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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金三角》引發的思考(下)


  2000年11月17日20:30分 四套播出

  主持人:這期節目,我們再看看美國為什麼要出賣並最終拋棄了這支國民黨殘軍。

  本世紀四十年代末,一支被中國人民解放軍打敗的國民黨殘軍從雲南逃竄進金三角的原始森林、並以“借土養命”為名,無視它國主權,在那裏稱雄稱霸,緊接著西方、特別是美國插手其中,於是那裏千百年來的平靜被打破了,接踵而至的是一連串的陰謀也開始在這裡發生了。

  上期《海峽兩岸》節目中我們從對紀實文學《流浪金三角》的作者鄧賢的訪問中了解到,美國在金三角利用國民黨殘軍牽制朝鮮戰場、策應西藏叛亂的企圖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

  《流浪金三角》的作者鄧賢曾經是雲南知青,1982年開始文學創作,主要作品有長篇紀實文學《大國之魂》、《中國知青夢》,長篇小説《天堂之門》等,多次獲得全國文學大獎。1998年夏秋時節,鄧賢隻身一人深入金三角,歷時數月,親身訪問了多位現已耄耋之年的原國民黨殘軍將領、老兵、他們的家屬和後代、毒販、馬幫、山民以及一些六、七十年代從雲南進入金三角地區的下鄉知青,於是就誕生了《流浪金三角》這部長篇紀實文學。

  夏末秋初,還是在成都市郊區的竹島渡假村,記者繼續採訪作家鄧賢。這次的話題是從國民黨殘軍將領雷雨田大罵美國人,並揭露美國如何策反李彌獨立、以及逼國民黨從金三角撤軍開始的。

  記者:我記得您的書中還提到另一位金三角國民黨的殘軍將領叫雷宇田將軍,談到1950年國民黨殘軍入頃以後,有幾次大敗緬軍,反攻大陸,後來江河日下的困境,談到這些歷史事件,他突然情緒特別激動,然後就大罵美國人,而且還披露很多的內幕、黑幕,那麼這些內幕和黑幕是什麼?

  鄧賢:金三角的國民黨殘軍跟美國人的關係,應該説從抗戰以來,包括中國的內戰,美國人都是國民黨的,應該算是後臺吧,他的美式裝備,美軍顧問等等,等等,都是他的後臺。國民黨軍退入金三角以後,他們的思維裏面後臺還是美國人,由美國飛機給他們運送武器、彈藥、經費,把美軍聯絡官派進來,他們那兒一直有美軍聯絡組的。那麼從這個意義上來説,美國人還是國民黨殘軍的後臺,至少在李彌被軟禁之前,美國人是他們的後臺。

  記者:那麼李彌自稱做雲南王不容易,做緬甸王易如反掌,這是不是有美國人在背後的撐腰和策動呢?

  鄧賢:我覺得李彌是這樣一個人,他是一個平民將軍他不是達官顯貴的後代,他是一個平民將軍。

  記者:但他是黃埔係的。

  鄧賢:對呀,但是他通過打仗起來的,他一直在前方打仗。那麼,這樣一個軍人,當他的第八兵團扔在雲南沒有能夠帶出來,他隻身飛回台灣以後,他做了很久冷板凳,蔣介石應該説對他已經沒有信心,應該算把他遺棄了吧。然後是因為金三角突然又爆出了新聞,就是李國輝帶著軍隊打得這麼好,這時候蔣介石又重新起用李彌,把李彌派回去,把他的部隊重新收攏,這樣的話慢慢就壯大起來了。壯大以後,這個時候,台灣對金三角是鞭長莫及,金三角實際上是一個半獨立狀態的一支軍隊了,李彌在那兒實際上就是金三角之王。因為他要打回雲南去,那你那點兒殘軍算什麼,他心裏邊非常清楚,他只能留在金三角,做一個相當於一個諸侯。第二個,他背後,就是我在金三角採訪的時候,很多國民黨的老人都告訴我,老將軍都告訴我,就是説美國人確實在背後做了大量的策反工作,這個策反是幹什麼?就是策反李彌獨立,就是背叛台灣。

  記者:就是在金三角?

  鄧賢:對,在金三角,他完全就是宣佈不聽台灣的。自立為王。

  記者:他策動這樣一隻軍事力量,可以直接聽命于美國人……

  鄧賢:對,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了。雷宇田將軍説他當時做情報工作,他跟美國人打了大量的交道,當時美國人策反已經策反到營團一級,就是策動你們脫離台灣,就是是自立為王。然後獨立,聽命于美國,聽美國人的指揮,就成了一支雇傭軍,就是徹底的雇傭軍。

  記者:徹底的雇傭軍,他用這支雇傭軍做什麼?

  鄧賢:這支雇傭軍的目標就是策應西藏獨立。

  記者:這是美國人的政治企圖?

  鄧賢:對,戰略,戰略,他擺在這兒的一個戰略的棋子,就是為了策應西藏獨立,而國民黨軍在這個問題上,就是説可能很多國民黨殘軍的官兵都表現了那種很強烈的民族情緒和效忠台灣的情緒。

  記者:從一般的大多數國民黨殘軍來説,並不願意為美國人做這種事情,就是説去策應……

  鄧賢:就是説背叛台灣對他們來説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宣佈背叛台灣,然後就獨立,然後就去策應西藏,變成一支雇傭軍,但一旦宣佈了獨立了以後,那你肯定聽美國人,不但美國人任何時候可以切斷你的什麼什麼,對不對?可以置你于死地。所以説,在這種時候,就是説,殘軍的官兵基本上是一致地不同意獨立。這就有了後來為什麼,台灣已經聽到風聲了……

  記者:那後來蔣介石軟禁李彌也主要是為了防他一手,防他獨立?

