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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可可西裏的日日夜夜

央視國際 (2005年04月20日 17:14)

  作者:洪波(第一批可可西裏生態及藏羚羊保護志願者)

  3月20日中央電視臺播放了可可西裏又破獲一起盜獵84隻藏羚羊的大案的消息,看著那一堆堆被剝皮砍頭的藏羚羊屍體我心中無比憤怒。經過管理局管護人員的艱辛努力,藏羚羊種群數量剛剛開始回升,可可西裏生態剛剛步入良性循環狀態,盜獵者的槍聲又一次響起!那槍聲把我又帶回到遙遠的青藏高原上的可可西裏,作為全國首批保護藏羚羊反盜獵志願者在那裏工作了一個月,回想起我在可可西裏與巡山隊員們並肩作戰的日日夜夜……

  我們來自全國的首批志願者到達格爾木可可西裏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時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管理局領導職工以隆重的藏族禮俗向我們敬青稞酒、獻哈達。可讓我們吃驚的是保護區管理局非常偏僻簡陋,一幢破舊的兩層小樓房兼辦公室和宿舍,另一幢平房是倉庫和食堂(兼會議室)。院子中間是沙土地,風一吹,灰塵瀰漫,除了院子停放著一些破舊不堪的吉普車(繳獲盜獵分子的)外,什麼都沒有了,而且和一個很大的臟亂的廢品回收站相鄰,和我們對“國家級”的想象相差太遠。管理局的同志們就是在這要的條件下工作的。

  在格爾木我們進行了兩天的短期培訓,學習了有關野生動物保護法等、自然保護區的有關法律法規和《志願者守則》。觀看前一個月在可可西裏巡山時拍的錄象,使我們對可可西裏有了初步認識。當我們參觀庫房時,那堆得高高的收繳的藏羚羊皮毛和頭角讓我們觸目驚心,死不瞑目的羚羊頭顱好象在控訴盜獵者的血腥屠殺,撫摸著那一堆堆號稱軟黃金的藏羚羊絨,我們心裏感到沉重和一種使命感、責任感。

  採購了生活必需品,徹徹底底地洗了澡,第三天,我們身披吉祥的哈達,喝完送行的青稞酒,與管理局的同志們擁抱告別後踏上了可可西裏之行。

  車出格爾木駛上了青藏公路,我們的心情都很激動,一路上看見崑崙山一線天、崑崙泉、青藏鐵路第一橋。公路兩側築路工人那豪情壯語的大幅標語,也感染了我們。激勵著我們的豪邁情懷。莽莽崑崙山就象那望不到頭的青藏公路,起伏綿延。車子一直在上坡,海拔在逐漸升高,剛剛還是風和日麗,藍天白雲,剎那間就烏雲翻滾,飛沙走石,接著冰雹就啪啪地打在車窗上了。大家停止了唱歌,紛紛放下手中的相機開始翻旅行包找棉衣出來穿,因為幾分鐘之內氣溫急劇下降。我們從格爾木出發時是5月12日,氣溫20度,我們穿著毛衣上來的,而此時我穿上了棉襖、戴上了圍巾和手套,還是覺得冷。青島來的王挺將海拔表,溫度計放在車窗外,不停地向我們報告:“海拔又升高100m啦!氣溫又降一度了!”大家的情緒不象剛才那樣興奮雀躍了,車上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也沒有人開玩笑了,也沒有人提問題了,大家都感到胸悶缺氧不舒服,讓王挺別再報告海拔和氣溫了。而此時冰雹已變成了漫天的大雪,這是我見過的真正的鵝毛大雪,不但雪片大而且密集,不但密而且有著和內地雪不一般的力度,它被狂風捲起旋轉著撲打著撕扯著,原野上除了雪什麼也看不見。

  到了崑崙山口,我們下車拜謁英雄索南達傑墓和紀念碑,表達我們無限的敬意和哀思,並在墓碑前合影留念。我們在心裏告慰英靈:“勇士!您安息吧,保護藏羚的事業後繼有人!”過了崑崙山口,我們進入了可可西裏境內。

  中午2點多到了不凍泉。離保護站五、六百米有一處零下三四十度都不結冰的神奇泉眼(但不是溫泉)故此得名。這裡曾經非常荒涼,除了保護站的一頂帳房,基本上沒有人煙。現在多了修鐵路的工人。2001年新建的不凍泉保護站是可可西裏最好的建築,這幢平房有十幾間,有宿舍、食堂、辦公室等,朝馬路的外墻貼著彩色釉面磚,內廊式單面採光,寶蘭色鋁合金玻璃窗顯示著荒原上的現代氣息。我們一行人在此進行適應性檢測,這裡海拔4760m,無不良反應的同志才能被派往五道梁、卓乃湖、沱沱河保護站。

