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聞  | 體育  | 娛樂  | 經濟  | 科教  | 少兒  | 法治  | 電視指南  | 央視社區網絡電視直播點播手機MP4
CCTV.com - ERROR

對不起,可能是網絡原因或無此頁面,請稍後嘗試。

本頁面3秒之後將帶您回到央視網首頁。

>> 健康調查

走出心牢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26日 10:59


  在北京一個普通的居民區裏我們結識了一位精神病患者小李和他的妻子。

  記者:今天接受我們採訪的只有您一位,您愛人當時處於什麼考慮,沒在我們鏡頭上露面?

  患者家屬:他可能還是有壓力吧?而且回憶那點肯定覺得特別不愉快,我想起來都覺得不愉快,更何況他了。

  解説:1997年一場心靈的劫難降臨到正當壯年的小李身上。在他的世界裏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變地糟糕了。同事們注視著他的目光開始變地怪異起來。他們的低聲閒談也似乎成了對小李陰謀迫害一種密談。甚至在小李呼吸的空氣中都瀰漫著毒氣——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在中國已經大約有1600多萬像小李這樣的精神病患者。

  記者:什麼時候您發現他有一些異常的情況?

  患者家屬:實際上是很大意了,就是説對這個事情,可能就覺得離自己特別遠,沒有想到是這個事情,都已經基本上開發病了,我才發現不對。

  解説:面對來自工作和生活的多重壓力令小李越來越難以適應,精神疾病的陰影慢慢地向他走來。一些因此而産生的細微變化並沒能引起家人和同事們的注意。

  患者家屬: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他這種人吧,要求生活太完美了,我覺得是,他覺得各方面都應該特別好,其實根本生活就不是這麼回事,他要求的那什麼,所以他壓力就大,要求的太好壓力就大,對自個要求也嚴格,

  王向群(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精神衛生研究所副所長)

  現在我們發現家屬在患者疾病早期的時候,他們往往察覺不到,因為這個疾病精神分裂症是慢慢慢慢的發病,逐漸的,在潛伏期的時候,他往往是沒有所謂,行為的時候他往往看不到,但潛伏期的時候,已經發現性格的改變。

  記者:您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一下,您愛人原來的性格是什麼樣

  患者家屬:他就是一個特別內向的人,特別內向,就有什麼事情可能不願意跟別人説,自己心裏頭總是想 。

  王向群 :我們有一種性格特徵就是一種非常內向的這種人,容易出這個問題。

  記者:不願和人交流?

  王向群 :交往比較差一些,或者我們叫自閉。

  記者:他當時什麼表現?

  患者家屬:就是緊張。

  記者:什麼樣的緊張?

  患者家屬:就為覺得周圍人對他都有敵意吧!害怕。

  記者:什麼樣的害怕?

  患者家屬:就是不敢見,躲避任何人怎麼説呢,覺得大家都要害他。

  記者:還有什麼表現?

  患者家屬:窗戶什麼的都關上,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覺得好像空氣中都有毒氣,覺得抽油煙機裏頭可能都有毒氣,覺得自己危險到這個地步了。

  周沫(北京大學第六醫院四科主任)

  他出現了很多幻覺啊妄想啊,很多奇怪的想法,他認為不到,他覺得周圍的人在跟蹤我,我覺得就是在跟蹤我,那個人看我的眼神就是罵我,那眼神,那吐痰就是衝我的,於是他就堅信周圍人都是針對他的,我這不是病,我健康沒有問題,甚至嚴重的病人説我跟以前沒有任何變化,實際上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解説:小李出現的是很多精神病患者特有的症狀。在他們錯亂的精神世界裏處處危機四伏、充滿了危險。很多患者為擺脫這種狀態,甚至採取了極端的方式。

  翁永振(北京安定醫院精神科教授)

  有一個病人,我可以舉個例子,認為某一個醫院的黨委書記是要結幫,哪一幫子人要害他,結果那個黨委書記只要一開會一來他就找他去,結果黨委書記沒有辦法了,他要開會的話,跑到別的單位上去,或者到賓館開會,那個人也很有辦法,只要黨委書記到哪他就能找到哪,找那以後,他就要拿刀子威脅他。

  記者:那麼我想知道,這些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得病的一個根源是什麼?

