大力支持班禪回藏,並裝備成立了一支三百人的侍衛隊,統歸班禪指揮。經過漫長的漂泊,1937年12月1 日,九世班禪在青海玉樹圓寂。班禪行轅行抵甘孜寺,受到當地僧俗的熱情挽留,班禪行轅回藏無望,便決定暫留甘孜,九世班禪佛柩停放甘孜寺。恰在此時,孫明經來到了甘孜。

  作為客人,孫明經曾被邀請上閱兵主席臺,但他並不知道,小小的甘孜城此時正醞釀著一場大風暴。

  這場風暴的中心正來源於甘孜城高高聳立的這座孔薩土司大樓。此時,這座大樓的主人就是這位年僅22歲的女土司德欽汪姆,甘孜的統治者。

  馬背上的德欽汪姆英姿颯爽,她身後就是甘孜寺。這位擁有至高權力的年輕女土司嬌柔中透著一股威武。其實孫明經拍攝的電影和照片並沒有留下德欽汪姆的任何影像,女土司的這些照片出於西康省參議莊學本之手,因為,孫明經到來時,德欽汪姆正被關押在自己的大樓裏。

  從孫明經拍攝的這個鏡頭中,我們能夠感受到孔薩土司大樓當年的幾分輝煌。那時的甘孜,由無數大小封建土司割據,其中,孔薩土司不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在宗教上都首屈一指。甘孜寺是孔薩土司轄區最大的一座寺廟,寺內幾代活佛都出自孔薩家族。

  1936年紅軍長征來到甘孜,在“興藏滅蔣”的口號下曾經成立了甘孜蘇維埃博巴政府,年僅19歲的德欽汪姆被選為副主席。

  不久,德欽汪姆執掌家族大權,她住在孔薩官寨的後院,管理世俗社會;她的叔叔二世孔薩香根活佛管理甘孜寺,孔薩家族統治著甘孜城。

  1937年,西康省政府主席劉文輝把這位甘孜的女土司收為義女,並多次在自己的部下中為她擇婿,想通過婚姻紐帶將康北緊緊捆在自己的政治馬車上。然而,他的如意算盤卻因為九世班禪行轅的到來而化為泡影。

  對於班禪行轅的到來,劉文輝心情複雜。他深知班禪在藏族地區影響巨大,而班禪行轅又與國民政府關係密切,一旦甘孜權勢最大的孔薩家族與班禪行轅連在一起,康北局勢必將難以控制。何況蔣介石政府曾多次利用宗教勢力在西康給他製造麻煩。一年以來,劉文輝的24軍與班禪行轅的關係微妙而尷尬。

  九世班禪行轅駐紮甘孜寺後,受到當地民眾的熱情款待。班禪行轅還特意為寺廟製作了一隻大法輪。

  班禪衛隊每日操練,紀律嚴明。孫明經來到甘孜時正是班禪行轅駐紮甘孜的第二年,他的鏡頭記錄下了這支隊伍的風采。

  行轅侍衛隊的隊長名叫益西多吉,今年已經90歲高齡。

  由於宗教信仰和民族習慣的關係,加上經費充足,出手大方,班禪行轅深受當地僧俗的擁戴。甘孜統治者孔薩土司家族與班禪行轅關係更為密切。女土司德欽汪姆經常邀請班禪行轅上層人士到官寨做客,當然,侍衛隊隊長益西多吉更是座上嘉賓。

  兩個人感情迅速升溫。直到有一天,他們決定結婚。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康定,西康省政府主席劉文輝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失望而憤怒,立即電令下屬:務必阻止婚事。

  1938年秋日的一個早晨,孔薩大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孔薩家族大小頭人趕到孔薩官寨祝賀女土司的婚禮。突然,24軍815團的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出現在門口,包圍了孔薩官寨,德欽汪姆在自己的官寨裏被扣押。

  執行這項任務的正是後來把孫明經邀上閱兵主席臺的團長章鎮中和縣長章家麟。1939年10月孫明經來到甘孜時,這兩個人正是甘孜地區軍政最高領導。那時,德欽汪姆已被關押了整整10個月。從權利和情感的高峰一夜之間跌為階下囚。他茶飯不思,度日如年。而益西多吉只能焦急地等待未婚妻重新獲得自由。

  一年的扣押快要期滿,西康省政府主席劉文輝憂心忡忡。如果釋放德欽汪姆,孔薩家和班禪行轅必然與己為敵,甘孜局勢凶多吉少,如果繼續關押,言而無信,必然引起民憤。正在他騎虎難下之際,康定安覺寺的日庫活佛給劉文輝獻上一計:如果德欽汪姆能答應安家康定,那麼就同意這門婚事,這樣既顯示了劉文輝的寬宏大量,又使德欽汪姆對甘孜鞭長莫及。如果她不願意安家康定,則説明他們的婚姻有政治企圖,一年期滿後繼續關押也就名正言順了。劉文輝很讚賞這一建議,立即派人到甘孜傳達,出人意料的是孔薩夫婦立即表示同意,而甘孜的這兩位最高長官極力反對,暗中阻撓,這一計劃最終沒能實現。

