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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別山裏的七日


  一個大醫院的醫生,一個貧困山區的孩子,一次不平凡的經歷,改變了醫生的生活,改變了孩子的命運。

  本期公益行動的主人公叫夏小平,是安徽省六安市人民醫院一名非常普通的婦産科醫生。她的工作和生活平凡而又簡單,每天除了給病人看病,回到家裏就是照顧她的女兒,和家人盡享天倫之樂。而最近一段時間,夏小平醫生報名參加了一個活動,卻遭到父母的極力反對,因為這個活動不僅要離開家半年,而且還要去非常貧困的革命老區,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活動?

  2月21日。安徽省六安市人民醫院的四位青年衛生志願者,就要出發了,他們這次要到大別山區的國家級貧困縣,也是革命老區的桃嶺鄉衛生院,去進行醫療扶貧。這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我們公益行動的記者將和他們一起,沿著當年紅軍的路,走進大別山。

  “能夠報名參加,對我自己也是一個榮譽!不是每個人都能去的。”

  夏小平是六安市人民醫院婦産科醫生,這一走就是半年的時間。她的父母堅決反對她參加這次醫療扶貧活動,可是夏小平卻不願放棄這次機會。於是組織者破例決定,讓夏小平他們提前一週出發。如果一週內她能夠適應貧困山區的艱苦條件,就留下來。如果不能夠適應,就委派另外的志願者接替她。對於從未參加過這種活動的夏小平醫生來説,這七天是一次不小的考驗!會遇到哪些困難?到底能不能堅持下來?連小平自己也不知道。

  驅車,快進桃嶺鄉的時候,一陣樂聲吸引了我們。原來這就是遠近聞名的雙河道觀。以前很多生病的農民,來這裡許願還願,是祈求保祐自己的身體健康平安。可現在更多的人來這裡,是把它當成一種景點來旅遊觀光了。

  雙河道觀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多少年來香火繚繞不斷,始終盛景空前。如今除了我們幾個外來人,這裡已經很少有人踏足了。因為現在人們都知道,有了大病小病到觀裏求神拜佛並不管用,要去就要去鄉里的衛生院了。

  從六安市坐了兩個小時的車,我們終於來到了這次醫療扶貧的目的地——桃嶺鄉衛生院。幾個志願者將在這裡,為當地農民進行半年的醫療服務。他們將參加衛生院的日常門診工作,以低廉的價格,讓患者享受優質的醫療服務。併為當地衛生院培訓優秀的醫務人員。

  我們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好,走廊裏就傳來急促地叫喊聲。原來是一對新婚夫婦,吵架後,妻子一氣之下喝了農藥。經過半個小時的緊急處置後,病人的呼吸漸漸恢復了正常。衛生院的醫生告訴我們,這是這個月的第三起服毒的病例。這次急診也讓夏小平醫生開始了解了在這裡,志願者們額外的一份工作。夏小平醫生告訴我們:她覺得他們主要原因就是太窮了,不珍惜生命。所以這半年裏,除了給他們治病,志願者還是要給他們樹立一個正確的生活觀念,珍惜生命,珍愛自己的生命。

  志願者們的工作就這樣開始了,從專科醫生變成了全能醫生。以後的半年裏,這會是經常的事。

  衛生院對面是個小飯店,它可算得上是桃嶺鄉的五星級賓館了。桃嶺鄉這二年來了三批志願者,他們吃住都在這裡。志願者在這裡沒有工資,衛生院只負責安排他們的食宿,而且每天每人不超過5元錢的標準。

  小店的老闆姓于,志願者們的工作,他都看在了眼裏。于老闆説:“志願者們在這裡住,病人有時候經常過來找,根本也不存在星期天放假。下班以後也是隨叫隨到的。有時候,夜裏我們經常起來給他們開門。外面一喊,我們就給志願者們開門,他們馬上衣服一穿就出去給他們看病了。”一年來,于老闆養成了一個習慣,什麼時候志願者們完成工作回來了,于老闆的燈才熄掉。在桃嶺鄉的第一晚上,我們都沒有睡好。夏小平醫生説:她總是聽到衛生院的門響,總是以為又來了急診病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下鄉了。上一期志願者在他們工作的半年裏,已經為桃嶺鄉15所學校的學生做了體檢,現在只剩下了幸福衝小學了。所以我們到這兒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扶貧接力計劃,完成他們未完成的工作。

