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學旁搜1：想起了赤腳醫生……

央視國際 2003年05月15日 16:47

　　非典蔓延，打了人們一個措手不及。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我們似乎已經取得了一些成績：全國每日新增病例已連續多日走低、北京等重災區發病人數也已大幅減少。然而，也有壞消息，其中尤其應該引起我們警惕的，就是農村患者的比例正在上升。

　　我在想。如果説非典這一記重拳首先打向我們的城市算是被我們頂住了的話，那麼現在它正在打向我們的軟肋，我們能頂住嗎？

　　世界衛生組織已經提醒我們，要特別警惕非典向農村蔓延；中央也已多次開會，部署農村的防非典工作。但是毋庸諱言，比較起城市來，一旦非典在農村傳播開來，以我國農村現實的經濟能力和農民的醫療衛生條件，抗拒非典將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由是，我想起了赤腳醫生，想起了那個曾經受到廣泛讚譽的、被稱作新生事物的、普及範圍極其廣泛的、真正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村醫療衛生制度。可是今天，再也難覓它的蹤影。

　　想當年，在毛主席的號召下，短短幾年，全國廣大農村村村建起了醫務室，每一個村莊都有至少一名赤腳醫生。他們的典型形像是一個20多歲的健壯的姑娘，扎兩個小掃把辮子，綰著褲腿，斜挎一個印著紅十字的藥箱，昂首走在廣闊的田野上。他們雖然醫術不高，有的甚至根本就談不上醫術，但是在我國當時還非常落後的農村，他們的存在，無疑就是一座讓人安心的醫院，也是農民身邊救死扶傷的天使；他們對於普及農村衛生事業，解決農民缺醫少藥的困境，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當時村村都有的醫務室裏，雖然沒有一件像樣的醫療器械，但是我們的赤腳醫生硬是憑著手中的幾支銀針和一把草藥、有時候甚至只是一些鄉間的土方，天天在為農民排憂解難，也從生死線上救回了無數的生命。他們因此而受到了普遍的尊敬。

　　他們中的許多人之所以當上赤腳醫生，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的家庭有一點中醫的背景，或者是因為他們有這方面的興趣；而更多的，僅僅是因為他們有一點文化，是村裏難得的秀才。其實，他們可能僅僅是高中畢業，甚至只有初中的學歷。但是一旦把他們放到這個位置上，他們中的多數都能夠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和實踐，基本能夠勝任簡單的診斷和處置，一般的常見病或跌打損傷什麼的也就用不著再跑醫院。在一些條件稍好的地方，他們甚至能夠開展一些小手術，象闌尾切除、為孕婦接生等等。其實，他們真正的優勢並不在於他們有多高的醫術，而在於他們緊緊地貼近群眾，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農民，天天就和農民生活在一起。他們是醫生中的農民，又是農民中的醫生。

　　是的，那時的合作醫療、赤腳醫生確實是低水平的。但是，在那個中國農村生活水平更加低下的當時，它們卻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起碼，農民有了病能有個人先給他們看一看，一般的頭疼腦熱也能幫助處理一下；即便最後還得去城裏的大醫院，但是拿回來的針也有人幫著打一打，至少不用在城里長時間的幹耗，而兜裏只揣著幾塊錢的農民是最耗不起的。這就是貢獻，這就是成就。可以説，正是由於農村合作醫療制度和赤腳醫生的存在，我國的農民才第一次享受到了醫療保健這個在今天看來都仍然是奢侈品的待遇。雖然水平不高，但是有就比沒有強。

　　其實，當年的赤腳醫生也不全是低水平的。他們中的許多人要麼自學成材，要麼通過各種途徑得到深造，最後成為公社以至縣一級基層醫院挑大梁的骨幹。不相信查一查現在許多四五十歲的醫生的簡歷，相當一部分都有赤腳醫生的經歷。

　　大概是隨著聯産承包責任制的推行，農村的合作醫療慢慢解體，赤腳醫生也風流雲散而輝煌不再。到了現在，大概只有很少的地方還可以找到當年作為大隊醫務室的那幾間已經破敗的舊房子。聯産承包責任制應該推行，因為它極大的解放了農村的生産力，帶來了中國農村的新發展；但是，合作醫療不應該取消，赤腳醫生更不應該解散，因為即使是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發展，中國的農民仍然沒有擺脫缺醫少藥的困境，政府也仍然沒有能夠為農民提供一個哪怕是最基本的醫療保健制度。特別是這些年醫療費用節節攀升，農民一旦生了病，要麼在家裏死拖硬抗，要麼就因為看病而負債纍纍。一部分已經脫貧的農民，也常常因為得一場病而因病返貧。這在西部和老少邊窮地區尤其常見。

　　改革開放二十多年，我國的醫學事業有了長足的進步，我國的醫療資源也得到了極大的豐富。但是，這些好象都是首先為城裏人準備的，離開農民實際上很遠。更加糟糕的是高額的醫療費用，決不是一般的農民所能承受得起的。以生孩子為例，到醫院接生，一般都得三千塊錢左右，如果是剖腹産，就得四千到五千。試問，一戶農民一年的純收入才多少錢？他們怎麼負擔得起？而農民也是要生孩子的呀。因此這些年常常聽説農村的土接生婆又開始生意興隆起來。更有甚者，因為農民看不起病，農村的巫婆神漢又有了市場，草菅人命的事時有發生。對於農村醫療來説，這究竟是進步呢，還是退步？

　　如果合作醫療制度得以保留，如果農村現在還有赤腳醫生，以我國農村當前的經濟發展水平，以我國大部分地區農民的富裕程度，我相信今天農村的醫療保健絕對已經上了一個很大的臺階，赤腳醫生也可以受到更多更好的培訓，他們將可以在更高的水平上為農民服務。即以當前的非典防治為例，我們在農村就會有一支現成的宣傳隊伍，現成的防疫骨幹，搞搞流行病學調查、量量體溫、做好隔離工作該可以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