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莊傳奇 9月13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7日 10:25

　　1939年8月23日孫明經跟隨川康科學考察團來到康定，在這裡他們受到一位鍋莊女主人的熱情款待。孫明經拍攝了鍋莊的日常生活場景，主人用藏族傳統的糌粑和酥油茶招待來自遠方的客人。

　　跑馬山是康定的制高點，孫明經從這裡俯瞰這座小城，折多河從街道中間流過，把城市一分為二。在這個鏡頭裏，我們能清楚地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院子，這就是“鍋莊”——康定特有的一種建築。從明朝開始康定一直都是漢藏交易的重鎮，藏商和漢商經常來往康定經營商業。他們趕著馱載土特産品的牛群到達康定之後，就用三個石頭支鍋熬茶。這三塊石頭被稱為安家立灶的鍋樁。後來康定城裏的藏民在這些熬茶的地方修建起房屋，為遠道而來的商人提供食宿，這些大大小小的旅店便稱為鍋莊。鍋莊與北京的四合院相似，小鍋莊只有一個院子，大鍋莊有兩三個院子。鼎盛時期的康定城共有四十八家鍋莊，其中最大的便是位於折多河和雅拉河交匯處的包家鍋莊。

　　六十五年過去了，折多河依舊奔流不息，只是河邊的鍋莊已被座座高樓所取代，“鍋莊”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名詞。

　　六十年前的包家鍋莊富甲一方，佔地四千平方米，房屋建築面積達兩千多平方米，而現在的包家小樓是在原來包家鍋莊菜園子的位置上建起來的，面積不及原來的十分之一。

　　這位年過八旬的老人名叫包碧君，是當時康定赫赫有名的包家鍋莊的二小姐，唸經是她每日必修的功課。

　　孫明經到達包家鍋莊時，包碧君還不到二十歲，然而他沒能拍到包碧君。

　　包家鍋莊位居康定四十八家鍋莊之首，有三個院子，客房多達數十間，商人的騾子，馬都在特定的院子圈養。每年最低成交額在三十萬元大洋以上，最興盛時期曾達八十萬元。孫明經來到包家鍋莊時當家的是包碧君的母親包玉環。

　　1950年西南軍區第十八軍進軍西藏，包家鍋莊住滿了解放軍官兵。

　　鍋莊上的客人大都是常客，包家鍋莊的客源主要來自甘孜，不過也有一位來自北京的商人。

　　遺憾的是，楊明珍不久前突然去世，他把對包家的情誼留給了老伴張清秀。

　　孫明經到來時包家鍋莊正在歡快地跳舞。

　　這些照片是孫明經在包家鍋莊拍攝的，跳舞的都是包家的僕人，在這群翩翩起舞的女子中，他特別留意到了這個抿嘴微笑的姑娘。她叫九娃，在包家鍋莊守門。現年93歲的九娃也許並不記得來自遠方的攝影師，但她卻記得當年那場舞會。

　　直到今天，鍋莊舞在康巴地區依然廣為流傳。

　　包碧君的弟弟名叫包文光，姐弟倆在當時的康定都是名人，孫明經到達包家鍋莊時，他們都正當青春年華。這時的包碧君美麗善良，被稱為康定第一美人。

　　孫明經離開康定後不久，媽媽為包碧君招了一位上門女婿。婚後14年 她一共生了9個孩子，但解放後不久包碧君的丈夫就出外遊歷，這一走就是整整30年，只剩下包碧君獨自一人拉扯孩子長大。

　　包文光在康定聲名顯赫不僅因為他是包家鍋莊的主人，還在於他的政治背景。他的妻子，澤央志瑪，是明正土司的女兒。自明代以來中央政府一直將川康地區的少數民族首領封為土司，這位明正土司正是當時康定的統治者。

　　傳説在清朝的時候，明正土司犯了殺頭之罪。他的管家也就是包家祖先主動用自己的腦袋換回土司的性命。

　　正是由於這段特殊的淵源，明正土司家族便與包家世代通婚，家族背景提升了包文光的政治聲望，1957年，他還憑藉自己的威望平息了一場叛亂。

　　金剛寺是明正土司的家廟，在當地負有盛名。包文光的大兒子布楚是金剛寺的活佛，還兼任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大藏經對勘局辦公室主任，參與大藏經的修訂工作。

　　康巴地區的喇嘛教十分盛行，普通的人家只要能有一個喇嘛便是一件驕傲的事情，出活佛更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包家歷史上出過二十多個“轉世活佛。”當孫明經來到康定時，他的膠片上留下了包家兩代活佛的身影。包碧君的爺爺日庫呼圖克圖是日庫寺的活佛，還是五明學院的參議委員。站在畫面中間這位就是日庫，那時他正在安覺寺參與有關五明學院的籌建事宜。

　　當時西康省的主席劉文輝和妻子都篤信佛教，非常尊重日庫，他們曾經親自登門拜訪。

　　解放後，日庫活佛出任甘孜藏族自治區政府秘書長。

　　孫明經雙手扶著的小活佛年僅七歲，名叫大勇呼圖克圖，是包碧君的弟弟。六十五年後的今天，包碧君在電視屏幕上再次看到了小弟弟的身影，而她的孩子們卻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年輕的小舅舅。

　　當時大剛法師帶著大勇在跑馬山上修行。小活佛眉目清秀，聰慧伶俐，當孫明經1944年再到康定時，這位小活佛已經被劉文輝派往西藏學經了。當年跟隨大勇法師一起進藏的馬童扎西，現在已經成為安覺寺的住持。

　　包家世代信仰佛教，直到今天包家白塔依然是康定的標誌性建築。

　　塔上挂滿了五顏六色的經幡，上面印滿了佛教的六字真言。康定的居民買來布料請這些老太太印上六字真言，康巴人把他們對神佛的敬意和祈福的心願都傾注在這片片經幡之上。

　　懷有同樣心情的還有這些前來轉經的人，他們大都是附近的居民，包碧君的兒子包祥如退休之後也每日必來。

　　65年前孫明經拍攝下了康定48家鍋莊的珍貴影像。現在這些照片已經定格成了永恒的記憶，康定最後殘存的鍋莊在20世紀80年代都被拆除。

　　一年前一個名叫康定情歌的電視劇組為了拍攝需要，重新搭起了一座鍋莊。劇組花費約300萬搭景，尤其是在一塊四面環山的荒地上生生建起了一座城，動用了500工匠3個月才初具規模，其中最重要的建築就是木雅鍋莊和德吉鍋莊，也就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幢樓房。儘管建屋的石頭也是用煤油特殊處理過的，幾乎每處細節都力求最大限度的還原歷史但熟悉歷史的康定人還是説這座鍋莊沒有小青瓦，不像爐城的老鍋莊。

　　今日康定已經發展成為一座現代城市。折多河的兩岸也建起了許多新的房屋，包家小樓只是其中一處不起眼的建築。

　　今天的瓦斯碉是康定最大的綜合市場，每天都有大量的蔬菜、魚肉等商品在這裡交易。在這裡購物的人也許不曾想到，六十年前瓦斯碉曾是康定最繁華的鍋莊，來這裡做生意的不僅有甘孜，丹巴的商戶，還有來自北京的客人。

　　這熱鬧的瓦斯碉市場後面就是包家小樓，當年的包二小姐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和孩子們坐在客廳，聊些家長裏短，享受這難得的平靜生活。

　　鍋莊的繁華已是過眼煙雲，青春美麗也只是記憶裏的風景，對於包碧君而言，惟一留駐的是心靈裏的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