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29日
主持人：今年9月29日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紀念日。近來，兩國舉行了各種形式的活動來紀念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日子。30年來，兩國關係在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等各個方面都取得了長足發展。目前，日本已經連續第9年成為中國最大的貿易夥伴，而中國則是日本的第二大貿易夥伴。但是，中日關係也一直受到歷史問題以及其他一些問題的干擾，因此，如何在新的世紀裏，以史為鑒，面向未來，進一步加強兩國在各方面的交流與合作，正在成為中日兩國政府和人民十分關注的問題。就中日關係的相關問題，我們的記者專訪了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王毅和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
9月28日，中日友好協會和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共同舉辦慶祝中日邦交正常化３０週年大型招待會。國家副主席胡錦濤出席招待會，並在招待會開始前會見了應邀出席招待會的日本前首相橋本龍太郎、村山富市、前副首相後藤田正晴以及日中友好七團體負責人。
國務院副總理溫家寶、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書記處書記曾慶紅、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布赫、全國政協副主席宋健、胡啟立等參加會見並出席招待會。
會見開始時，胡錦濤首先代表中國政府向出席招待會的橋本龍太郎、村山富市、後藤田正晴和全體日本朋友表示熱烈的歡迎，向長期致力於中日友好事業的日本各界友人表示衷心的感謝。他簡要回顧了中日關係發展的歷程後説，實踐證明，中日友好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為亞洲乃至世界的和平、穩定與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
中日兩國一直十分重視中日友好關係的發展。
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9月22日在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３０週年友好交流大會上表示，總結中日交往的歷史，展望中日友好的前景，最重要的就是要堅持“以史為鑒、面向未來”。在充滿希望的二十一世紀裏，中日兩國應該更好地和睦相處。中日兩國人民毗鄰而居，決定了我們必須加強友好。兩國作為本地區的重要國家，應該為亞洲的振興加強協調和合作。
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9月25日參加了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五十三週年和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週年招待會，他在招待會上致詞説，為發展日中關係，兩國的老一輩領導人做出了巨大貢獻，我們要在此基礎上，面向未來，進一步發展這種友好合作關係。他再次重申，中國經濟發展對日本不僅不是威脅，而是機遇，兩國有必要進一步加強經貿合作。
兩國民間對於中日關係的發展同樣也十分重視。9月28日，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主辦了《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展覽》。向中日兩國的觀眾介紹了中日關係30年發展的風雨歷程。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館長 陳啟剛：我們感覺到日本的客人到這來與不來是大不一樣的，因為到這來以後，他們就受到了這種傳統的、系統的抗戰史知識的教育，他們對當時日本軍國主義發動那場戰爭的性質，就有了充分的認識，也就更加珍惜今後中日兩國之間的友好事業的發展。
曾經擔任過日本首相的村山富市先生參觀了展覽。村山富市曾經在1995年訪問過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並題詞正視歷史，祝日中友好，祈求永久和平。這一次，村山富市再次為紀念館題詞前世不忘後世之師。
此次展覽的大量圖片資料表明，30年來中日兩國友好關係的發展是兩國政府和人民共同努力的結果。