  因為冷我坐在被窩裏吃完飯,送我們上山的管理局才達書記反復叮嚀大家休息,以減輕高原反應,注意保暖,一但感冒在可可西裏幾乎是致命的。當天下午上海的喻燕倩開始嘔吐不止,全身出冷汗,在才書記勸説下被連夜送回格爾木。傍晚我們試著起來活動活動,剛出門北京的楊震追出來,給我扣上頂帽子,説不能讓涼風吹了頭,才書記讓我在棉襖外面套上棉大衣才能出去。雪雖然停了,但外面寒風呼嘯,天邊出現晚霞,空氣清冽幹冷,我穿著棉大衣套著大頭鞋,蹣跚地向不凍泉走去,一路上才書記不停地叮嚀我們走慢點,這幾百米的路走得我氣喘吁吁,好象扛著幾十斤大米。回到宿舍,我們不敢去睡覺,因為宿舍裏沒爐子,像冰窖,聽説夜間高原反應會更重,所以我們在值班室耗著,讓才達給我們起藏族名字,教我們學藏語唱藏歌。藏族同胞能歌善舞,歌喉宏亮,他們的嗓子都是高原所賜,我們十個漢族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他們中任何一個的嗓子,而且他們可以記住所的有歌詞,不需要卡拉OK,載歌載舞,沒有扭怩和做作,我們到了管理局就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熱情奔放的民族,這些可愛的藏族朋友!

  熬到11點多我們散去,我穿著毛衣毛褲和襪子鑽進被窩,圍巾還圍在脖子上,因晝夜溫差大,所以一直到天亮被子一直是冰涼的,可可西裏第一夜無法入睡,頭痛、胸悶,我知道這是正常的高原反應,只要不吐就好,不停地看時間等待天亮。

  第二天我們去五道梁、楚瑪爾河保護站。在路上湖南的成學軍開始嘔吐,牙齒出血不止,無奈只有與我們揮淚而別回格爾木去了。

  楚瑪爾河保護站是個大地震後別人遺棄的危房,外墻上許多大裂縫,只有一間宿舍兼辦公室,一間廚房。宿捨得墻上糊滿了報紙是為了防止刮大風時裂縫裏的土和灰落到床上。三張床上都蓋著塑料布,因為房子漏,化雪時可以防止雪水淋濕了被子。有張床沒有床架,單薄的床板放在磚頭上,因為沒有椅子只有坐在床上,我們幾個沒注意坐上去,一下子把床坐斷了。屋裏最值錢的是一對單人沙發,可我發現卻一高一低,也不象一對,才書記説這些傢具都是從格爾木舊貨市場上淘來的,便宜。

  中午在五道梁保護站吃的飯,雖是一鍋咬不動的羊肉就冷饃,卻是這裡最高規格的招待了,因為局裏資金困難,下撥各保護站的生活費很低,肉不是能常吃的。五道梁是個廢棄的道班房子,也是到處鑽風到處漏水。

  回不凍泉的路上我們在青藏公路邊的可可西裏外圍看見一群藏野驢在離我們一百多米的地方悠閒地吃草,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野生動物,感到又興奮又自豪又憂慮,試想現在的中國還有哪可以在路邊看見野生動物?

  到達不凍泉,杭州的程泳已經站不起來了,只能躺倒在床上,大口地喘氣,蓋了兩床被子還是冷得發抖,其實他高原反應已經很厲害了,可他在頑強地堅持著不吭聲,他希望能抗下去,不願意離開可可西裏。

  又一個夜晚來臨,不知道下一個出現反應的是誰,大家心裏都有揮之不去的擔心。我雖然頭痛,但唱唱歌、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感覺比第一天輕微多了。卓乃湖和沱沱河保護站的站長已來接人了,沒有反應的同志就各就各位,賀紅軍和楊震因為分到卓乃湖——可可西裏腹地的保護站,在我們面前神氣活現,興奮得整夜睡不著覺,讓我們無比嫉妒,因為那是我們所有人都要求去的最艱苦的地方。

  第三天早上我和上海的戴文倩與去各保護站的同志們告別,依依不捨地送走了他們。隨後我接到任務下山去管理局繪製幾個保護站的規劃和初步設計圖紙,以及編制相應的預算。因為我學的是建築專業,新建保護站的規劃和初步設計任務局裏就交給了我,也是給我一次為保護區建設出力的機會吧。同時護送程泳同志下山,他病情嚴重,再也不能耽擱了。