  翁永振:根源的話,現在認為全世界都認為,精神分裂症是原因不明的一種病,但是現在根據生物學和遺傳學的研究,腦子裏頭有一些部分它是結構不正常,最低限度在分子水平上也許是某些基因不正常。

  患者家屬:因為那時候不懂,以為這個病,當時的想法就覺得這個病特別可怕,不知道怎麼處理,就到醫院去諮詢,還託人,完了醫生就説他挺厲害的了,你們怎麼這麼晚才送來?

  解説:由於缺乏相關的知識,小李的家人並沒有意識到,他的病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在家人的猶豫中耽誤了小李及早就診的寶貴時間。

  王向群 :我們發現患者來到我們專科醫院來治療,在這之前他已經經過一些所謂的治療,大概有一半左右的患者,曾經接受過,就北京地區到農村請請巫婆啊,氣功大師啊,甚至於到雍和宮請給摸一摸啊,這個很普遍的現象,在北京地區啊,文化應該很發達了,這説明家屬一種心態,家長的一種心態,不願意承認這種現狀,

  幾經週折小李才被送到了專科醫院。開始接受系統的治療。逐漸從錯亂、虛幻的世界裏走了出來。然而小李同精神病的抗爭並沒有就此結束。

  解説:小李住院後再醫生的幫助下很快就從錯亂、虛幻的世界裏走了出來。清醒後的他心中充滿的是無盡的懊悔。

  患者家屬:他吃了藥以後馬上就承認了,就是説自己有病,而且我這兩天睡了好覺,腦子裏特別清楚,什麼都知道了,他自己也很傷心。

  王向群 :因為現在很多患者,尤其在康復期的時候,自卑,當他好了的時候,他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他就覺得我沒臉見人了,尤其在有單位啊什麼的,可能跟同事發生一些衝突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沒臉見人,那麼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講抑鬱情況就比較重,我們叫康復期的抑鬱情緒。

  翁永振:他不單自己痛苦,還要影響到別人,影響家庭影響社會。

  王向群:精神疾病在我們國家患病率大概是在1%,作為精神分裂症大概是在千分之六的樣子,就發生率在我們國家還是很高的。

  記者:那有沒有想過你愛人將來會怎麼樣,你自己怎麼辦?

  患者家屬:當時我都想著是不是就得伺候他一輩子啊,就那麼想的,就是不是在家什麼都得要照顧什麼的,當時是這麼想的。

  記者:覺得會不會後半生沒有什麼指望了?

  患者家屬:對對,有那種感覺,好像是有,潛意識裏頭有,可是那時候是那樣想的。

  解説:精神疾病除了帶給患者精神上的煎熬也給他們的家庭造成了沉重的負擔。就在今年的5月22日,上海一位76歲的母親因嫌棄自己患有精神病的39歲兒子拖累自己,就向法院起訴要兒子和兒媳搬走,法院最終駁回了老人的訴請,並在判決書上寫下了一段富有人情味的文字:作為一名精神病患者的母親,于情于理,都應對兒子多加關心、支持和理解。這位年邁的母親到法院狀告自己的患了精神病的兒子,我們似乎多少能體會到一些母親的無奈。

  記者:當時您看到愛人這樣,您什麼反應?

  患者家屬:當時就想,挺好的一個人,幹嗎讓他得這種病,挺好一個人得了這種病,既然能治,那大家就想方設法讓他趕緊恢復唄,和關心關心他,趕緊恢復出院,就那麼想的,就關心他,確實這種病人特別需要關心。

  解説:在醫院裏恢復了清醒狀態的小李除了配合醫生的治療,最讓他高興的事莫過於有家人和同事到醫院來看望他。

  患者家屬:心情比較好,特盼著你來,特可憐,在窗戶上望著你,完了送你,同事領導都關心他,因為他這個人是一個,怎麼説呢,真的是特別好的一個人。

  解説:因為精神病患者不能有家屬陪護,所以在小李住院的那段日子裏,他的妻子幾乎每天都是奔波在醫院和工作單位之間。

  患者家屬:我覺得特別需要無微不至的關懷,就特別細的地方都要關心他,如果沒有這些細的方面,他恢復我覺得很難。

  周沫:家庭是社會的一個分子,家庭是他最直接的支持,所以我們老講社會支持好不好,其中家庭非常重要,就親人的親情對他的關心,對他的重視,這非常非常重要

  記者:我想問一下,您原來愛人沒有得病之前,對精神方面的疾病,您頭腦方面是什麼印象?