中日民間文化交流中心主任 張碧清：兩國的歷史關係看起來是長期以來沒有解決的問題，但是不等於這個問題就永遠不能解決，就拿今年慶祝30週年的紀念活動來説，日本方面來了許多原來的國家領導人，這説明日本方面現在對這個問題很重視，越來越多的朋友漸漸理解到我們中國的以史為鑒、面向未來這個號召證明是正確的，那麼如果他們有抵觸情緒，他們是不會來的。
今年以來，一系列的紀念活動將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友好情誼一次次推向高潮。
9月22日上午，“中日友好萬人友誼林”紀念碑揭幕暨植樹活動在北京八達嶺長城舉行。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為這次活動親筆題寫了“中日友好萬人友誼林”。同一天，來自中國和日本的著名歌唱演員們在北京工人體育場內一同為中日友誼高歌，在場內掀起陣陣熱浪。9月 23日，１３０００多名日本各界人士來華參加慶祝日中邦交正常化３０週年的慶祝活動，充分表達了日本人民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感情。
日本國內也舉行了一系列慶祝活動。
中日兩國有著兩千多年的友好交往歷史和共同的文化背景，弘揚友好傳統，進一步發展互利合作關係是兩國人民的共同願望。近年來，中日關係總體上保持發展，高層往來頻繁。江澤民主席1998年底對日本進行了國事訪問，兩國宣佈建立“致力於和平與發展的友好合作夥伴關係”，確定了兩國關係發展的基礎。
近年來，兩國間連續發生了歷史教科書和靖國神社問題，使中日關係受到了嚴重損害。但是，中日關係不斷推向前進是中日雙方的共同責任，也是兩國人民的共同心願。
目前，中國與日本的經貿交往發展迅速。日本是我國最大貿易夥伴，我國是日本第二大貿易夥伴。據統計，2001年中日貿易總額達到877億美元，日本對華投資協議金額已達490億美元。隨著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中日兩國的經貿合作呈現出新的全面推進的勢頭。
日本國際貿易促進協會理事長 中田慶雄：儘管日本是近十年來經濟處於比較蕭條的一個情況，但是近幾年來隨著中國進一步開放，特別是入世以後各個方面的魅力增加了，因此日本企業界對華投資非常積極。
記者：圍繞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就中日關係的相關問題，我們現在開始採訪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王毅先生。王副部長，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您認為中日關係在這30年來取得的主要成果是什麼？
王毅：應該説30年來中日關係取得的成果是多方面的，首先我們雙方發表了三個重要的文件，以指導不斷發展的中日關係。這就明確了中日關係今後長遠的走向和我們的奮鬥目標，這是第一個方面。第二個方面從經濟上來看的話，應該説我們雙方已經基本建立起相互依存的關係，去年的中日貿易達到了877億美元，是建交時候的80倍，我想今年中日之間的貿易有可能接近1000億美元，第三個我們看看兩國人員的往來，去年兩國人員往來達到300萬人次，這是建交時候的300倍，中日兩國已經建立了217對友好城市或者友好省市的關係，這個數字跟中國跟其他國家相比是個很大的數字，佔第一位的數字，所以我想30年來中日關係、中日的交往，它的規模之大、範圍之廣、程度之深，應該説是中國在和其他國家的關係當中是很少見的，中日關係的發展給我們雙方都帶來了重要的利益，我想也促進了本地區的和平、穩定與發展。
記者：我們知道中日關係這30年來經歷了各種風雨的考驗，那麼總結這30年來的歷程，您覺得主要有哪些主要的經驗教訓值得汲取？
王毅：今年是中日關係的一個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年頭，確實我們需要認真地總結30年經驗教訓，我想起碼有四個方面我們可以提出來，一個就是我們應該堅持中日友好的大方向，中日友好符合我們兩國人民的根本和長遠的利益，也是我們雙方的正確的選擇，我們應該把它堅持下去，第二我想我們要維護《中日聯合聲明》、《中日和平友好條約》、《中日聯合宣言》這三個文件所確立的原則，因為這是中日關係的政治基礎，也是兩國關係能夠健康發展的基本的保證。我們特別需要按照這三個文件所確立的原則，正確地、妥善地處理好有關有歷史和台灣的問題，當然我想第三個方面就是我們要重視發展兩國民間友好，民間友好是中日關係一個獨特的優勢和寶貴的財富，如果還有一個方面的話，是不是可以這麼講，我們覺得日本應該繼續堅持走和平發展的道路。中國繼續貫徹執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我認為這是從中日關係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當中所得出來的一個重要的啟示。