  到碼頭的時候,大別山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不知道是為了歡迎我們,還是為了考驗我們。

  我們跟學校聯絡的時候,孩子們聽説我們要去給他們做體檢,都非常高興。所以儘管雨是越下越大,可大家説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趕過去。

  幸福衝小學遠在大山深處,在雨中,山路更是泥濘難行。小夏醫生説:走山路、坐船、走水路而且下這麼大的雨,這是第一次。她挺想看看山裏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因為她擔心山裏孩子因為貧窮缺醫少藥,一定要幫助他們。

  説是小學,其實只是一個教學點。幸福衝小學共有32個孩子,六個年級分設在兩個班裏。因為貧窮,孩子們從未去過醫院進行身體檢查。志願者的到來,在村裏可是一件新鮮事。村裏的男女老少都來看熱鬧,孩子們很聽話的配合志願者的工作,體檢進行得很順利志願者們發現山裏的孩子都非常缺乏衛生知識,這次體檢等於為孩子們,也為這些大人們上了一堂衛生課。

  體檢快結束的時候,夏小平突然發現一個孩子好象有些問題,她請兒科的李醫生再查一遍。孩子的心臟是有雜音,志願者們懷疑可能是先天性心臟病。

  孩子的名字叫黃媛媛,今年9歲。媛媛的父母都在蘇州打工,平時奶奶在家裏照顧她。放學的時候,媛媛的奶奶來了。小夏醫生告訴她,媛媛的心臟有明顯的雜音,至於是不是心臟病,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我們建議黃奶奶,帶著媛媛去衛生院檢查一下。黃奶奶答應第二天就去,可我們總覺得黃奶奶似乎在有意地回避著什麼。回去的路上,每個人都沒有説話,但是大家都在想著同一件心事,媛媛到底是不是心臟病?如果真的是,這個貧困山區裏的家庭能承受得了嗎?

  對媛媛的擔心也勾起了夏醫生對女兒的牽掛,她的女兒剛剛三歲,從未離開媽媽這麼長的時間,她給母親打了電話,卻沒敢讓女兒接,她怕聽到女兒哭著喊媽媽的聲音。

  第三天.大別山的雨還在下著,衛生院的老院長要帶我們去一位老人的家裏,老人有點咳嗽,老院長就想著帶上這些大醫院裏的醫生,幫老人在家裏直接把病看了。老院長是土生土長的桃嶺鄉人,在衛生院工作了近30年,這裡的村民都認識他。走了1/3的時候雨停了,可是山路又窄又滑,車子差一點在轉彎處溜進山溝裏。我們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大家決定還是過一天,路好走些,我們再過去。老院長告訴我們,這位老人是老紅軍,還是半年前,上一期志願者來的時候,為他做過體檢。當時身體還很健康,半年過去了不知老人現在怎樣了。到了晚上,原本説好要來做檢查的黃奶奶和媛媛還是沒有過來,等了一天的夏小平開始有些不安了。

  今天衛生院裏沒有病人,大家都準備休息了。于老闆的燈,今天也早早地關掉了。半夜的時候,衛生院突然來了一位突發大面積心肌梗塞的病人,病人無力承擔大醫院的費用,只能到鄉衛生院就診。而衛生院的設備,既無法做細緻檢查,也不能進行深度治療。大家只能憑經驗做一些處置,穩定病情。為了安慰病人和家屬,志願者們徹夜守護在病房裏,這是我們到這裡的第三天,夏小平在桃嶺鄉衛生院度過了第一個不眠之夜。夏小平告訴我們:看著病人在生死邊緣掙扎,她自己卻無能為力!衛生院連最簡單的血常規檢查都做不了,為了不耽誤病人,夏小平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帶著病人的血樣和心電圖回六安醫院做檢查,並請專科醫生為他制訂一個最好的治療方案。這是她第一次體驗到了,作為一個貧困山區醫生的痛苦。