  患者家屬:就是認為這種病是不是得了一輩子會好不了,而且神志不清楚,不能自理,認為像大街上傻子似的,那種感覺,當初我就害怕,因為覺得這種病離自己太遠了,沒有想過他。

  解説:由於精神分裂症患者不用為他們發病時的極端行為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讓生活在精神病患者身邊的人難以有安全感。

  記者:假如説在馬路上您碰到一個陌生的素不相識的人,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發作的話,從您身邊經過,您第一反應是什麼?

  患者家屬:躲開他。

  記者:害怕?

  患者家屬:害怕,對,就是這麼想的。

  記者: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親人最親密的人會有這種情況?

  患者家屬:對,沒想過,所以當時有點接受不了這現實。

  解説:在醫院裏接受了系統治療的小李,病情得到了良好的控制。醫生們也開始考慮選擇合適的時間可以讓小李出院療養。然而這個讓家人們歡欣鼓舞的消息對於小李來説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有著自己擔心的事情。

  周沫:他有些擔憂,我能不能堅持下去,我還會不會再復發,有的病人就很擔心,我要再復發就又影響我的生活,我就又沒法正常的生活學習下去。

  翁永振:在一年之內大概有百分之六七十會復發的,如果他有個復發的歷史,那麼第二次治好了以後,幾乎百分之八九十的病人會復發的,所以復發的幾率相當高,和糖尿病高血壓一樣,如果你不吃藥品的話,血壓又上去。

  解説:經過兩個多月時間的治療醫生終於同意小李出院,雖然小李的病已經痊癒,但在他面前還有很艱難的路要走。因為有限的多精神病患者恢復健康出院後,很難再找到工作。他人的歧視讓這些痊癒的患者無法擺脫羞恥感。甚至有的醫院出現了一種怪現象。很多病人病好了以後卻寧願在醫院裏繼續呆下去。

  記者:您感覺他在醫院治療後一段時間,出院的時候,心情是什麼樣的?

  患者家屬:能看出他壓力很大,一個是怎麼面對大家。

  記者:您感覺他剛出院的時候,忐忑的原因是不是怕周圍人排斥?

  患者家屬:對,這是最主要的,而且他認為他還會不會好,他也在想。

  記者:包括他自己都沒有自信?

  患者家屬:對,沒有自信,絕對是沒有自信,他認為社會壓力太大了,他首先可能想到是這個,怎麼去上班啊?

  周沫:因為這樣病人,往往本身他的性格,就他病前的性格往往是有一定的缺陷,多數這樣的病人他的病前性格一般都是比較敏感,多疑,缺乏自信心,比較自卑,比較要強,特別在乎別人對他的態度,就多數這樣的病人都是這樣,所以他得了病以後他出去之後,他更會在乎這一點。

  解説: 雖然精神疾病已經治愈。但是由於擔心他人對精神病患者的歧視,深感自卑的小李又陷入封閉的心靈牢籠。他害怕與其他人交流。開始懷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能力.

  王向群 :實際上我們從事這個工作,現在可能稍微好一些,那麼在五年十年以前,我們也是被歧視的對象,整天跟精神病人打交道,你們也可能會變成精神病,這個我們聽到太多了.

  解説:由於醫學家們至今都無法找到精神分裂症的發病原因,因此人們更加不理解一個原本正常的人為什麼會産生錯亂的思維。來自於不了解的誤會和歧視也因此産生。

  翁永振:甚至恐懼害怕敵視,等病好了以後,這個人怎麼又回來了,原來他那兇相大家印象都非常深刻,雖然他已經好了已經正常了,但是大家還在拒絕他。

  記者:排斥?

