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12月22日播出）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31日 17:24

　　主 持：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當代教育。 在信息化高速發展的今天，不可否認互聯網的存在，的確給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的發展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同時它也給我們帶來了諸多不可回避的問題。青少年離家出走的現象，很多就和網絡有著直接的關係，而且這個問題已經發展成為全社會非常關注的話題。網絡這個虛擬的東西怎麼在孩子心中的地位會遠遠勝於親情和家庭呢，對於這一點，很多家長們無奈地説，他們根本無法想象，陜西省某市的陳平、王麗夫婦的家庭就遇到了這樣的問題。他們15歲的女兒 陳苗苗，小的時候一直是一個很陽光很開朗的孩子，如果不是她母親親口告訴記者，我們很難想象如今的陳苗苗已經有過多次離家出走的經歷了。而陳平和王麗夫婦認為這事兒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苗苗迷戀網絡。那麼苗苗出走的原因真是這樣的麼？帶著這個問題我們走進了苗苗的家庭。為了不影響到他們一家人正常的生活，我們隱去了他們的真實姓名，採用 了以上化名，同時在畫面上也做了一些相應的技術處理，希望觀眾朋友諒解。好請收看今天 的節目。

　　解説：在陜西省某市的一條街道上，有一家經營電話卡的小商店， 小店的主人就是陳苗苗的父母。苗苗的父親陳平是軍人出身，他的性格有些內向和不善交流，苗苗迷戀網絡後他的脾氣一直不好，而苗苗的母親王麗曾經開朗的心態也在這兩 年裏有了很大地變化。苗苗4月出走後，他們原先的住址由於改建拆除，夫妻倆只好搬到一個臨時租賃的房子裏暫 住，1987年，苗苗出生在這個普通的家庭，當時苗苗的父親從軍隊專業後分配在咸陽工作，母親在西安市的一家商場裏做售貨員。有了苗苗後，倆人因為工作原因一直過著兩地分居生活，苗苗的童年是在外公家度過的。

　　外公：她自尊心好強，你説她不行。她到我這兒以後，她去臨村那兒玩，我説你要告訴爺爺。因為有一次她去玩沒跟我説， 後來我要去找她。我年紀大了，要在農村借自行車。後來我找到她時，我拿鞋打了她，我從來沒有打過她。後來她哭了， 她説我就你一個爺爺，你還打我。她是個男娃性格，你不知道，她自尊心好強。

　　解説；當苗苗開始上小學時，她已經回到了母親的身邊生活，那時候父親陳平也因為下崗回到了西安，苗苗終於和父母過上了團圓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長，長時間的兩地分居使苗苗父母在生活中的矛盾越來越大。爭吵動手的事也時有發生，對於當時只有一間住房的夫妻倆來説，這些本不該讓苗苗看到的事情卻常常毫無顧及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記者：你們都為什麼吵架？

　　陳平：都是小事情，都是家裏的小事情。

　　記者：吵得很厲害嗎？

　　陳平：吵得很厲害。

　　記者：會打嗎？

　　陳平：會。

　　記者：當著她的面？

　　陳平：對。

　　記 者：她是什麼神態？

　　陳平：看著我們。

　　記者：什麼都不説？

　　陳平：不説。

　　記者：她的眼神是什 麼樣的？

　　陳平：就是很呆滯的那個樣。

　　解説：苗苗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漸漸長大了。13歲的時候她開始上初中一年級，在某中學苗苗讀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因故就轉學了。在校期間苗苗的學習一直不太好，在學校的一次人格調查報告中顯示，苗苗在性格和行為的表現上和別的同學有些不一樣。

　　老師：性格焦慮、自卑、不善交流。她成績不好，自控力很差，尤其師生關繫緊張，好像對環境和人缺少安全和信任感。

　　王麗：有時候他爸脾氣不好，她就跟我説，她説媽你怎麼找的我爸，意思就説你怎麼找個他。小孩不懂事，她就跟我説，她説媽你趕緊跟他離婚算了，我説離婚很容易，我説那你 怎麼辦，她（説）那我跟你就行了。