  正在這個時候,孫明經來到了甘孜。1939年10月12日,一場盛大的法會正好在甘孜寺舉行。甘孜的緊張局勢阻擋不了喇嘛們祈求平安的渴望。這一天,整個甘孜城熱鬧非凡,甘孜寺鼓樂震天。法會的主要內容是跳神。跳神是藏傳佛教寺廟裏一種古老而神奇的祭祀舞蹈。每個季節有不同的含義,從保祐寺廟、祈求和平,到祈禱豐收、送舊迎新。在神聖肅穆的宗教氛圍裏,信徒們完成了一次人與神的對話。

  孫明經離開時,甘孜城籠罩在一種不安的氣氛裏,關押德欽汪姆的這座孔薩大樓成為矛盾的焦點。這時,德欽汪姆的關押期限已滿,群眾強烈要求釋放女土司。而劉文輝卻以各種理由推託,拒絕放人。駐紮在甘孜寺的班禪行轅衛隊此時也按捺不住激憤的情緒,戰爭一觸即發。

  1939年12月7日,在班禪行轅的組織下,甘孜寺的喇嘛組成敢死隊與當地群眾數千人向甘孜團部和縣政府發起了武裝進攻,益西多吉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經過四、五天的激戰,被團部佔領的最後一個據點孔薩官寨也被群眾攻破。被困一年之久的女土司德欽汪姆重獲自由。德欽汪姆與益西多吉在分離了一年之後終於團聚。

  然而,幸福的日子十分短暫。這之後不久,劉文輝集結部隊,增強兵力,開始大規模反攻。班禪行轅隊伍終因兵力懸殊,節節敗退,德欽汪姆隨班禪行轅轉移到青海玉樹。1941年,這對飽經磨難的戀人最終贏得愛情。在玉樹,他們按照藏族的傳統儀式結為夫妻。婚後,益西多吉隨妻子家族姓氏改名孔薩益多。夫婦二人在隨後長達八年的流亡裏飽嘗生活的艱辛。

  甘孜團長章鎮中在這場混戰中身亡。孫明經拍下的這張照片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後一個畫面。

  1940年2月29日的《西康國民日報》登載了這則消息。這就是歷史上的“甘孜事變”。

  班禪行轅離開了甘孜,一件特殊的禮物卻永遠留了下來。孫明經的照片展示了一種步伐奇異的舞蹈,這不是藏區常見的鍋莊舞,而是踢踏舞。

  如今,踢踏舞已經成為甘孜的一個特色旅遊項目。

  1948年秋,流亡8年的孔薩夫婦重新回到甘孜,劉文輝已經歸還了家産。可孔薩官寨早已在甘孜事變中被燒燬。一家人無家可歸,只好住進甘孜寺的這個小院子。

  回來的不僅是孔薩夫婦,還有流亡中出生的三個子女。一家人相依為命,珍惜平靜的幸福,度過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然而,三年之後,厄運再一次降臨,照片上德欽汪姆懷抱中的孩子生下後不久,這位曾經風雲一時的女土司便不幸病故,年僅34歲。

  門前,這個灑滿陽光的院子裏,孩子們的歡笑聲似乎還在回蕩,屋檐下曾經忙碌的女主人的身影卻早已消逝在歷史的煙塵中,只有這片土地保存了斑駁的記憶。

  如今,孔薩益多住在成都一處普普通通的衚同裏,幾十年的滄桑早已化作平淡的生活。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孔薩老人一直一個人生活。

  解放後,孔薩益多曾經擔任甘孜藏族自治州副州長、四川省政協副主席。妻子去世後的那些困苦歲月裏,他獨自把五個孩子撫養成人。如今,孩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開始了新的生活。

  孔薩益多把妻子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片並排擺放在床頭。妻子的照片是從一份外國雜誌上複印下來的,有些模糊,但他卻視為珍寶。無情的歲月把黑髮青年變成白髮老人,卻不能改變孔薩益多對妻子的懷念。

  昔日鼎盛一時的孔薩土司大樓如今只剩下了這道殘墻,而矗立在對面的甘孜寺重新修建後卻更加恢宏壯麗。

  在香根活佛的主持下,甘孜寺不僅恢復了被損壞的建築,也重建了廢弛的佛學傳統。喇嘛們每日習經上課,而辯經是檢驗年輕喇嘛學習成果的一種有效方式。

  辯經是藏傳佛教的一項必修課,是檢驗喇嘛掌握宗教哲學成果的課堂。辯經中提出的大多是一些佛學教義。辯經為兩人一組,一人站立,一人安坐。站立者拉開馬步,擊掌發問,口中不時喊著“嚓”,意思是你已經失敗了。坐地者不慌不忙,從容應對,但是一旦答非所問,必然引來眾人譏笑,這樣的辯論不僅是獲取知識的有效途徑,更能訓練喇嘛們敏銳的思維能力。

  孔薩夫婦曾經住過的小院如今已經改作關帝廟,那場曲折壯麗的愛情也塵封在歷史深處。

  孫明經的電影把65年前的甘孜寺帶回今天,而今天的甘孜寺依舊延續著百年不變的佛音。

(編輯:紅立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