  在設計之前我與局長做了一番長談,了解各保護站的現狀,未來的發展規劃。得知卓乃湖和沱沱河保護站是兩頂帳房,冬天太冷,放在帳房水桶裏的水都會凍上,希望能住上固定的房子。根據局長介紹的擬建規模,我考慮造型和功能繪出兩套草圖,選定平面佈置形式後我進行初步設計,重點考慮採光,保溫、防水、房屋的間數,通過大家討論提出修改意見,又進一步細化了到選用的材料。我一邊畫著一邊設想著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守護人員們巡山一天,一身泥水地回來後,能在溫暖的房間裏休息,(能洗個熱水澡)。屋面不宜用平屋面,因高原氣溫從-40度~10度溫差大,防水材料易開裂,造成滲漏,想到不凍泉保護站,晚上下雪,白天太陽出來一溶化就漏得地上一灘一灘水,廚房就是個水上廚房,所以我建議用坡屋頂。每個房間都設計有暖氣片,有壁櫃,有放寫字檯的位置。還有宣傳可可西裏的展覽室,在室外後院考慮了車庫、燃料庫、油庫、廁所。在保護站大門口有國旗、有花壇,忍不住在初步設計上添了許多細節和設想,比如雙層保溫窗,架空的地板,還有風能發電,太陽能取暖等等,想象有一天這一切能實現,我們的隊員們在高寒缺氧的惡劣環境中有好一點的工作生活條件,我們的心中會有欣慰。畫完了卓乃湖、五道梁、沱沱河保護站的建築平面,立面、剖面圖,還有小總體圖,然後編制了投資概算,徵求才嘎局長和肖鵬虎主任的意見後,按當地的實際情況作了調整,最後定稿。我的工作結束後,我常想這幾百萬元的資金何時可以籌集到,我們的隊員們何時能搬出危房,有一個正常的辦公條件,不用床上蓋塑料布,不用擔心暴風雪夜房頂塌下來。

  兩天后我又上山,來到了卓乃湖保護站。我第一次進入可可西裏腹地,非常激動,崑崙山連綿的雪峰橫亙在可可西裏的茫茫草原上,讓我忍不住要唱那首“我看見一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草原上草還沒返青,一片枯黃。我努力睜大眼睛,又不停地調整眼睛焦距想看到野生動物,結果一路上看到的是碩大的草原鼠,在草叢裏飛快地穿行,還有幾隻好小好小的小鳥,貼著草尖,飛的極低極低,甚至讓我覺得那不叫飛,我在天上尋找不到雄鷹,因為天敵少了,所以鼠害橫行,鼠洞密集得出人意料,許多草根被老鼠咬斷,而目前又沒有好的方法滅鼠,不是因為成本太高,就是因為滅鼠過程中又會破壞其他物種引起新的生態危機,所以鼠害肆虐,又使得草原土壤退化出現戈壁,藏羚羊等野生動物的生存環境又更加惡化。

  崑崙山下有一頂帳房是卓乃湖保護站,在天地間那頂帳房簡直是微不足道,很遠就看見一個點,開了很久也到不了,到了可可西裏深切體會到天地的遼闊壯美,在我放聲歌唱之時,司機提醒我到了沼澤地,一路上顛簸,在石頭上跳躍,雖然遠看是一馬平川,走進去其實是起伏不平的,並不能信馬由韁任我馳騁。因為氣溫升高,冰雪融化,所以要非常小心,掌握好速度才不致陷進去,但也難説,一半靠技術,一半靠運氣。我們過了沼澤地,帳房裏的人聽到汽車的馬達聲全跑出來迎接我們,但我們隔河相望,河水比幾天前深,沒有把握,會不會陷在河中間,所以玉成和和更松下車去察看地形,我開著車子根據他們的手勢又在帳房前繞了一圈,終於在一個河面較窄、土較硬的地方衝過了河,而文秀、小趙他們已拿掀來準備幫忙了。

  楊震一直在拍攝,我一從車上下來賀紅軍就跑上來擁抱我,他太高興了!沒想到我會來看他們,他説“在這裡可急人啦!除了眼一睜看見崑崙山,什麼也沒有啊!見不著人啊!”拉著我走進帳房,一看帳篷裏七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隻爐子,兩個鍋,一個水壺,就啥也沒了,在床上坐下後,賀紅軍高興地一口氣説了一個小時,給我讀他的日記,告訴我第一天是如何興奮,把崑崙山拍了好幾卷,後來天天看著這座山再不想拍了,告訴我他對日常生活的反思,學了那些藏語,會唱哪些藏歌,聽了多少人與動物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徙步巡邏走了多少公里,見得最多的是老鼠等等……然後我又一口氣説了一小時,告訴他山下和路上的所見所聞,直到站長趙新錄催我們打住,讓我們吃了晚飯再聊。