記者：長期以來中日關係一直受到歷史問題的干擾，比如説靖國神社問題，教科書問題，您認為這個問題為什麼一再出現，根子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王毅：你這個問題提得很好，中日之間的歷史問題確實有它比較深刻的背景和根源，大家都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東亞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美國出於冷戰的需要，把對日本的政策從起初的壓制轉變為各方面的扶持，這就使日本的軍國主義沒有能夠得到一個認真的和徹底的清算，留下了不少後遺症，比如説日本的國內目前仍然存在著一股公開美化侵略或者否認侵略的這種極右的勢力，儘管他們是極少數，但是不時地在歷史問題上興風作浪，當然日本人民是熱愛和平的，也是反對戰爭的，但是我們也要看到，由於日本戰後長期以來它淡化或者回避近代史的教育，所以日本國內不少人，包括很多年輕人，他們可能並不是十分地了解當年日本的侵略軍隊所犯下的那些罪行，所以可不可以這麼講，歷史問題它的根子恐怕還在日本自身。
記者：我們知道迄今為止日本政府在歷史問題上作過多次表態，比如説最近幾年來，日本的前首相村山富市、橋本龍太郎，包括現任的首相小泉，都在歷史問題上作過一系列的表態，您如何評價日本政府所作的這些表態呢？
王毅：我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這方面的情況介紹一下，日本方面確實迄今就歷史問題作出過不少的表態，就大的方面而言的話，比如説1972年中日兩國實現邦交正常化的時候，日本在中日聯合聲明裏邊明確地表示，日本方面痛感過去由於戰爭給中國人民造成重大損害責任，對此表示深刻地反省，這在當時的條件下是一個對待歷史問題上的一個重要的表態，我們是給予充分地肯定的，但是你可能發現了，這個表述是痛感過去由於戰爭給中國人民造成的重大損害，它並沒有明確這個戰爭的性質是什麼，是不是侵略戰爭，時過了20幾年以後，在1995年，抗日戰爭勝利50週年的時候，當時日本首相村山富市他代表日本政府發表了一個正式的談話，在這個談話當中，日本政府第一次正式地承認對亞洲的殖民統治和侵略，對此表示深刻地反省和由衷地道歉，這是一個非常明顯地進步，但是我們也注意到，這個表態裏邊並沒有點出哪些具體的國家，1998年江澤民主席對日本進行了非常成功的國事訪問，在這次訪問當中，日本方面第一次以書面的形式承認了對中國的侵略，在首腦會談裏邊，日本的首相也是第一次向中國表示了道歉，口頭的道歉，當然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向前走的一步了，但是我們不得不説，日本方面沒有向中方作出過書面的道歉，所以綜觀這些表態的變化，我們可以看出來，在歷史問題上，日本方面的表態大體上是推一步走一步，應該説它缺乏承認錯誤應有的主動和勇氣，當然對於日本政府的積極的表態我們是重視的，我們也是歡迎的，但是我想恐怕更重要的是要體現在行動上，當年周恩來總理曾經送給田中角榮首相六個字，言必信、行必果，田中角榮首相也寫了六個字給周總理，叫信為萬事之本，也就是説國家之間的交往要講原則，也要守信用，但是確實使我們感到很遺憾的是，日本的領導人就像你剛才所説的，去年以來已經連續兩次參拜了供奉有甲級戰犯的靖國神社，這個舉動當然它當然嚴重地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也使中國人民很難理解，也是不能夠接受的。我們不希望日本方面在歷史問題上出現倒退，當然我們也不願意看到中日兩國關係繼續受到這種不必要的干擾和損害。
記者：既然歷史問題一再困擾著中日兩國的發展，那麼您認為中日兩國究竟應該如何看待和處理歷史問題呢？
王毅：江澤民主席曾經明確地不止一次地強調過，以史為鑒，面向未來，我認為這八個字就代表了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對待歷史問題的一個基本的態度，中國和日本打交道歷史很長，交往也很深，這裡面既有相互借鑒、相互幫助的好傳統，也出現過日本軍國主義野蠻侵略和欺侮中國這樣不幸的經歷，所以這是中日關係與其他國家之間的關係不同的一個特點。中日關係的歷史演變，曾經給我們兩國各自的發展甚至我們的興衰帶來過十分直接和重大的影響，那麼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的話，我們談中日關係不能夠回避歷史，我們發展中日關係不能夠割裂歷史，歷史是一面鏡子，也是一本教材，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的提出，我想就是適應了中日關係的一個基本特點和我們面臨的現實的需要，也是我們對待歷史問題一個正確的態度，我們感到很高興地是，這八個字正在成為中日兩國政府的共識，也已經得到了兩國人民的廣泛的響應，或者是廣泛的認同。