　　解説： 苗苗因為成績不好又加上為人處世有些特別，她因此常常會遭到同學的冷眼，出於自尊心的本能，苗苗往往在一些小事情表現出對自我尊嚴的極力捍衛。有一次她和一個女同學之間發生了爭執，在全班同學在場的情況下苗苗被那位同學打傷了。事後學校對此事也做了嚴肅地處理，但苗苗卻認為對方的道歉並不真誠，她覺得自己很委屈。王麗知道女兒的性格一向很倔強，這件事情她應該也有不對的地方，但在女兒的一再要求下，後來她還是去找了那女生的家長，她只是希望苗苗的委屈能得到對方家長幾句話語的安慰，這事情也許就會慢慢過去，但對方家長冰冷的態度讓王麗也無可奈何。面對苗苗的委屈，她無法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麗：我當時就生氣，因為她畢竟孩子比較皮，我老是想她自己，人家那麼多同學，光你打架，我就老想她不對，我説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動人人家能打你，我説你把這件事情忘掉，不要再去想了。你越想，越那個啥，以後跟同學處理問題，你動手就不對。

　　解説；打那以後，苗苗依舊繼續上學。在王麗和陳平看來女兒被打的事並沒有使他們平 日的生活發生多大的變化。但後來發生的事實卻讓他們終於明白那件事情並沒有過去，它對於苗苗來説只是個開始。

　　王 麗： 後來就多次提到這個事情，快到春節的時候，孩子又提到這個事情，她説媽媽你都不知道，我一看見她，我連學校門都不想進。我説你上你的學，你等於沒看見她是不是，就這樣跟她説，就等於咱沒看見她，咱到學校去了，為什麼老看她幹嗎，要想別的事，不要老想她。到第二學期開學的時候，就跟我説，媽媽我一定要轉學。

　　解説： 轉學，是苗苗向父母提出過最多的要求，在女兒的一再堅持下，後來陳平和王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苗苗轉到離外公家不遠的一所中學。他們也希望這樣也許能夠使女兒把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來，但苗苗對於這個新的學習環境卻感到不適應。

　　外公：在那也不好好唸書，我聽我女婿他媽説，在那兒也不好好念，那些娃（有些頑皮的學 生）找她要錢的，她説她不願上學。

　　解説： 苗苗轉學後她的學習成績還是一直不好，而那段時間王麗和陳平正在經營這家賣磁卡的小店。夫妻倆整日都忙碌著小店的生意，對於苗苗在學校的情況知道的不多，只是苗母親王麗隱約感覺女兒好像有了些變化。

　　王麗：老是悶悶不樂的，好像有心事，不像以前回來，多遠，好遠還沒有到家裏，就媽、媽在外面叫，我説她回來了。現在就不，很少聽見她説話，回來以後就是那麼，好像老是有心事一樣的，現在就是不太説話，電腦一開，看電視，整個不吭氣，話少了 。

　　解説：當時陳平和王麗並不知道少言寡語的苗苗不光學習上早就沒了興趣，而且就是從那時起她開始和同學出入網吧，漸漸地開始迷戀網絡的。一天晚上，苗苗在網吧裏玩得很晚，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面對母親的盤問，她沒敢説出上網吧的事情 。

　　王麗：回來以後我就問她幹什麼去了，她就説她到同學家去玩去了。我覺得她撒謊好像是，這一點我很生氣，我説讓你出去八點鐘回來，你説你回來麼那麼晚呢，我説人家同學家還要休息第二天要上學呢，我説你為什麼愛呆那麼晚。當時我就有點不相信，完了我就打她，後來她説上網去了。

　　解説： 因為挨打苗苗才不得不説出了實話，雖然從小到大因為頑皮挨打的次數也不少，但這一次她卻突然離家出走了。當天晚上陳平和王麗焦急地找了數十家網吧也沒有見到苗苗的身影。直到3天后他們才接到女兒的電話，在他們答應苗苗不再動手打她的要求後，苗苗才回到了家中。離家出走的這三天苗苗一直都是在網吧裏度過的，在此之前母親王麗早聽説過很多孩子因為迷戀網絡而造成嚴重後果的事情，此時她對苗苗上網的事情也開始擔心了。

