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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會客廳]帶著妹妹上大學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2月15日 13:42 來源:CCTV.com
    專題:洪戰輝:震撼心靈的故事
    進入[新聞會客廳]>>

  CCTV.com消息(新聞會客廳12月14日播出):

  主持人:您好觀眾朋友,歡迎走進《新聞會客廳》。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都在為一個人而感動,那就是帶著妹妹上學12年的洪戰輝。大家所以關注,所以感動,是因為洪戰輝所做的超乎了人們的想象,是什麼支持他走過這12年,洪戰輝説就是為了妹妹那一雙充滿了信任的烏黑的大眼睛。


  12年前妹妹的那雙眼睛至今讓洪戰輝記憶猶新,然而也同樣是12年前的一幕,洪戰輝卻一直都不敢去回憶。那是一個黃昏,他親眼看見爸爸突然精神病發作,活活地將自己不到一歲的親妹妹摔死在地上。那一刻,他幼小的心靈,第一次懂得了顫抖。沒過多久,父親從外面抱來了一個不到一個月的襁褓中的女嬰。看著女孩毫無猜忌的眼神,洪戰輝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新妹妹,並親昵地稱呼她“小不點”。然而,以洪戰輝12歲的年齡他怎麼也不會判斷出。他的命運卻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他稚嫩的肩膀從此開始擔負起家裏所有的負擔,這期間,父親患病不能勞動,母親受不了貧寒,離家出走。他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妹妹,還要出去打工掙錢。這一路,他究竟是怎麼走過來的,他還願意回憶過去嗎?

  主持人:12年前你失去了一個妹妹,又撿來一個妹妹,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你無憂無慮的童年算是結束了?

  洪戰輝:對,從我失去妹妹的那一刻起,我無憂無慮的童年就沒有了,我最懷念的就是小時候。

  主持人:懷念小時候的什麼呢?

  洪戰輝:我覺得小時候自己很輕鬆,什麼問題也不考慮,自己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都能做好,現在也是想著喜歡什麼就做什麼,但是身上有很多擔子,有很多顧慮。

  主持人:當時失去親生妹妹對你來講應該是一段傷痛的記憶,你現在還願意去回憶嗎?

  洪戰輝:其實我一直都不願意回憶這件事兒,一直也不願意講這件事兒,那是我的一塊傷疤,我覺得人笑著還是比哭著好,我一直是那樣的觀點,要是哭只有你一個人哭,要是笑,大家都跟著你笑,我覺得這樣挺好,生活的日子裏都有點笑容還是好的。

  主持人:説説你父親,現在的妹妹,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撿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對你們來講撿回來一個希望?

  洪戰輝:因為當時我是小孩子,我不懂得後邊有多大的困難,對我來説是一個很高興的事兒,我喜歡妹妹,喜歡和她玩,喜歡喂她的感覺,喜歡抱著她她對我笑的感覺。



  主持人:當時就覺得好玩?

  洪戰輝:好玩,挺有意思的,有個小妹挺好的。另外,我媽媽説過一句話,這孩子我們根本就養不活,沒有那個條件把她養活,我那時就沒考慮這麼多,我説為什麼養不活呢?她餓了我就喂她,她沒東西吃我就想辦法,我覺得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兒。

  主持人:其實妹妹留在你們家裏,拿這麼大主意的人是你,你定下來這的件事兒。

  洪戰輝:做決定的不是我,但是起作用的可能是我,我爸爸那時候比較呆,沒有什麼感覺,但是他也不願意捨棄,不願意丟。

  主持人:你為了給妹妹補充營養,給她做鳥蛋湯喝,我覺得這個想法真聰明。

  洪戰輝:沒有,我那時候不知道什麼叫營養,只知道什麼叫好吃,我自己覺得那個東西挺好吃的,妹妹一定也喜歡吃。妹妹再大一點,能夠吃東西的時候,捉螞蚱給她吃,我們田野裏叫螞蚱,烤著吃,因為我吃著好吃,所以就讓妹妹也吃。還有我們農村話叫“地響子”,就是是一种老鼠之類的,長得比較胖之類的,很有肉。還捉一些鵪鶉。

  主持人:那種特別帶有小孩特點的撫養小小孩的方法。

  洪戰輝:因為我小的時候喜歡喂小鳥,我覺得喂妹妹就像喂小鳥的感覺。以前我捉螞蚱喂小鳥,喂得小鳥都跟著我跑。

  主持人:掏鳥蛋喂妹妹吃。

  洪戰輝:後來就好殘酷地去掏鳥蛋喂妹妹,那個時候無論樹多粗多細,無論有多危險,我都沒感覺到有危險,只要有鳥蛋,我就會爬上去。

  主持人:你爬樹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洪戰輝:我那個時候爬樹很厲害的,那時候也沒多少衣服穿,就穿個小褲頭,爬樹很厲害,基本上是光光的。

  主持人:從來沒摔下來過吧?