  卓乃湖五個隊員:趙新錄(唯一的漢族)、白瑪文青、玉成、文秀、更松、加上楊震和賀紅軍兩人,我來了,他們就拼了兩張床三個睡,白瑪文青把床讓給了我。帳篷裏生著爐子,(而且人多人氣也旺)比不凍泉暖和多了。吃過飯我和站長小趙聊了很久。他們的任務是堅守,每天的生活很枯燥,想學習又出不了山,不可能去上任何培訓,與世隔絕,計算機、英語都沒法學,考學歷的沒有人輔導,他是退伍兵,長年守在可可西裏,今年28歲還是光棍一條,別人給他介紹對象,每次見過一面後,他就上山了,再下去又是一個月,人家姑娘不和他吹才怪呢,但他對我説:“洪波,你別為我擔心,等我退休了我再找對象結婚。”他表面樂觀得很,我心裏卻覺得很酸澀,他又説:“如果我們一年能算一年半的工齡,那我退休時也還不算老。”我再也不知説什麼好了。

  文秀是個愛唱歌跳舞的康巴族小夥子,他的踢踏舞跳得棒極了,讓你忍不住開口大笑跟著他的節奏動,極富感染力。他個子不高,活潑好動,喜歡説笑話,漢語説得很好。有臺小錄音機是他的最愛,空閒時間,他幾乎都用聽磁帶打發。所以他會唱所有我們能想的出來名字的老歌、新歌、漢歌、藏歌,我們想聽什麼歌,隨便點,讓我們嘆為觀止。他很注意自己形象,哪怕是他一人留守值班時,每天都把頭梳得一絲不亂,所以他的同事們稱呼他為“小帥哥”。這兩天總念叨著世界盃看不到了,我説他是可可西裏無人區的新新人類。

  白馬文青新婚不久就與妻子永措告別上站了,每當他思念妻子的時候就拿出信一遍又一遍地讀。每次有人從山下上來都有信帶給他,令其他小夥子羨慕無比,而他總是經不住大家要求,把信讀給大家聽,他的情書、家書在這荒涼的無人區是與大家共享的。我聽他讀過永措的信,樸實無華只有無盡的思念和等待。我想這些保護站的守護人員與盜獵分子展開鬥爭不僅僅是面對面的戰鬥,更多的是這種無盡的守望,在高寒缺氧極度枯燥的環境裏堅守,這種堅守威懾盜獵分子,更令我們敬仰。

  我們聊到10點熄燈睡覺(愛立信贈送的小發電機),床都貼著帳篷,夜裏可可西裏草原上的風呼嘯著,拍打著帳篷,好象要把風的全部力量集中到草原上這唯一的阻擋物上,掀翻它,摧毀它,我的床和被子被一陣陣地推搡著,我擔心會有棕熊撕破帳篷,給我一爪子,所以提心吊膽一直睡不著,漆黑一片,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幾點了。我輾轉反側睡不著,奇怪的是除了外面尖利的風聲,七個大男人竟然都沒有一點鼾聲,當風間隙時,我甚至聽不到呼吸聲。早上問起他們,他們説“我們都屏住呼吸聽你的動靜呢!”怕我夜裏有反應?反正睡不著,我索性披上棉衣趴在桌子上開始寫日記,因在山下太忙漏了兩天的,可我的日記本丟在了不凍泉,記得桌子上有幾張紙摸了半天沒摸到,只摸到賀紅軍的日記本,因分不出前後,為防止與他日記重疊,我從他本子中間開始記,摸黑盲寫,寫了二十多頁,天亮後看還不錯,後來這個本子我和賀紅軍一人分了一半。

  一早玉成起床了,他撕開帳篷門一道白光刺了我的眼,啊!昨晚有暴風雪,我們的門已被大雪封住,玉成鏟完雪,堆了個大雪人,童心未溟。然後到河邊去破冰打水,因雪裏夾了很多砂不能燒了喝,小河離帳篷有5、6百米遠。他來回跑了兩趟去打水,端一大鍋水走那麼輕鬆,我們就免提了,玉成是管理局有名的大力士,1米8的個子,又高又壯,特不怕冷,年齡最小,憨憨的,話不多,很勤快總是笑瞇瞇的,會唱歌,還會唱《格薩爾王》長篇史詩。楊震給他錄了音。他在保護站附近徒步巡邏,每次回來都要帶一兩塊形狀奇特的石頭,我走的時候,小夥子送了塊精美的片石,形狀就象卓乃湖,青色的,真是天地造化,我一直珍藏。後來我們去巡山時就留他一人留守保護站。這裡與世隔絕,茫茫天地間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忍受這樣孤獨寂寞,怎樣迎來一個個早晨又怎樣送去一個個黃昏,在風雪交加的夜晚,帳房中的他一個人在想什麼呢?我想到古代的皇帝流放犯人就是用孤獨寂寞來折磨他。都是和我們一樣的年輕人,他們同樣知道外面山下的世界多麼美好,在這遠離現代物質文明的生命禁區沒有電話、電視、書刊、報紙,更甭説互聯網、圖書館、歌舞廳、商業大廈,沒有花前月下,不能侍奉雙親,不能承歡膝下,享受天倫之樂,過著常人的幸福生活。需要怎樣的信念支撐才能從事這份工作呢?