　　王麗： 我問她在哪個網吧，她也不説，我説你跟誰在一塊，她説我跟同學，我説你以後不要去了。我跟她講了很多道理，我説這個上網，確確實實，我説你太小，我説網上亂七八糟的東 西，你太小，你也分辨不了，你千萬不要再上網，我説你上網的時候，我下次不饒你，不會原諒你 。

　　解説： 就在苗苗離家出走的那幾天裏，她原來的老師也幫著尋找過，事後他與苗苗有過一 次談話，但結果卻讓他感到很意外 。

　　老 師 ： 出走這幾天都幹什麼去了，有什麼感想。她説活著沒有意思，想鍛鍊鍛鍊。我感覺這和以前變化很大。

　　解説；此後的一段時間王麗倒是沒有再發現苗苗有上網的跡象，她漸漸地又把精力轉移到小店的生意中。為了苗苗的成績儘快提高，她常請家教給苗苗補課，同時也加大了苗苗的學習壓力。對此，苗苗常常流露出厭煩的情緒，而她的成績更是不見起色。讓陳平和王麗氣 憤的是後來他們才知道，苗苗依舊偷偷摸摸地經常去上網。

　　王麗：你純粹就是説話不算數，有點欺騙行為，所以我那次找她，她爸打她了。打她的時候，她恨，好像就是你打嘛，有本事你打死我。

　　解説： 苗苗的多次離家出走就是在這次挨打後開始的。對於女兒如此大的變化，苗苗的父母在失望和氣憤的同時卻怎麼也找不到確切地原因，他們只能一次次辛苦地把她從不同的網吧裏帶回家。雖然每次回家都少不了一頓體罰，但過不了幾天苗苗就又不見了。而且她為了不讓父母找到自己，便常常更換不同的地方。為此陳平和王麗幾乎走遍了這個城市所有的網吧。無 奈之中，王麗也學會了上網。

　　王麗 ： 公安局的人説，那麼多網吧，怎麼找。後來向別人打聽，知道用IP號就能查到她是否在線上。我知道她的號碼，有時候我給她留言，一方面我還在找，她回話後，我就知道她在哪 一塊兒，我再去找。

　　陳 平： 去年年底找孩子的時候，晚上我們下班去了，去了以後當時我也很累，我説不找了，我説回去了吧，第二天再找，她媽非得要找到她。她現在每次，到關鍵時候我也幫不上她忙 ，她的心裏很累。我感覺她的心裏面，因為在找孩子的事情上，她好像很無助，她哭。

　　王麗 ： 我覺得這個孩子怎麼不理解我呢，我説怎麼跟她説了那麼多道理，講了那麼多道理 ，結果呢，她還是好像是又走了，我那麼辛苦把她找回來，我還跟她講了那麼多，結果她走的時候，好像連想都不想。孩子家長怎麼當的，不管到什麼地方，一説這話我就止不住，我就不 由我自己，我説這孩子真是的，沒有説像人家當母親的不用管。

　　解説： 面對苗苗的多次離家出走，陳平和王麗手足無措而又筋疲力盡。為了不讓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那時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女兒一刻不離自己的視線。等到苗苗上初二後，他們又把她轉學到離家很近的一所中學，並且每天接送苗苗上學。

　　王麗： 我經常去，幾乎我是每天，可能那個大門口那個看門的小夥子他們都知道，我是天天去送、去接，天天在那兒。到時間了一切不顧，不顧一切地看到時間了，孩子放學了，就往那邊跑，去了接不到我心裏就開始著急了，孩子又幹什麼去了。

　　解説 ： 儘管陳平和王麗想盡了一切辦法，但好像苗苗並不了解這一切，她開始利用曠課的機會躲避母親的看管。面對女兒依舊常常的出走，王麗只好辭去了在商店的工作。而此時一件讓王麗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在一天下午放學的路上，苗苗帶著兩個網友狠狠地報復了以前打過她的那位女同學 。

　　王麗：我轉學就因為你，我讓你上次打我，我也要讓嘗嘗被打的滋味，我要讓你嘗嘗在很多同學面前，我打你，讓你也覺得沒面子，還是這一句。

　　解説：苗苗報復的動機使陳平和王麗感到非常的意外。而他們更加意外的是他們在為此事 氣憤地責罵女兒時，女兒説出的另一番話。

　　王麗 ：她就跟我説，媽媽我為什麼要轉學，我在學校裏待不下去了，我這些事情，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跟她有關係，我為什麼要打她，她説媽媽我經常哭 ，媽媽經常哭，你知道吧，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為什麼我要轉學，你知道吧。