  洪戰輝:摔下來過,因為那一次我只穿了小褲頭,鳥蛋沒地方放,鳥蛋一窩一下六七個,我好高興,拿走了,一隻手只能拿三個,小手,但是另外三個沒辦法就含在口裏了,含在口裏三個,手裏拿三個,往下爬,爬到距離地上有兩三米,因為樹皮比較粗糙,拉得我肚皮流血了,好疼,一疼就掉下來了,掉下來以後就蹲在地上,我就怕手裏的蛋爛了,我蹲了一下屁股,就咽下去兩個鳥蛋,另外一個就在嘴裏破了,手裏的還好,手裏那三個沒有爛,後來還怕鳥蛋在肚子裏生小鳥,就這麼想,問村裏老太婆,我説小鳥蛋會不會在我肚裏生小鳥,她説你怎麼搞的,我説我把蛋咽下去了,她給我喝了香油。

  主持人:為了讓小鳥別孵出來是嗎?這是不是你少有的給自己補充了一下營養?

  洪戰輝:應該是,也給自己補充了營養,爛的都被我吞下去了。

  主持人:你當時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個小孩,這是一種本能的,説妹妹餓了,我要給她吃,還是説已經意識到有責任在身上了?

  洪戰輝:那個時候沒有意識到責任,但是隱隱約約也有那份責任,不能讓妹妹餓,不能讓妹妹哭,要給她吃。我覺得人生下來就具備這種,特別是對自己負責的,生下來都知道怎麼吃,知道對自己負責,要活下去,我也是,我小的時候就知道吃,然後就知道讓妹妹吃,那也是對妹妹負責,也可以這麼説。但是那個時候真的沒想到過“責任”這兩個字,不知道什麼意思。

  童年的洪戰輝,還不懂得什麼是痛苦,他以孩子的童心化解了常人無法理解的苦難,但是,隨著一點點長大,肩上的擔子開始加重,責任、命運等字眼就開始佔據他的心靈,他又將去如何面對呢?

  主持人: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個妹妹好玩,有意思,什麼時候意識到好玩的背後對你來講意味著一份責任?

  洪戰輝:媽媽走的時候,媽媽走了以後,我就覺得忽然間沒有了一點點依靠的感覺,抱著妹妹不知道該往哪走那種感覺,回憶起來心裏就很難受,忽然間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晚上妹妹哭的時候自己心裏好慌,真是不知道該幹嘛,抱著她只有在那裏轉來轉去。還有冬天,妹妹尿床的時候,我們家只有一床被子,尿濕了就沒有辦法了,只有把被子暖幹,把她放在幹的地方,自己躺在濕的地方去暖,但是往往這裡還沒暖幹,又被她尿濕,尿還是好一點,但是最怕的就是拉在上面就更麻煩,覺得小的時候自己身上有一股廁所裏的味道。

  主持人:都是嬰兒的味道。

  洪戰輝:對。

  主持人:別説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去帶一個嬰兒,就算一個成年的大男人都不一定帶得了,那個時候你沒有想過,既然這麼難,我就把她送給別人嗎?

  洪戰輝:沒有,我覺得小時候沒有想到這些,那時候自己想得也很簡單,做得也很簡單,但是簡單的事情一點都不容易做,我那時候只知道妹妹餓了,想辦法給她弄吃的,買奶粉,沒有奶粉就吃雞蛋,雞蛋也沒有了,到樹上去掏鳥蛋,做湯吃,那是最難的時候,平常還是有奶粉的,還是可以有錢買,沒錢了借錢也買要,有時候甚至到村裏有奶的婦女那裏,到她那裏藉口奶吃,就是這種很簡單的做法。

  主持人:畢竟你自己還在成長當中,還不斷地升學,這個時候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你不能繼續撫養她了,但是你還是一直堅持下來。

  洪戰輝:其實我也感覺到是那樣,所以我就想著,先送她去親生父母那裏,當時告訴她是到姥姥家,妹妹挺高興的,但是我心裏真的不是滋味,我覺得真的很難受,我也不知道是捨不得還是怎麼回事。