  回到不凍泉保護站後,開始做巡山前的準備,我們和卓乃湖兩部車聯合巡山,屬今夏撒網式的反盜獵大搜捕行動中的北線巡山隊,同時巡查有無非法採砂、採石,違法淘金、採玉石、撈鹵蟲等破壞可可西裏生態環境的事件。從庫賽湖到博克達坂峰穿越崑崙山到新疆阿爾金山保護區穿過柴達木盆地返回格爾木,行路1800km。首先我們站車子下去大修,站長嘎瑪才旦帶我們在青藏公路沿線施工單位籌集進山的汽油,卓乃湖的車上要馱四大桶的汽油路上用,小趙準備了乾糧,他做了一蛇皮袋饅頭,汽車大修的錢因局裏資金緊張,站長們常拿自己工資先墊上。出發的早上我和小戴拿上所有的棉衣,抱著三床被子上車了,我們後備廂中塞滿了行李,站長髮現我們帶的小盆就給剔了出來,説:“還想洗臉啊!那冰水還不毀了你們的皮膚!而且紫外線強烈,越臟對皮膚保護越好。”

  中午我們來到庫賽湖邊,這是一個鹹水湖,湖上冰已融化,在燦爛的陽光下顯示出各種各樣的藍,深藍、寶藍、孔雀藍、藍中有綠、綠中有藍,湖的背景是綿延的雪山,我們沿湖走了4個多小時,在湖邊遇到了三十多只藏野驢,十幾隻藏羚羊、三隻野牦牛,在湖邊悠閒地吃草或慢步或遊戲,但一聽見我們發動機的聲音,就敏捷地逃之夭夭,他們這是被盜獵者的槍聲嚇破了膽,只有又笨又可愛的藏野驢與我們賽跑。在庫賽湖一帶有許多前年崑崙山大地震留下的裂縫,地震縫長達300多公里,有的裂縫很大很深,車子要繞很大一個圈才能過去。

  傍晚9點多在崑崙山豹子峽口,兩部車相繼陷入沼澤地我們只得放棄從豹子峽穿越崑崙山的打算,退回改走翻越可可西裏山的路。黑暗中我們借著車燈的光看見了上百隻懷仔的母藏羚在往卓乃湖的遷徙途中,看見車燈她們明顯受到驚嚇,不象白天那樣敏捷地逃走,而是驚恐地來回跑,分不出方向,黑暗中她們的眼睛卻象一盞盞小燈籠一樣閃著弱小無助的光,讓人心痛,不忍去驚擾她們,我們關閉了車燈繞開了她們。我害怕有一天藏羚羊在地球上永遠的滅絕了,我們的子孫再也見不到這美麗的高原精靈。

  到夜裏12點半停車宿營時,顛簸了十幾個小時,本疲勞想睡的我們都醒了,我身穿棉夾克外套羽絨服,還蓋著被子,覺得氣透不過來,睡不著,而外面零下十幾度,五個人擠在車內,腿又伸不直,動也不能動,三人夥條被子,拉拉扯扯蓋不住,我乾脆下了車,繞著車子轉圈,也不敢走遠,可可西裏的狼多著呢。下了車感覺肩膀舒展開了,月光象水一樣灑在我身上,透著寒氣,星星就在可可西裏山的山樑上,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月亮下的可可西裏一片銀白,我踩在厚厚的雪地裏,羽絨服摩擦發出的嚓嚓的聲音,是這裡黎明唯一的聲音,可可西裏永遠這麼寧靜多好啊!在可可西裏4.5萬平方公里,無人區寂靜的夜晚我覺得自己此時象一個星外來客,遙望著月亮漸漸西沉,等待太陽的升起。

  5點半大家起床後(其實沒床)揉揉眼睛就算洗過臉了。翻過兩道山,發現又開到昨天走過的地方,因為晚上看不清,迷過路。在開往藏羚羊的天然産房卓乃湖的路上,我們見到一個被取締的金礦,在80年代可可西裏曾涌入幾十萬淘金大軍,植被遭到毀滅性的破壞,加重沙漠化,同時引發了對野生動物的濫捕濫殺,河床邊還遺留著昔日成堆的礦石金砂,和當年淘金人遺棄的油桶、鍋、瓶子、鞋子等垃圾。