　　記者：這些你 知道嗎？

　　媽媽：我當時不知道。

　　解 説 ：出了這件事情後陳平和王麗在忙於給對方賠禮道歉平息事態的同時，也開始漸漸察覺當初發生的打架事情對女兒的影響並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而且在她回想起苗苗在頻繁出走這段時間裏曾經和她説過的話也更加劇了她的擔心。

　　王麗： 現在我想起來可能是有一點關係，因為她孩子被打以後，她一直在尋找一些能幫助她的，所以她只能在網上去找，後來我才想這些事情，這一年多變化挺大的，而且孩子在外面上網，能找到兩個姐姐幫她，所以這個經歷就沒往學習上用。

　　同 學： 她説她特別喜歡網絡，在網絡裏邊，沒有人約束她，不會有人像她媽那樣壓迫她， 管教她，非讓她學習，所以對網絡比較癡迷。

　　老師： 她媽也確實可憐得很，四處跑，找同學，她媽自己上網，就是知道她娃，那個網名 ，跟同學聯絡，上網，求她，她媽媽自己跟我説，過了一個禮拜以後，才回來以後，回去以後 ，打了一頓，傷心得在那兒哭，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好。

　　解説： 從苗苗4月出走到有下落的這一段時間，陳平和王麗的心一直都懸在半空中，一開始，他們並沒有想到苗苗這次出走會離開家庭所在的城市。頭幾天夫妻倆還和以往一樣，他們開始在各個網吧裏到處尋找，可一連幾天都沒有結果。就在此時她們接到了女兒的電話才意外得知，苗苗竟然到了深圳。正當陳平準備去深圳找女兒時候，卻突然沒有了苗苗的音信。那段焦急的時間裏夫妻倆幾乎做了最壞的打算。直到6月份他們通過境外警方打來的電話，才得知女兒被蛇頭所騙偷渡的事情。幸運的是女兒被警方及時解救，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此時夫妻倆焦急恐慌的心情總算放下了一半，緊接著他們就開始為苗苗遣返的事情四處奔走。一轉眼中秋節就快到了，苗苗的父親得知，苗苗有望趕上節前一次遣返的機會，但只是也許，確切消息要節前一兩天才知道。沒過幾天夫妻倆在一家電視臺的新聞節目中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女兒。

　　新聞片段：（苗苗現場）你們快點聯絡，把我接回去吧……

　　解説： 苗苗在收容所中哭泣的情景，一直纏繞著王麗焦急的心情，而她對女兒的那份思念 和牽掛更是變得越發地強烈了。中秋節的這天，本來不想過節的王麗還是買好了月餅，並做了 幾個苗苗平時最愛吃的菜。她盼望著苗苗的回來。直到晚上陳平回家後王麗才知道，中秋節這 批人員遣返的名單中並沒有陳苗苗的名字。

　　王麗： 平常，我們一家人吧，好像什麼事情都圍著，好像做什麼吃的呀，幹什麼都 以孩子為主，就這樣子的，盼著孩子回來好像是我們的一部分，回來了，該上學走了，這樣子來做，再忙我感覺我好像也值，所以這孩子一走了以後，我心裏可空了，所以不知道我心的那個苦 ，説不出來。

　　字幕： 2003年秋天

　　離家半年之久的苗苗，被遣送回境內， 在邊防站陳平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女兒 。

　　同期： （苗苗）我想早點回家。

　　字幕： 10月7日 父親帶著苗苗踏上了回家的路

　　演 播室： 苗苗終於回家與父母團聚了。往後的生活這一家三口的矛盾該如何解決，陳氏夫婦對女兒出走的原因是否有了新的認識，苗苗回家後的學習生活怎樣了，她還會再次出走麼。請關注我們當代教育近期節目，我們將為您做陸續的報道。也希望觀眾朋友們撥打我們的熱線電話和登陸我們的網站把您對此事的看法或建議和我們及時地溝通和交流。好，感謝收看本期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