  鄧賢:對,對,因為他是老長官了。對他的軟禁也是這樣的,很客氣的軟禁,就是説你的身體不好,你休息休息,馬上把他的副手就是柳元麟將軍,柳元麟將軍曾經是,浙江人、蔣介石的小老鄉,小同鄉,又是曾經做過蔣介石副總侍衛長,是他的心腹,讓他去主管,就把李彌給廢了。

  記者:那麼美國人逼蔣介石從金三角撤軍,是不是等於又一次出賣了蔣介石……?

  鄧賢:應該這樣説,國民黨殘軍被他們策反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他們這一個陰謀已經算是破滅了。他就死心了,他就切斷、就不再給錢了,不再給武器了,他就切斷對他的供應。對,美國人,美國人做得出來。應該是這樣吧,我想美國人做這樣的事肯定還不是頭一次吧。如果從亞洲的範圍看,朝鮮的李承晚,越南的吳庭艷,是不是?阮文紹,還有柬埔寨的朗諾,都這樣幹,覺得你不行了,你不能左右局勢,馬上把你幹掉,換其它人或者把你拋棄了。我覺得作為美國的霸權政治來講的話,我覺得他們幹這樣的事也不是頭一次。特別是你稍微注意一點兒歷史,這種事非常之多,在國際社會上非常霸道,而且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吧。

  美國的目的是要把這支有國不能歸,有家不能回的國民黨殘軍豢養成,為其政治陰謀服務的雇傭軍,但是當時蔣介石不可能撒手不要這支軍隊,更重要的是這支殘軍必竟還有一顆中國心。於是美國不僅切斷了一切軍援,甚至把這支殘軍的軍事情報提供給其他軍事武裝,並利用其他武裝冒名國民黨殘軍對中國大陸進行騷擾。此後國民黨殘軍對美國徹底失望,敬而遠之,而美國則心有不甘,因而新的陰謀仍然層出不窮。

  鄧賢:這就是所以説這個形勢錯綜複雜,後面就成了台灣的軍用飛機偷偷地長途跋涉給柳元麟運送補充給養,補充給養。後來雷宇田將軍跟我説,美國人幹的壞事還多。他就不願意看到,在這個地方,這麼大一支力量,而且不聽命于他。後來他就支持別的一些武裝。包括後來在七十年代,國民黨殘軍已經準備歸順泰國政府,美國政府又在中緬邊境擴大他的勢力,派了大量的特工,然後組織了什麼工作站,然後他們的名義都全部用國民黨殘軍的名義。所以後來雷宇田非常憤怒,就是説其實很多事,我們根本沒有做這樣的事,比如説反攻大陸,往大陸輸送情報員,竄反大陸做很多騷擾的事,包括蒐集情報,根本不是我們這支軍隊做的,是美國的中央情報局,這完全是相當於挑撥離間,這就是美國人幹的壞事。他就説了很多這樣的事。六十年代以後,整個東南亞形勢就非常的複雜,這個時候,因為國民黨殘軍在這個時候勢力已經越來越弱,他們的老兵因為拖兒帶女年齡大了,託兒帶女,這支殘軍的歸屬一直沒有,不知道歸屬在什麼地方,這個時候美國人又開始乘人之危,美國人曾經有過兩次以上的打算,是做什麼?一個是收編這支殘軍,到什麼地方?到越南參加越戰,然後被拒絕。還有一次大的就是收編他們到老撾打內戰。一直持續到七十年代甚至八十年代初吧。甚至到八十年代初,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借用這支國民黨殘軍為他的國際戰略服務,一直在利用。這樣的話這一支軍隊實際上已經破敗不堪了,已經徹底傷了元氣,這樣就成了平民,到1992年交槍,正式全部正式交槍,成為當地平民為止,這支軍隊實際上是以小孩和女人為多,所以説,我説在金三角,就是三代寡婦的比比皆是,就是爺爺打死了,父親打死了,兒子又打死了。這是一群炎黃子孫,他們這五十年漂泊吧,最後像沒有根一樣這樣漂泊,而他們在這個漂泊過程中間,確實受了很多很多的艱難曲折,包括剛才我們談到的國際政治的影響,包括受到美國的操縱、利用和反抗美國的這種陰謀的那種舉動等等。對於美國人一再利用和拋棄他們,一再把他們推入絕境的,那種記憶猶新,銘心刻骨,所以一説起美國人就大罵美國人。他覺得美國人,他絕不會給你一個沒有代價的麵包吧,這個麵包是一定要你還的。

  記者:過去二三十年了,我看您書裏最後那段都非常感動,就是説所有的漢人的墳墓一律向北方,對祖國長跪不起,那當時他們為什麼沒有勇氣再回大陸呢?

  鄧賢:我想這個問題可以讓他們現在活著的人考慮一下,如果是他們有機會,可以直接跟他們提問,或者請他們,這需要他們有勇氣來回答。

  主持人:台灣著名學者李敖先生曾經説過,美國是一個“非常可惡的雙重道德標準的國家”。美國的民主、人權從來都是以美國人自己的利益為前提,金三角那支國民黨殘軍幾十年跌宕起伏的歷史只不過是為美國的自私多添了一個例證,同時也印證了李敖先生對美國道德標準的評價。如今還有人期望從美國的承諾中實現分裂祖國、獨立台灣的夢想,只不過是自欺其人,而歷史則是實實在在的警世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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