  走過冰湖卓乃湖繼續翻越可可西裏山時我們車胎被鋒利的刀尖石刺破,換好胎大約9點多鐘,我們發現一處泉水,潺潺流淌,立馬停車燒水吃早飯,隊員們吃糌粑,志願者吃方便麵,這是我們巡山幾天中唯一一次吃到熱東西。我們把被子鋪在雪地上吃早飯,很暖和很適意,不一會因陽光太強,臉曬得痛趕緊用圍巾把臉包住。吃完飯將垃圾裝袋帶上車繼續前進,這一路沒有任何可疑跡象,茫茫無人區只有我們車走過留下兩道車轍,我們一路上心情比較放鬆,小趙説在可可西裏想見到人,但真有人來馬上又很緊張,因為進入無人區裏除了自己人一般就是盜獵分子了,所以一路上手不離槍。

  走到中午我們終於來到崑崙山的主峰博克達坂峰6860米,博峰雲霧繚繞,據説主峰很難見到,終年有雲罩著,那條著名的博峰冰川象一隻大象的長鼻子,長長地從山頂甩下來,非常壯觀。又象崑崙山的一條長舌頭吐出來嚇乎我們,路途艱難回頭吧。

  我們沿著博峰下的洪水河行進,因為水大突然沒了路,我們只好倒車開始翻雪山,這座山很陡,根本沒有路,又是雪又是冰,下山時幾乎要翻,司機拉巴謹慎地駕駛著,我緊張地抓住嘎瑪才旦肩膀,屏住呼吸,才旦安慰我説:“沒事,沒事。”等下到山腳,他説在可可西裏氣候地形複雜,經常出現翻車,受傷的概率遠高於普通人,哪家保險公司承接了他們的保單就倒楣了。我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為他們祈禱,求菩薩保祐他們平平安安!

  我們在一川亂石大如鬥,隨風滿地走的大峽谷中艱難地蹦跳著行走,我的頭不是與小戴和桑周相撞,就是垂直向上撞上車頂鋼梁,希望有頂頭盔或大棉帽或者有根繩子把我們後排三人捆在一起。在大峽谷中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崑崙山的北麓,這時雲開霧散,主峰撩開了神秘的面紗,在夕陽的照射下象一位臉龐白裏透紅的少女,純潔嬌羞。

  在崑崙山和阿爾金山之間是一望無際的高地,全部冰雪覆蓋,沒有草,沒有泥土和砂石,我們恍惚中在冰海中行船。天漸漸暗了,在這裡9點半可拍到最美的夕陽。隨著海拔逐漸降低地貌也在變化,出現許多縱橫交錯的溪流,因看不清路,我們車在過其中一條小河時陷進了河中央,只好就地宿營。

  為了讓我和小戴睡得舒服點,拉巴和桑周執意睡在小河邊的沙地上,一無帳篷二無防潮墊,他們在地上鋪上被子蓋上大衣。我怎麼也勸不回來他們,夜裏車內的礦泉水都凍成了一個整冰砣,露天就更冷了。我被這兩個純樸善良的藏族小夥子感動,久久不能入睡。想到我們每天吃的幹冷堅硬的涼饅頭,屈在車上無法睡好覺,顛簸困頓,對於我們來説是一種生活體驗,甚至可以説是挑戰自身極限,而對於我親愛的戰友們來説那是日復一日的長期的工作,現在我體會到在一可可西裏工作必須“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鬥”。管理局基本上都是二三十歲的小夥子,但50%以上都有胃病、關節炎、風濕等疾病,因為沒有醫療保障,還要從微薄的工資裏拿錢看病,有的因為沒錢治徹底轉為慢性病。他們為了保衛可可西裏不但獻出了青春還付出健康!他們的奉獻和犧牲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在保護藏羚羊,但他們的健康又有誰來關注?

  在高寒缺氧的雪原上奔跑的優秀物種藏羚羊,它不只是中國的,它屬全人類。這生命禁區是藏羚羊最後的家園,因為人類的虛榮和貪慾,可可西裏的深山裏一次次響起盜獵者的槍聲。有的人為了錢鋌而走險一次次闖入可可西裏進行血腥的屠殺,有的人為了保護羚羊為人類護守著最後一塊凈土,置生死於度外,進行著艱苦的反盜獵鬥爭,他們的工作應得到全世界的尊敬和關注。我想當我們第一次作為普通公民參予到反盜獵活動中,在可可西裏與他們並肩戰鬥就是對他們莫大的鼓舞和支持。保護藏羚,保護生態環境不是哪一些人的事,生態環境關係到我們每一個人,當我們以各種方式參予到這項活動中,對盜獵分子來説又增加了一股正義對抗邪惡的力量。

