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牛津CEO

央視國際 (2002年07月27日 11:01)

　　主持人:説起國外的著名大學，幾乎所有對此有興趣的人都會提到一個名字－－牛津，OXFORD。的確，牛津大學被列為世界一流的高等學府已經有幾百年了，而對許多普通中國人來説，牛津是遙遠而神秘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恐怕就是每年泰晤士河上在牛津和劍橋大學之間舉行的賽艇對抗了。不過，現在我們有了一個走進牛津，了解牛津的機會，牛津大學副校長柯林－盧卡斯爵士正在北京參加中外大學校長論壇。日前，我們對他進行了專訪。

　　水均益:考林盧卡斯先生，我很榮幸見到你，尤其是在北京。我想用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開始我們的訪問，我們知道您是牛津大學的副校長，據我了解實際上您就是牛津大學的CEO，同時我們知道牛津大學有一位校長，是榮譽性的，他是一位傑出的人物。您能告訴我們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而且為什麼校長會是榮譽性的？

　　盧卡斯：這是我們的歷史傳統，現在的校長詹金斯勳爵是一位傑出的退休政治家。我的地位和美國大學的校長是一樣的，我管理學校。在以前，中世紀的時候，校長是學校賴以取得政治保護的人物，大學校長的角色很重要，他時不時的來學校，做所有的事情，但是漸漸的，校長變得不那麼重要了，當校長不在的時候，大學需要另一個人去管理，所以我們有了一個副校長。大約200、300年前，大學副校長更重要了，在20世紀的最後六七十年裏，副校長成為了學校的掌權人。

　　柯林盧卡斯1940年8月出生於埃及開羅，曾在牛津大學林肯學院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從1965年起先後任教于英國謝菲爾德大學、曼徹斯特大學、牛津大學巴列爾學院和芝加哥大學。1994年，盧卡斯教授回到牛津大學擔任巴列爾學院院長，從1997年起，他開始擔任牛津大學副校長。同時，他還是法國里昂第二大學、謝菲爾德大學、格拉斯哥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和西澳大利亞大學的名譽博士，任職於世界上的諸多教育及科研機構，他還是中國廣東省的教育顧問。盧卡斯教授是18世紀法國史，尤其是法國革命的專家，並在這方面寫有多部著作及大量的論文。今年6月17日，在英國女王生日慶典時，盧卡斯教授被授予爵士頭銜，以表彰他為高等教育事業做出的貢獻。

　　水均益：但是您知道，有的時候時間很重要，像北大，中國最古老的大學之一。當我們談論牛津的時候，有700多年的歷史，牛津的老師和學生們自己是怎樣看待大學的悠久歷史的？這是一種優越感？一種價值？還是對於某些人來説是一種改革的負擔？

　　盧卡斯：幾乎都有，人們對牛津大學的歷史感到很驕傲，但是要知道歷史留給了我們什麼，我覺得我們有很棒的收藏，在圖書收集、器材、傳統研究方面。我覺得我們的理解是，如果你想持續一段時間，你必須在工作的質量上不讓步，要一直處在大學工作的最前沿。最好的學生和最好的教授來到這裡，這是牛津可以經歷這麼多年生存下來的原因。歷史要求我們繼續這樣做，但是過去對於一些人來説是個負擔，因為他們覺得學校應該更現代化一些。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學校應該更有彈性，而不僅僅是時髦。

　　牛津大學是英語世界中最古老的大學。它沒有正式的建校日期，而在倫敦西北郊外的牛津地區，早在1096年就出現了學術教學活動。1167年，英王亨利二世禁止英國學生前往巴黎大學學習，促使更多渴望知識的英國年輕人來到牛津。經過了一個快速發展時期，十三世紀50年代前後，貝列爾學院和默頓學院先後成立，他們是牛津最早的學院。到十四世紀，牛津作為英國，乃至全歐洲學術中心的地位已經受到包括教皇和國王在內的社會各界的認可。

　　讓牛津自豪的是，她先後為英國培養了25位英國首相，向世界貢獻了40位諾貝爾獎獲得者。不少國家的總統，總理，國王都曾經在牛津就讀，其中包括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澳大利亞前總理霍克、約旦國王阿卜杜拉和日本皇太子德仁。