  第四天.沒想到一齣村口,迎面碰上了黃奶奶和媛媛。媛媛感冒了,發著燒。根據醫生的經驗,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非常容易感冒,這件事讓我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夏小平想乾脆帶著媛媛到市裏徹底地檢查一下,看看媛媛到底是不是心臟病。醫院終於到了,我們沉下去的心此刻又懸了起來。希望等待媛媛的會是個好消息。

  結果終於出來了,孩子是室間隔缺損,大約1.3公分。而且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醫生説,就媛媛這個情況,現在必須開刀,不能再拖了,再拖就遲了。媛媛現在已經表現出肺高壓,整個手術費用大概要15000塊錢。

  回來的路上,奶奶終於説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原來她早就知道媛媛是先天性心臟病。但是家裏沒有錢,媛媛的爸爸媽媽知道後,成天以淚洗面,到蘇州打工就是為媛媛掙手術費,可是打工一年也沒掙到多少錢,小孩的病就拖了下來。那天奶奶沒説實情,是還抱著最後的幻想,她始終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媛媛真的得了心臟病。因為他們這樣貧困的家庭,除了愛,還能為媛媛付出什麼呢?

  送別的時候,小小的媛媛,牽動著我們的視線,一個鮮活快樂的小生命離我們越來越遠了,也許我們是她惟一的希望。為了挽救媛媛生命,夏小平醫生給醫院打了電話,以四個青年衛生志願者的名義,請求醫院對媛媛的手術費用給予減免。醫院表示一定支持志願者們的工作,讓我們等待消息。

  天剛剛有些轉晴,我們就急著進山去老紅軍家了。桃嶺鄉是有名的紅軍鄉,當年就是從桃嶺鄉山路上,走出了9位將軍,1000多名紅軍戰士。史立達老人就是其中的一個。

  老人今年已經88歲了,1929年參加革命,在孟良崮戰役中,老人的一隻耳朵失去了聽力。老人不願為國家多添任何負擔,辭掉了縣裏為他安排的工作,回到了農村。

  見到兩位老人,我們才知道來的正是時候。原來老人早上有點咳血,老伴不放心想去醫院,可是山路太遠,老兩口正在發愁。我們正好把老人接到了衛生院。醫院為老人免費做了檢查,十分鐘後胸部透視的片子出來了。老人是因為感冒,引起了呼吸道感染。如果不是志願者接他來醫院,恐怕老人就會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機,拖成大病,這次多虧了老院長。和老院長一起工作已經五天了,了解了老院長的工作,夏小平醫生也更加理解了這個貧困山區的老醫生。

  晚上夏小平接到了六安市人民醫院院長閻建安的電話,經過商議,醫院同意為媛媛減免1/3的手術費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我們急忙趕往媛媛的學校,想儘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的家人。到了學校,卻看到媛媛的座位是空的。老師告訴我們,因為天氣不好媛媛不能來了,一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就不能來上學了。

  一位村民指給了我們去媛媛家的路。桃嶺鄉的土地面積極少,人均耕地僅0.026畝,經濟來源主要靠茶葉、板栗和蠶繭,年人均收入僅500元。一旦有了大病,農民就面臨傾家蕩産的危險,每年因病致貧和返貧的人口約佔40%--60%,因此有些人甚至放棄了治療。

  我們找到了媛媛家的時候,媛媛的爸爸媽媽都在。原來他們聽到媛媛的病情後,帶著打工存下的2000元錢,連夜從蘇州趕了回來,可是要多少個2000元,才能湊夠這15000元的手術費呀!我們的消息,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新的希望。他們馬上召開了家庭會議,為媛媛的手術湊錢。減免了1/3後,媛媛的手術費還需要10000元。

  東拼西湊,包括奶奶的二隻雞在內,所有的加在一起也只有5000多元。這個家庭傾其所有了,可是離媛媛的手術費還差5000元。

  四年前因為無力支付媛媛的手術費用,媛媛的父母放棄了對媛媛的治療,同時放棄了再生一個健康孩子的機會,她要把全部的母愛都傾注到媛媛的身上!有誰知道,女兒最開心的時候,也是母親最痛苦的時候。在回去的路上,夏小平發現了一樹初綻的桃花,這是我們到大別山後,見到的第一樹桃花。那麼美麗,那麼盎然,像一個九歲孩子的生命。