  主持人:你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那麼難受,為什麼捨不得。

  洪戰輝:對,不清楚,到她親生父母那裏以後有一種感覺,妹妹在這裡不行,為什麼不行我説不出來,但是用現在的體會來説,因為上高中我已經懂得什麼叫責任了,一個是妹妹不願意在那裏,妹妹説,“哥,你不能不要我”,這句話讓我捨棄不了,她説“我要回家”,她在那裏的情況讓我感覺到,妹妹一定要讓一個負責任的人帶,不然對妹妹的將來不好。雖然當時我隱隱約約知道這些東西,又不太清楚這些東西,但是我有這種感覺,後來無論如何還是要自己帶妹妹。

  主持人:你覺得最能對她負得起責任的人是你自己。

  洪戰輝:對,那時候就是這種感覺,那時候就是鐵了一條心,無論如何也要這樣做,然後帶著妹妹上高中,但是我不願意把自己的事情讓別人知道,特別是家裏的這種情況,我還是那種感覺,好傷自尊。老師當初都不知道,只知道我愛掙錢,但是我那時候對自己的感覺就是,我做的是正確的事兒,因為我不願意接受那種特困生補助金,我領過一次,後來我打工,被學校發現了,他了解一點點情況,我們班主任然後叫校長開了條,讓我去領錢。我領錢的感覺,特別是按手印那一刻起,我覺得自己在出賣一點點什麼東西,我當時也不知道是自尊還是什麼,但是我好難受,特別是後來在廣播上説幫助了多少特困生,都是誰。

  主持人:念你們的名字了?

  洪戰輝:我覺得就像自己的腦袋上被刻了三個字,特困生,從那以後我感覺別人看自己的眼光不一樣,我受不了,我要通過自己去改變,這種幫助只能讓人喪失自立精神。

  主持人:從那開始你再也沒有接受別人的捐助?

  洪戰輝:對,再也沒有,而且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去打工的時候,我也是交完了學費才走的,我覺得我一定要做得到。

  主持人:你當時是學生,沒有生活來源,還帶著一個小妹妹,接受別人的幫助應該説有很多理由原諒自己的。

  洪戰輝:但是我沒有理由原諒自己,我不是説不接受別人的幫助,我覺得有些幫助傷自尊,所以不願意接受,我接受的是同學們,我的好朋友,他們給我的幫助是沒有條件的,一個是沒有條件,還有一個就是要還的,我覺得這些幫助挺好的,一點都不損害我自身的精神。我去賣書,我們全班同學把生活費全部借給我,只留了一個星期的,我答應他們一個星期以後,我會還錢,他們真的把一個月生活費借給了我,我覺得這種幫助才是最大的幫助,最真誠的幫助,對人最好的幫助,幫助是應該回報的,不應該説是無償的。

  主持人:可是如果那個時候你適當地接受一些幫助,可能讓你自己的生活會輕鬆一點,妹妹的生活可能也有著落,學習能夠有一個保障。

  洪戰輝:我覺得也是這樣,而且事實上也是這樣,我寫了一首詩,有時候放棄一些擔子,放棄自己心裏的自我為中心的東西,可以讓自己走得更快一點,但是我真的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精神,我覺得有時候正是那點點精神,那份責任,還有那份自尊、自立、自強在支撐著自己,我覺得有了這些一切都不成問題,好像冥冥之中有這種感覺了,但是我覺得我就是一隻蝸牛,背著家庭在走,我可以走得很慢,但是最終我會走出來的。

  主持人:在最難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放棄一點點自己的精神?

  洪戰輝:沒有,我只想到了一點,就是放棄自己的生命。

  主持人:寧可放棄生命是嗎?

  洪戰輝:自尊就是我的生命,我覺得挺重要的,這個東西一直支撐到我現在。

  主持人:什麼情況下有了這個想法?