  翁永振:排斥他,不接納他,再就所謂的歧視,就是在病的時候恐懼敵視,病好了以後拒絕他,不願意見到他,造成社會歧視。

  解説:在妻子的努力爭取下,出院兩個月的小李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工作崗位上。人們也許意識不到這樣一個普通的工作機會對於一個處於康復期的患者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王向群 :因為患者不希望他的周圍人把他看成是病人,他能夠工作能夠生活,在他恢復期的時候,我們也認為他是能夠工作能夠生活的,可是我們不給他這個機會,我們剝奪了他這種能力了,就跟他原來一樣,發病之前怎麼對待他,康復期的時候仍然要怎麼對待他,要信任他,要給他一些機會,要給他創造一些條件,讓他儘快的回歸社會,這個是很重要的

  解説:近年來隨著精神病治療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在以前難以治療的症狀被有效地控制住。讓更多的患者能以正常人的形象出現在我們身邊。

  王向群 :新型的藥物它也沒什麼反應,不會影響他正常的生活,不會影響他的工作,他表現出跟人的交往是非常正常的,那誰還説他有精神疾病呢,有可能在你身邊就有一位曾經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你不知道,因為你看他是正常人,實際上康復期的病人他就是正常人,我們不應該歧視他,不應該説以前他曾經有過精神分裂症,那麼他就永遠是精神分裂症,

  解説:美國天才數學家約翰.納什年輕時就因在數學領域驚人的發現而奠定了他在國際數學界的地位。但在他30 歲的時候被診斷出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此後他一直在自己狂亂的思維中痛苦掙扎。憑藉過人的智慧和勇氣在醫生的幫助下約翰.納什最終戰勝病痛。而他也因為其影響深遠的博弈論研究成果而獲得199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這位昔日的精神病患者因其對社會的卓越貢獻而同樣受人們的尊敬。

  翁永振:我們應該把精神障礙的病人看成內科外殼耳鼻喉科眼科一樣的病人對待,因為現在有非常有效的醫療手段,如果我們用正確的治療的方法,把藥物治療心理治療和社會干預把它結合起來,病人絕大部分都可以和正常人生活一樣,能夠回歸社會,照樣能夠工作。

  解説:自從出院以後,小李的妻子只要一有空就會將小李從封閉的家中帶到熱鬧大街和商場。慢慢地小李開始感覺到自己和其他正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對別人的不經意的目光也逐漸適應了起來。

  記者:比如説他現在還在乎別人有可能是不經意投過來異樣的眼光?

  患者家屬:不在乎,他已經比較自信了,因為逐漸他自己工作啊,孩子啊,家庭,他應該還算是比較,他比較自信,不能説一點沒有,還是有,可是他現在已經跟同事在大街上見面啊,都打招呼了,都挺好恢復了。

  解説:在我國精神疾病的負擔將上升為疾病總負擔的1/4,令人鼓舞的是我國第一部以關愛精神疾病患者的地方法規——《上海市精神衛生條例》已經在今年的世界衛生日4月7日開始施行。我國衛生部也正在會同有關部委進行“精神衛生法”的起草工作。以保證能讓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生活在陽光中。

  記者:經歷了這麼多事,你回頭再來看一下,生活或者工作當中,再有關其他精神方面的病人出現了,您還會有一種原來那種害怕恐懼那種心裏嗎?

  患者家屬:其實這個病,我覺得這個病現在真的是跟,你就把它看成血壓高,你血壓高不也天天吃藥嗎,吃藥能好,確實吃藥,另外家裏人照顧,他自己知道吃藥,完了家裏人再關心他,他有一個比較好的環境,工作啊生活啊,是肯定能恢復的,跟正常人一樣。

  解説: “許多精神病患者仍然活著。社會的偏見和不理解在他們面前樹起了一道令人絕望的高墻。只要還沒有征服對“瘋子”荒謬的恐懼感,只要社會各階層還不了解精神衛生不僅僅是專家的事,那麼使患者獲得康復性治療也很可能不會有成果”(——摘自《世界衛生》特刊)這段出現在40多年前慶祝世界衛生日時候的話雖然時隔多年,但對我們的意義依然非凡!

(編輯:回春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