記者：近年來，中國的發展十分迅速，尤其是經濟發展的速度引起了全世界的矚目，這個時候日本也出現了一種觀點，説是中國威脅論，甚至要求政府大幅度削減對華經濟援助，您如何來看待這個問題？
王毅：確實這是很重要的問題，我想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中國經濟建設還有很長的路程要走，就中日兩國而言，我們雙方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所以我想今後很長一段時期之內，中日兩國經濟關係的基本特徵和它的主流仍然是互補、是合作，而不是競爭或者説是排斥，有人講中國正在成為世界工廠，日本經濟會進一步地空洞化，但實際上我想中國首先是一個世界市場，是世界上潛力最大的市場，中國的發展，我想將會使這個潛在的市場成為現實，也就是説它會給日本以及其他國家帶來巨大的商機，我們注意到日本國內目前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他們開始意識到中國發展給他們帶來的積極的意義，比如説小泉首相，他已經在很多場合強調過，中國的發展不是威脅，而是新時代日本發展的機遇，他認為應該用雙贏的觀點來發展中日兩國的經濟合作，我認為這個主張是正確的。
記者：中日關係到今天已經走過了30年了，總結這30年的歷程就像您剛才所提到的，取得了許多的成果，也有許多經驗教訓值得汲取，您認為中日關係今後應該如何發展呢？
王毅：江澤民主席在9月22日發表重要講話當中，他發出了兩個十分重要明確的信息，一個就是説中日兩國人民毗鄰而居，決定了我們必鬚髮展友好，另一個是中日兩國是本地區重要的國家，我們應該為亞洲的振興加強協調與合作，我想這段話已經明確地為我們兩國的關係今後的發展指出了方向，所以我們希望中日關係的發展，跟亞洲的振興能夠相輔相成，相互促進，所以可不可以這麼講，中日友好是亞洲振興的重要的因素。亞洲的振興又會為中日關係的發展開闢廣闊的空間
記者：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那麼您認為中日關係的重要性到底體現在什麼地方？
村山富市：日本和中國一衣帶水，已經有兩千年以上交流社歷史了。雖然歷史曾經有過一段不幸的歷史。30年以前由於兩國領導人的共同努力，終於實現了兩國關係的正常化。日中關係不僅僅是日中兩國的事情，而是亞洲，從更大的方面來講是關係到全世界的發展、安全、繁榮的大事。因此我們應該更加重視兩國的關係。
記者：我們知道歷史問題是一直困擾中日兩國關係發展的一個主要因素，1995年您曾經作為日本首相就歷史問題發表過您的看法。那麼今天在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的時候，您如何來看待歷史問題呢？
村山富市：在戰後50週年的時候我正好擔任日本首相，我訪問了中國、韓國、東那亞等許多國家。在訪問當中我覺得這些國家對日本有著一定程度的不信任感，我想這會不會是由於人們對日本政府在歷史問題上的見解存在著一定的看法。在戰爭結束50週年之際，應該清楚地向國內外表明日本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和各國人民建立更加友好的相互信賴的關係，本著這個精神我就發表了1995年的總理談話。我深切地感到各國之間彼此了解對方的歷史是非常重要的。江澤民主席在國慶節前夕發表了“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的講話，我對此深有同感，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昨天我去盧溝橋。在我參觀抗戰紀念館的過程當中我深切地感到由於過去的侵略戰爭，日本確實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對此我表示反省。日本在戰後本著不佔的精神制定了和平憲法。從我個人來説，我認為應該重視歷史。有這樣一種説法：如果無視歷史的話，就會既看不到現在，也看不到未來。本著這個精神我們應該共同研究歷史，相互理解對方的歷史，這對於構築雙方的信賴關係，是很重要的。正如江主席所講的那樣這對於兩國的將來也是很重要的。
記者：那麼您如何看待今後中日關係的發展？
村山富市：（今後中日關係）隨著中國改革開放不斷深化中國的經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與此同時日本也要不斷的開放、不斷的發展自己經濟。中國沒有的東西日本有，日本可以協助中國，日本沒有的東西中國有的話，中國可以協助日本。建立這種關係，雙方互助互利。為了雙方的利益大家攜起手來。當然雙方也有一些相互競爭的領域，即使雙方建立共同協作的關係也是非常重要的。
主持人：王世林 責任編輯：陶躍慶 導播：滕雙雙 字幕：寧小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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