  洪戰輝:那個時候父親犯病比較嚴重,借錢借不來,可以説有一種東西叫幫急不幫窮,在農村裏有這種情況,你借了錢他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還,借錢沒有感覺的不敢借,包括親戚,那時候錢也借不來,父親又有病,妹妹又是這種情況,弟弟也出走了,去打工,一直沒回來,而我自己也有病,我得了鼻竇炎,頭疼、頭暈,晚上還睡不著覺,搞到最後還有點神經衰弱,所有的一切都壓過來了,我白天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而且看書就頭疼,那時候我的眼睛,左眼,因為賣書,自己賣得好還好,賣得差他們就打我,眼睛也失明,我想了很久很久,覺得一點機會都沒有。

  主持人:往哪條路上走都是絕境。

  洪戰輝:都是絕境,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我跪在院子裏,我在問上蒼,我説如果你們真的有眼,為什麼不看看,為什麼要把這麼多東西全部放到我頭上,所以我想放棄,想這麼就解決掉。但是我往後只想了一個問題,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我就往後邊想了一個問題,如果我死了,我妹妹、我爸爸、我的家怎麼辦,我就這麼死了是不是對不起自己,我心中那麼多想法就全部都沒有了,對自己也不負責了,那時候真正想到什麼叫責任,真正明白了什麼叫責任就從那個時刻起,我覺得自己一下從精神上改變了。

  主持人:之後有過反復嗎?

  洪戰輝:還有過一次,那次不叫反復,那次自己差點死了,我爸爸住院,我那幾天都沒有休息,騎著自行車,帶著東西要趕到醫院,走到半路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睡著了還是暈倒了,不知道,栽倒在公路上,騎著自行車就沒有感覺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自行車壓在身上,開水瓶也爛了,睜開眼睛好困難,睜開眼睛什麼都看不到,我以為那時候我不在人間了,直到身上有疼痛感覺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好像還在人間,身上好疼。後來慢慢眼睛恢復了視力,看到了星星。看不到東西的時候,我在那裏喊,為什麼我爸爸這樣,我怎麼才能把我爸爸的病治好,我妹妹怎麼辦,我就這麼走了怎麼辦,我的母親怎麼就不回來呢,直到我感覺到疼了以後,我看到了星星以後,後來又恢復了力氣,我就把自行車扛出來,告訴自己,我還是沒有死,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主持人:發現自己確實沒死,還在人間。

  洪戰輝:對,還在人間,很有希望,那時候我好高興。

  主持人:你覺得一個人為什麼面對這麼多的困難,這麼多磨難,可是對人生還充滿著留戀?

  洪戰輝:人都有求生的慾望,我覺得這是天生的,人生下來就知道吃這一點點就證明了人是對自己負責的,為什麼現在包括一些大學生自殺,培養那麼多年去自殺,他們為什麼喪失這些東西是有原因的,人天生就是這樣的,但是冥冥之中還想到了一些東西,他們是被外界的一些東西所遮蓋起來的,比如説那份愛,那份責任,每個人心中都是有的。

  主持人:是不是到現在再也不會有任何困難可以擊垮你?

  洪戰輝:對,從溝裏站出來,沒死掉,那時候就已經覺得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擊垮自己了,我告訴自己,只要脊梁不彎,沒有扛不起的山。只要自己還活著,比脊梁不彎更重要,只要還活著,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洪戰輝一邊上學,一邊打零工,洪戰輝經歷太多同齡人沒有經歷過的事情,2003年他完成了高中學業,考上了湖南懷化學院,挑選經濟管理專業,他説,報考這個專業也許可以掙更多的錢。父親的病需要錢,妹妹上學也需要錢,。

  大學生活並沒有讓洪戰輝感覺輕鬆,別的同學是一個人上大學,而洪戰輝卻不得不帶著只有八歲的妹妹進了大學的校門。這間十平米的小屋就是洪戰輝和妹妹住的地方,也是懷化學院專門為他們安排的。

  “小不點”和哥哥生活過得很簡樸。

  帶著妹妹上大學給洪戰輝帶來了快樂,也帶來了壓力,他開始打更多份工,掙錢養活妹妹,還要給家裏生病的父親支付鉅額的醫療費。

  就這樣,洪戰輝幾乎成了學校裏最忙碌的人,他不停地出入于課堂、打工的地方和郵局之間,多年下來,他算了一下,自己打工賺來的錢甚至接近十萬塊錢了。

  主持人:你這些年斷斷續續掙的錢差不多有十萬塊,有多少是花在你自己身上的?

  洪戰輝:我自己除了吃飯之類的,也就這一塊,吃飯和上學,其它沒什麼,因為我的衣服,從高中到現在大多穿的衣服要麼是同學的,這身衣服也是別人給的,穿過的衣服,覺得丟掉可惜,送給我穿。穿衣服我沒有花費,基本上沒花費多少錢,就是前一段買了一身西服花了兩百多塊。

  主持人:為什麼要買一身西服?