　　水均益：當我在因特網上查看一些背景資料的時候，有一些事情讓我很吃驚。這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牛津大學在這麼多年裏産生了無數的顯要、有名的人物，其中25人曾經當過英國的首相。您是如何看待這種榮譽的？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用有多少個首相或者總統從這個學校畢業或者曾經在這工作過來評價一個大學？這對於您來説重要嗎？或者説，意義是什麼？

　　盧卡斯：如果大學不是非常好，就不會産生主要的政治家。這是學校質量的一個重要標誌。傳統上，牛津大學是政治色彩很濃，學生們對政治、新聞、公共事務很感興趣，學校能産生這麼多政治家是這種現象的一種反應。這是一個事實，但是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但它是個事實。

　　水均益：但是您個人一定以此為榮吧？

　　盧卡斯：我以我的學校為榮。它是一個非常好的學校。

　　牛津大學與劍橋大學相比更以社會人文科學見長，它下設39個獨立自治的學院，學生超過一萬六千五百人，牛津大學的治學傳統是訓練學生篩選並消化信息，鼓勵學生獨立思考，併為自己的觀點辯護。

　　學生進入牛津大學之後，除了學習有相當深度的專業課程之外，還有相關專業的聯合課程，此外，學生們每週還單獨或幾人一組地接受導師面對面的指導，使學生進行創造性的思考，這也是牛津的教學體系當中最受人們稱道的特點。

　　在去年六月，牛津大學擊敗劍橋大學和倫敦皇家學院，獲得了首次頒發的“英國最具創新精神的大學”這一獎項。

　　水均益：我們知道牛津有很高的聲譽，很傳統，很有自己的一套。它享有很高的聲譽很長時間了，大約8個世紀了？實際上在回味這幾百年的經歷的時候，我們在社會和人們的生活方式方面都看到了大量的改變。您能告訴我們隨著社會的發展，牛津有哪些變化嗎？

　　盧卡斯：我想牛津看起來很傳統，因為我們有很多古老的建築物。從7百多年前的建築物到今天的建築物我們都有，所以看起來很傳統。但實際上我覺得不是這樣，我們改變了很多東西，我們改變了選擇學生的方法、教學方法、我們教他們的東西，我們增加了一些新專業，我們的研究可以説是世界上最棒的。如果我們沒有這些改變，我們就不可能做到這些，我們剛剛對我們的工作方式做了很大的改革，那實際上是一個改革。所有的設計都是為了，當需求改變的時候，人們更容易跟著改變。對於每個大學來説，有足夠的彈性是非常重要的，改變自己去適應新的想法，新的專業，新的興趣，新的教學方法，新的研究方法。但是一定要有足夠的彈性，你的想法不能像個皮球一樣跳來跳去，要有延續性，關鍵就是你怎麼能在保持彈性的同時保持強有力。

　　水均益：您剛才提到了牛津大學在過去幾年中實行的改革，尤其是在您是學校的副校長期間，改革主要集中在學校的行政管理體系上。您為什麼認為這個領域的改革是很必要的，您的目標是什麼？

　　盧卡斯：目的就是在做決定的時候更直接，更快，確保我們獲得的資金不被浪費。這項改革是關於財政方面的，從而加速決策的過程，增強學校的彈性，這就是我們改革的。

　　水均益：到目前為止，改革結果怎麼樣？

　　盧卡斯：到目前為止，效果不錯，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歷史悠久又充滿活力的牛津大學在進行改革的同時，恪守著一些流傳至今已有幾個世紀的傳統。帶有濃厚中古色彩的畢業典禮；與劍橋大學每年一度的賽艇對抗，它們讓每一個牛津人産生獨特的自豪，受到無形的鞭策。

　　牛津是一所國際化的學府，來自世界上一百三十多個國家的留學生佔到學生總數的四分之一。清朝末年，我國著名思想家王韜就曾到訪牛津，並在那裏發表了演講。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牛津大學出現了中國學生，其中包括文學大師錢鐘書。

　　水均益：我知道牛津大學的第一個留學生是1190年的一個荷蘭人，這是我得到的信息。而今天你們有很多來自130多個國家的外國留學生，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中國，您知道確切的人數嗎？