  我坐在駕駛位上,破舊的吉普車門密封不嚴,寒風鑽進來,被子又不夠長,我一側腰間冷颼颼的,背痛得無法入睡,身邊的嘎瑪才旦不時醒來問我冷不冷。我們車窗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外面什麼也看不到,天亮後發現一大片橫縱交錯象麻花辮一樣的溪流包圍著我們,要想在這迷宮中突圍,向東北方嚮往青海走可不是簡單的事。為了防止陷進河中間,司機更松和拉巴全神貫注察看地形,找到突破口就加大馬力衝過河,而車上的我們都嚴陣以待,互相抓牢,因為衝過河的那一剎那必是劇烈地與河床碰撞。就這樣過了大大小小二十多條河,終於走出了那盆地。然後我們必須要翻越崑崙山脈中的一座座不知名的雪山,才能走得出去。可可西裏沒有路,只有大致方向,我們先選了一條峽谷穿越,走了兩小時沒路了,被另一座山擋在面前,只有翻山,但積雪太厚車子開不上去,只好退回。繞過一座山後無路可走,只有翻雪山了。爬上一座海拔6000多米的雪山,車子陷入雪窩,不知前面山是否能翻過去,因為我們在雪山之間,一峰連一峰,根本看不見遼闊的可可西裏草原。

  為了節省汽油,我們車在前面探路,他們車在山頭待命,若能走我們會在對面山頭上打信號,避免作無謂的汽油消耗。卓乃湖車上裝油桶較重,一旦他們車陷我們車是拉不出來的,而我們探路時無數次陷入雪窩中,只好自己不停地挖,桑周和拉巴累得坐在雪地裏直喘氣,才旦在一邊觀察地形想辦法,我們幾乎絕望,不知車子何時能連續開上一段。站在50公分深的雪地裏我們的鞋子襪子褲腳全濕了,隊員們推車推得衣服濕透了,一點一點地爬到山頭,再給他們發前進的信號。下山時太陡,只好空車下山,就這樣翻過一山又一山,就象紅軍長征裏的鏡頭。總在心中祈禱這是最後一座山,可總是沒完沒了的雪山,讓人看不見一點希望,車子還不時出現故障,需要停下來修理,趁這個間隙我掏出日記本記下所發生的這一切和我們的憂慮。

  我們不再吃午飯了,數數剩下的饅頭,誰也沒有把握何時能走出這無盡的雪山。崑崙山在我心中曾那樣偉岸磅薄,氣吞萬里,是青藏高原上一道最壯闊的風景,而此時我在崑崙山的懷抱裏覺得人是多麼渺小無助無奈,楊震拿出錄音機自己錄音:“今天是2002年5月24日,我們北線巡山隊被困崑崙山腹地,不知何時能走出去……”大家商量著實在不行就丟下我們這輛車,10個擠一輛車,吃的和油帶上,被子只有扔了,也不知那輛車還能不能走得動,不知又能走多遠,若按原路退回,油也不夠了,不知最後是餓死還是凍死在無人區。

  車到一個大峽谷底又多次陷進雪地,大家筋疲力盡,雪厚得車子幾乎沒法開但又無可奈何,只有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在這裡除了自己頑強的信念沒有誰能幫助你,這裡與外界失去了任何聯絡,沒有GPS衛星定位系統,沒有衛星電話,只有到五天后沒有回來到大本營局裏才會進山尋找,而我們的車轍早已被風雪掩蓋,在4.5萬km2公里找到我們又不知是第幾天了,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當我們到峽谷口認為終於可以出去了,停車準備燒點熱水吃飯,卻發現噴燈不知何時已顛壞了。好在看見了希望,不吃就不吃,繼續趕路,誰知車子開了近2個小時爬上一道山梁一看,我們欲哭無淚。已經下午4點多了,我們走了十個小時翻了十幾座山又回到早上出發的博峰。

  誰也不説話,我感到脊梁骨都冰涼,我們迷路了。如果汽油用完我們只有徒步了,這次巡山我們行程共1800公里(不包括迷路的路程)這才走了一半左右,若徒步能走出去嗎?此時我最想的是我女兒。我一邊説著笑話一邊安慰大家,我説吉人自有天相,我們是來保護野生動物的,老天一定會保祐我們的,心中一邊不停地祈禱。當我們曆盡艱辛最終走出崑崙山,眼前豁然一亮看見那天邊的草原在夕陽下閃著金光,我們人人都咧著嘴笑,這種開心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我們有理由自豪。在巡山活動中,我們和守護隊員們結下了同生死共患難的深厚友誼,彼此分享著戰勝困難後的喜悅。

  草原上冰雪已消融,朦朧中已有微綠,不時看見成群的藏羚羊,藏野驢、岩羊、野牦牛在草原上奔跑嬉戲,我們有説有笑的心情好得忍不住唱起來。嘎瑪才旦説這次巡完山要回老家玉樹完婚,婚期已一拖再拖。拉巴説他想死他一歲的小女兒了,要好好抱抱她,親親她,帶她睡個覺。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我們在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看見許多動物及被狼咬死的野牛殘骸,只剩下頭和骨頭,路上都未見到盜獵分子令我們非常欣慰,才嘎局長説我們的成績不在於抓獲多少盜獵分子,收繳多少張藏羚羊皮子,我們的目標是降低發案率直至零,是以防為主。説嘎瑪才旦如果盜獵分子手中的獵槍都能變成你們手中的相機多好啊!我們相信可可西裏會有那永遠寧靜的一天!