  洪戰輝:因為我們畢業了,要實習了,應該改變以前自己的形象了。

  主持人:穿上帥嗎?

  洪戰輝:我同學都説很帥。

  主持人:我們知道你七年前因為一個意外,眼睛受了傷,在這七年當中,你都沒有治過,畢竟你掙的錢還是有的,為什麼沒拿這個錢把眼睛治了,這是影響以後一生的。

  洪戰輝:那個時候沒考慮那麼多,將來等自己真正有錢了再做,因為很多事情比這個重要,畢竟我覺得一隻眼睛看世界倒也沒什麼,但是真的很困難,看什麼東西看一會兒就頭疼。那一隻眼睛相對於其它事情來説可能還是沒那麼重要。

  主持人:你説有很多事情比一隻眼睛更重要,什麼樣的事情比自己的一隻眼睛還重要?

  洪戰輝:比方説我爸爸的生命,我妹妹,包括她的生命和成長,還有那些同學,如果我可以保住一隻眼睛,同樣的代價可以讓一個人從那種環境中擺脫出來,等於説又救了一個人,眼睛相對而言就不那麼重要了。

  主持人:如果你有一雙好眼睛,你以後可能會能做更多的事情。

  洪戰輝:對,做事情也並不是説兩隻眼睛才能把事情做好,一隻眼睛也一樣,我往往告訴別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什麼事情了。

  主持人:你一手把妹妹帶大,不過我們的記者跟你妹妹聊天的時候,她好像更願意和爸爸一起生活,好像跟你不那麼親,不知道這個感覺對不對?

  洪戰輝:我覺得這個感覺很對,我在妹妹面前挺殘酷的,該她做的事情我從來不做,網友留言説,這麼多年來已經形成了一種不可割捨的感情和親情,我可以為妹妹做任何事情,我覺得這句話是錯誤的,為什麼呢?我不會為妹妹做任何事情,我只會為妹妹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當我的責任、義務,該做的事情做完以後,包括我在做作業的時候,該她做的我都讓她做,比如洗衣服,她能洗的小件衣服我不給她洗,生字她不會了我從來不直接告訴她,給她買了兩本現代漢語大字典,一本她可以帶到學校,另一本就留在寢室,她問我什麼字的時候我馬上就把大字典推過去,我教你怎麼查字典,但是我不會教你這個字是什麼意思,都是她自己查的。

  主持人:因為你對妹妹要求嚴格,所以她對你有一點距離感,甚至不那麼親近,會讓你傷心嗎?

  洪戰輝:我不傷心,我覺得很正常,我覺得只有這個狠心才能做好那個事情。

  主持人:你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經歷,對妹妹的要求過於嚴格?

  洪戰輝:沒有,我在其它方面不給她壓力,比方説學習成績方面,我覺得人只要有進步就行。

  主持人:妹妹説你跟她講,她每天花的錢要記下來,她長大以後要還給你,你真的這麼説的?

  洪戰輝:對,我真是這麼説的,我也真的要這個錢,這個錢還會放到我的基金裏幫助其他人,而且其他人幫了也要還的,我覺得人要有一顆感恩的心,一個感恩,一個知道回報,我覺得這點挺重要的。

  主持人:聽到你這種做法也許有人會問,如果她是你親生的妹妹,你會這樣做嗎?

  洪戰輝:我弟弟是我親生的,但是我對我弟弟的教育,我都是教訓他的,都是用拳頭來解決的,每次都是打,但是這個妹妹,我卻下不了手,因為她不是我親生的妹妹,所以我從來沒打過她,我最生氣的時候就是傷害自己,我照墻上打幾捶,有時候手可以打得流血,這個時候妹妹就特別乖。我覺得妹妹挺好,她懂得疼人,雖然平時她跟我説話很厲害的,從來不客氣,我如果好好的時候,我的事情她從來不做,還有她好的時候,她的事情我也從來不做,所以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主持人:如果她真的長大了走了,你不留戀嗎?

  洪戰輝:小的時候我也想到過送她走,大了走更好,因為大了走,她自己也具備所有的東西了,我覺得他們家和我們家都是她的父母,一個是生的,一個是養的。

  主持人:你有沒有想過,作為一個小孩的成長,她可能確實更需要一個有父親,有母親,一個完整家庭的環境?