　　盧卡斯：超過一百人。

　　水均益：一百多人。您見過他們嗎，或者和他們交談過嗎？

　　盧卡斯：我接觸過一些中國學生，我沒有見過所有的。

　　水均益：您對中國學生是什麼印象？

　　盧卡斯：我喜歡中國學生。我覺得他們非常聰明，至少到我們這裡來的是這樣的，他們非常聰明，學習很努力，思路很清晰，組織思維的能力很強，我覺得他們還沒有學會在思維上冒險，但是他們來到這兒以後，他們學會了。

　　水均益：我們也知道您是廣東省的教育顧問。

　　盧卡斯：我是。

　　水均益：您一定對中國的教育系統有所了解，甚至是我們正在面對的一些問題。您覺得在中英兩國的教育體系方面，最主要的不同是什麼？

　　盧卡斯：我不了解中國的高中，但是我覺得在過去的五六年裏，中國的大學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北京大學的百年校慶是個重要的時刻，人們開始改變對中國大學的看法。我覺得現在投資增多了，科研在進步，學生很聰明。在中國，有14％的適齡青年能夠上大學，這比起五六年前的7％已經翻了一番。在英國，大學入學率已經達到了40％。這是大學未來的發展方向。在最好的大學，比如北大，清華的學生是很棒的，他們應該受最好的教育。他們應該學會動腦筋，學會控制他們的想法。在這個年齡段的學生，他們反應很快，很有創造力。我們應該幫助他們，讓他們得到最好的教育。

　　水均益：很好的評價。我們知道牛津大學現在有很多合作項目，同中國大學的合作項目越來越多。您是怎麼看待這些合作項目的？哪種合作項目是您需要的？

　　盧卡斯：我喜歡合作，我尤其喜歡學術研究方面的合作。Movementgraduatestudentresearchstudents我相信你要經歷你學習環境之外的事情。這對他們是重要的。我想看到更多的合作，更多的發展。在雙方學術研究方面，在老師間，在博士生之間，碩士生之間交流。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益的。這種對科學知識的共享使他們繼續前進。我想看到更多的效果。

　　水均益：您知道大約兩周前我們剛剛結束全國範圍內的高考，成千上萬的學生正在等待著學校的結果，這個結果被認為對他們的將來和事業都很關鍵。在中國競爭非常激烈，在英國或者説在牛津，也是這種情況嗎？

　　盧卡斯：我們有越來越多的特別的大學入學考試，我們也要看他們的高中畢業考試。我們選擇學生是依據他們的考試結果，他們的面試和他們在他們領域內的近期研究，所以我們選擇學生是基於全面的考慮，而不僅僅看考試結果。

　　水均益：當很多學生看這個節目的時候，他們可能非常希望將來有一天能夠去牛津，我想讓您對他們説一些話。

　　盧卡斯：每個人都感到自己是有機會的。但是並不是每一個想去的人都能去。首先每個人都應該相信自己可以去，第二，要求人們用頭腦去思考。那些想到牛津跟我們一起學習的人，必須要刻苦學習，獨立思考。學會用自己的思考方式，而不是用別人告訴你的方式去考慮你學習中遇到的問題。如果別人告訴你的方式，你認為是對的，那很好，但是你必須自己決定他們的解釋是否是正確的。如果你能做到這些，那麼你就有可能成為我們牛津的學生。

　　水均益：這是進入科學領域的一個很好的方法。我覺得這是我們從牛津大學副校長那裏得到的很好的教誨。因為我猜想現在有很多中國學生正打算去英國尤其是牛津留學，這對於他們來説是個很好的消息。

　　盧卡斯：歡迎你們。

　　主持人：英國思想家懷特海在一個世紀前寫到：“在中學階段，學生伏案學習，在大學裏，他應該站起來，四面瞭望。”牛津之所以能夠成為牛津，可以説是因為它為那些四面了望的學生們一種氛圍，那種創造性思考，選擇，鑽研的氛圍。對遠離牛津的中國年輕學子而言，對日益融入國際高等教育交流的中國大學而言，可貴的，最值得嚮往的就是那種氛圍。這，就是我們了解牛津的意義所在。

責編：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