  在我們穿越冰溝時,遇上兩輛手扶拖拉機從山谷中迎面開來,站長一下子把子彈推上了膛,令他們停車檢查。拖拉機上共11人,臉上都露出驚恐之色。他們沒想到在這無人區裏竟然遇到森林公安!他們是青海湟中縣貧因的農民,千里迢迢偷偷進入可可西裏淘金,他們帶著被子爐子,鍋及簡陋的淘金工具。我們對他們的違法行為進行了批評教育,警告他們若不立即回頭被後面的主力巡山隊抓獲不但沒收所有工具及拖拉機還要進行處罰。看到這些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農民,我不但為他們的愚昧無知而悲哀,更感到西部大開發的迫切,西部的貧困地區因為環境惡劣,收入不高,又想從環境資源中脫貧致富、挖蟲草、撈鹵蟲、淘金又反過來嚴重破壞脆弱的生態鏈加劇了草原的荒漠化。他們和為了暴利鋌而走險的盜獵分子不同,他們是需要宣傳,幫助的貧困農牧民。環境和發展息息相關,我們不能因為貧困就可以擄奪性地開採資源破壞生態,也不能因為保護就不考慮西部的發展,國家的西部大開發政策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政策。

  當我們穿越了一望無際的沙漠戈壁,走出柴達木盆地,到達沙漠中的綠洲格爾木時,看見第一棵綠樹,我們合影留念,標誌著我們順利完成巡山任務了!到了管理局才嘎局長和同志們與我們一一擁抱,並囑咐食堂燒了米飯,我想起我們已經半個月沒吃過米飯了,但我們還是得先去洗個澡,灰頭土臉的還穿著棉襖!山下穿襯衫呢!在浴室裏仔細地洗了三遍,穿著夏裝出來後,大家彼此都認不出來啦!從裏到外全是臟衣服,第二天讓我們洗了一整天。

  第三天,我們又回到各自保護站工作。在保護站我們主要任務是宣傳,到鐵路沿線各施工單位宣傳可可西裏,保護藏羚羊的重要性,迫切性以及自然保護區的管理條例等,檢查在施工過程中有無破壞生態環境的行為。青藏鐵路施工中留了動行通道,為動物遷徙架設了大橋,施工單位都教育工人不要捕殺野生動物,不要亂到垃圾。儘管大多數鐵路施工單位對可可西裏的保護還是支持的,自覺遵守開工前簽下的環保守則,還支持我們巡山的汽油,但是在檢查是我們發現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著破壞可可西裏生態環境的事情,比如民工在帳房外下套子捕殺旱獺和鳥類吃,看見小野赤麻鴨就把它們抱回去養,在可可西裏美麗的草原上倒白色垃圾,而不是運到下山集中處理,還有為節省費用趕進度未經可可西裏管理局報批就近隨意取土,破壞植被和景觀,那被挖掘機抓鏟掉草皮的山坡裸露著岩石和沙土,就象揭了我們身上的皮膚一樣令我們痛惜,在這高寒地方不知要過幾百年才能長上一塊草皮!

  鐵路沿線有一些小飯館,小商店,也是我們宣傳的地方,因為站上沒有煤取暖,所以白天檢查工作完了以後我就在附近小飯館裏寫日記,遇到停車吃飯的過路人,我就會和他們説起可可西裏的藏羚羊保護,發放一些宣傳手冊給他們。就象星星之火一樣,他們又帶著可可西裏的故事奔向遠方。

  一個月時間在無人區裏顯得太長太難熬,而在我們一生中又是那麼短暫。在可可西裏的日日夜夜成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回憶,從此與可可西裏與藏羚羊結下了不解之緣。我隨時關注與之有關的一切消息,時時牽掛著同志們的安危。志願者活動在全社會引起的高度反響讓我們看見了可可西裏未來的希望,回到內地我依然不放過一切機會宣傳可可西裏宣傳藏羚羊的保護,

  在此我衷心感謝可可西裏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不但給了我為保護藏羚羊盡一份微薄之力的機會和榮譽,同時使我更懂得了責任和堅強,我無以回報,我將是可可西裏的終身志願者。

  

來源:可可西裏網

責編:木鐸金聲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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