  洪戰輝:我覺得也不是,因為我考慮得太遠,我考慮了很久,想問題想得很遠,我覺得以前人在進化成人的階段也不是説非要父母管著,從他能獨立的時候,能生存的時候,就被推到外面自己生存,我覺得這樣才是最正確的。但是我還被別人説服了,不是説非要給他溫暖的家庭才能讓孩子成長好,孩子能夠早點獨立,當他具備獨立的時候,能夠推出去,就像老鷹一樣,一腳踹下去,讓他自己飛,這樣能夠更好,因為人天生就具備了一些東西,被我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反而把它搞得不對了。

  主持人:現在因為媒體報道非常多,你妹妹也知道了她的身世背景,最早什麼時候知道她是撿來的?

  洪戰輝:她小的時候就知道。

  主持人:是你告訴她的嗎?

  洪戰輝:她懂事的時候,會説話的時候就知道

  主持人:這不影響到她和你,和你父親母親之間的感情嗎?

  洪戰輝:我覺得一直沒影響,她現在一説回家就是回我們家,沒説回那個家,我送她的時候,她説我要回家,不要丟下我,她的意思我都知道。

  主持人:如果説回報,你希望妹妹給你的回報是什麼?

  洪戰輝:我覺得妹妹能夠早點學會獨立,這點就行了,也保留那顆人生下來本來就具有的特點,比較自尊、自信,有這些就夠了。

  主持人:我們做這一件事情,總希望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獲得一些東西,不管是精神上還是其它方面,帶妹妹上學,把她撫養大這件事兒,你從中獲得的是什麼?

  洪戰輝:我始終覺得自己就是她的兄長,不是她的父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主持人:她是你的一種情感上的寄託嗎?

  洪戰輝:不是。

  主持人:你這些年做這些事情不完全是因為情感在做的。

  洪戰輝:情感是割捨不了的,但不完全是為情感而做的,本質上就是這個。

  主持人:是一種承諾是嗎?對她當時特別小的時候那兩隻相信你的大眼睛。

  洪戰輝:對,就是那兩隻相信的大眼睛,就是對那一雙眼睛的承諾,更重要的,説到底還是那份責任,什麼東西都可以歸結到那兩個字上。

  主持人:現在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你的事情,也為你鼓舞,你覺得這件事兒本身會改變你的生活,會改變你的命運嗎?

  洪戰輝:我的命運本來就應該這樣,而且我做的本來就是很普通的,我的命運會按我想的方向去走,就是做一個普通人,做一個人物,就是這麼走的。之所以這樣是有原因的,現在有很多人,他們雖然心中有,但是他們沒做出來,很多人應該負責任,他們沒負責任,不敢負責任,不想負責任,現在正因為很多人沒有做出來,沒有具備這些東西,他們心中有,但是沒有表現出來,所以才造成我這種局面,如果大家都這樣,我也是一樣的,很普通,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主持人:你的事情人們了解之後,有的人感動,有的人甚至因為你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氣,你覺得為什麼在今天,在這個時代,你的事情會有這麼大的影響?

  洪戰輝:兩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大家心中天生的具備這些東西,我做的都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無論是公德、意志、精神都應該有,這是最重要的原因。大家如果心裏沒有,你再搞也不行。第二點,現在能夠這麼做的人太少了,大家心中表達出來的太少了,可能被社會上一些其它的東西所掩蓋,所蒙蔽,我覺得要找原因,每個人先從自身找到原因,然後去行動,我覺得現在不要被我感動,我要被大家感動了,我還在行動,所以説我希望感動是一個階段,最主要的一個部分是行動,因為你發現你心中已經有了,為什麼不行動呢?再感動也沒用。

  主持人:你在做一件可能會讓別人感動的事兒嗎?

  洪戰輝:沒有。我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正確的事兒,自己在做這件事兒的時候是在執著地做,在認真地做,妹妹對我的評價就是做事兒認真。也許別人對我的評價沒有這一點,但是妹妹有這一點評價我覺得挺好的,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妹妹認識了我這個人,我認為正確的事情就認真去做。

  主持人:你自己設想過再過十年你自己是什麼樣的?

  洪戰輝:我只能這麼説,我的明天比今天更好,我在學習,我在努力,我在往上走,我肯定比今天好,而且明天比今天好,後天比明天好,就是這麼往上走。

  央視新聞頻道《新聞會客廳》播出時間:

  每週一至週四晚20:30-21:00

  《新聞會客廳》週五特別節目《決策者説》播出時間:

  週五晚20:20--21:00

  新聞會客廳 會見新聞當事人,敬請收看

責編: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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