  夏小平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再放棄這次機會,她要幫助媛媛,湊夠手術費。那天,在六安市人民醫院的每個科室裏,都能看到這四位志願者的身影。黃媛媛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醫院,這個貧困山區孩子的命運,牽動了每一顆善良的心,志願者們的號召得到了所有醫護人員的響應,到了晚上媛媛的手術費用終於湊夠了,媛媛有救了!

  第七天,在大別山的最後一天。

  28日,安徽團省委為參加醫療扶貧接力計劃的青年衛生志願者舉行的歡送會上,每個志願者都會在登記表上,莊嚴地寫上自己的名字,光榮地成為中國青年志願者中的一員。

  安徽團省委和衛生廳從1999年9月開始,聯合實施青年衛生志願者扶貧接力計劃,在社會上公開招募青年志願者,赴貧困鄉鎮開展醫療、預防、保健等服務,每期半年定期輪換。目前已經招募了6期,共314名志願者,在34個貧困鄉鎮的衛生院開展工作。志願者共做了大小手術5100多臺次,服務群眾142萬人次,併為當地衛生院培養了一支又一支不走的醫療隊。在這眾多的申請表中,我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夏小平,這七天夏小平不僅適應了貧困山區的環境,也更知道了如何更好地成為一名真正的志願者。

  歡送會結束後,將有34名志願者奔赴到安徽省各個貧困地區,這半年將為他們的人生

  涂上濃重的一筆。

  開過歡送會,夏小平他們連夜趕回了桃嶺鄉衛生院。老院長又出診了,志願者們要輪流看護著心肌梗塞的病人。這一夜,于老闆的燈始終亮著。

  就這樣,夏小平他們開始了為期半年的志願者工作。半年後,還會有下一批志願者來

  到這裡,繼續他們的醫療扶貧工作。

  節目的編導郭惠娟回來後,告訴我們,在大別山裏的七天,雖然説時間很短,但是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去敬老院為敬老院的老人做體檢,去學校為孩子們做體檢,去鄉下為農村婦女做一些保健知識的宣傳,很累,但是她覺得每一個志願者都很滿足。因為他們覺得貧困山區的農民,特別需要他們!對他們的幫助,可以説有的時候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改變了他們的生活。這種給予,給別人的幫助,實際上對自己來説也是一種更大的收穫,是一種滿足,是一種快樂。

  團中央青年志願者指導中心項目發展處的朱迎處長,也來到我們欄目,告訴我們,志願者,特別是參加扶貧接力計劃的,有像夏小平這樣的醫療志願者,還有長期從事基礎教育的志願者——支教志願者。他們不僅為當地帶來了醫療衛生、教育事業的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們實際上是還從思想觀念上,給當地帶來了很大觸動。比方説像醫療志願者,不光是看病治病,帶動醫療衛生管理水平的提高,而且還帶動了愛國衛生教育等各方面健康教育理念的提高。應該説,他們起到了非常好的橋梁紐帶的作用,使城市已經東部廣大地區能夠更好地通過了解西部地區,了解貧困地區群眾的狀況。這些參加扶貧接力計劃的志願者們,他們大多來自東部地區,來自城市,他們深入農村,親身感受到中國農村的醫療衛生和教育狀況,對他們是一種觸動。通過這種工作,對他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繼續自己的事業,會有很大幫助。另外作為一個志願者,參加這种醫療扶貧接力的工作,實際上是用自己親身的行動,傳播了現代志願者的服務理念,傳播了團結友愛、互助進步的服務精神,是身體力行地學習實踐了總書記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對社會這種風氣的形成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夏小平醫生和她的同事們,只是青年衛生志願者中的幾個代表,他們也是眾多志願者中的幾個代表,在我們的身邊還有環保志願者,支教志願者等等,他們都在用自己普通的工作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我們希望您也能夠加入其中,成為光榮的一名志願者,因為授人玫瑰,手有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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