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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的讀法


  
王潤


  人藝為紀念曹禺誕辰九十週年進行的經典劇作展演,不僅使人藝在這個收穫的季節裏名利雙收,也使我們有機會重新面對曹禺——這位被稱作天才劇作家的經典之作;審視人藝——這座國家劇院進行的所謂的“新話劇運動”。

  三部戲中,《雷雨》一板一眼,遵循傳統;《日出》半新半舊,力求突破;《原野》則大力革新,走前衛道路。三部戲的導演分別是顧威(復排導演)、任鳴和李六乙,風格也正符合他們的年齡:老中青。

  《日出》我看了兩遍,A、B角的陳白露都看了。但如果是為了看陳白露而去看《日出》,則不免叫人失望。縱觀當今人藝,還真沒發現有哪位當家花旦適合演這個角色,因此特招了電影學院剛剛畢業的孔維,但終因舞臺經驗不足,只演了兩場。與孔維的太嫩相比,A角鄭天瑋則被批評為太老,無論是從外在條件還是表演方式上,都不能真正把握角色。雖然外界對鄭天瑋溢美之詞有加,但本人認為,對於這個已經被人藝寵壞了的三流“編劇+演員”,需要的更多是讓她能夠知道自己份量的批評,而不是捧殺。

  但由於有顧威這樣的“老將”出馬,再加上得到一致好評的實力派演員吳剛、梁丹妮遊刃有餘的表演,以及劇中幾個性格鮮明、演技出眾的小角色為整齣戲增加了不少亮點,所以《日出》還是三部戲中最好看的。各界媒體一直在《日出》形式上將現代與傳統雜糅大做文章,但我認為,還是如導演任鳴自己所説,經典的魅力正在於它可以被任何一個時代闡釋,從人性的角度挖掘《日出》中人物的命運,是自己重排經典的意義所在。

  因此,我個人認為,迪廳、手機、遙控器、特快轉遞、筆記本電腦、“後街男孩”的音樂……這些現代元素的摻入,反而是要讓觀眾忽視時代的限制;保持了原著風貌的人物對白和人物關係並未在現代都市和三十年代妓院的時空轉換中發生扭曲變形,反而讓人覺得原來在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裏,這些劇中人物一樣可以找到他們合適的位置。這也正是李石清、黃省三、顧八奶奶、胡四這樣的配角、這種每個時代都逃不掉的小人物,因其令人信服的鮮明的個性而“喧賓奪主”的原因。

  《日出》中最有意思的地方我覺得是在陳白露求得潘月亭救了小東西、並認小東西作了乾女兒後,戲稱潘月亭為“我的老爸爸”,此時正好方達生進來,陳白露為他們作介紹——一個是“表哥”,一個是“爸爸”,旁邊還站著一個乾女兒。曹禺的幽默!最妙的還是潘月亭找補的那一句:“咱們是一家人呀!”兩個最有喜劇性的人物當然應該算是顧八奶奶和胡四這一對歡喜冤家。説句題外話,扮演胡四的演員叫王斑,北京話加點兒兒話音怎麼聽起來都像是“王八”,生活中大家都是這麼戲稱他的。因此,看到王福升和胡四逛妓院的那一場戲中王福升被稱為“王八爺”時,我就總是想笑,不知他旁邊的“胡四爺”是怎麼想的。

  比起聲色具備的《日出》,《雷雨》的調子則暗了許多;為了突出原汁原味,話劇腔調也濃了很多。濮存昕扮演周萍應該説是此劇的賣點之一,但實際上也只能稱的上是差強人意。韓善續演的魯貴倒十分討好。比起《日出》中的陳白露,鄭天瑋飾演四鳳顯然更合適些,但表演仍難逃做作。最滑稽的是扮演周衝的演員,遠遠看去竟覺已有三十往上,已經發福了似的。總體來説演員的表演普遍平平,再加上故事又太熟悉,因此前三幕看的我是昏昏欲睡。然而經典畢竟非同一般,在最後一幕,我被轟鳴的雷聲震醒,所有矛盾的巧妙設計、情節的精心鋪墊,將故事最終推向高潮,也將劇中所有人的命運都推向了悲劇的深淵。再平庸的演員在這樣強有力的人物衝突和情感撞擊下也會碰撞出激情的火花。當鄭天瑋扮演的四鳳在不斷遭受刺激之後,又最終得知已懷有其骨肉的周家大少爺周萍竟然是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哥哥時,心智狂亂,慘叫一聲奔出屋外。在那一刻,我幾乎原諒了鄭天瑋所有表演的拙劣,因為演戲真的很殘忍,別説每天晚上在臺上瘋這麼一次,就連我坐在下面看,都覺得挺受刺激的,那種人的壓抑、掙扎和無望,那種命定的死亡和瘋狂,真是恐怖。演出結束後演員上臺謝幕,每個人的表情都木木的,估計都受刺激不小。為此,也應向話劇演員脫帽致敬。

  曹禺開始醞釀《雷雨》時只有19歲,完成此劇時也不過年僅23歲。《雷雨》自誕生之日起就眾説紛紜,能被後人從多種角度理解和闡釋,這再一次證明了作品的經典性。想起大學一年級時,老師讓大家討論分析《雷雨》中的人物。爭議最大的是周樸園,擺脫了中學應試模式的束縛,有些人急著要給周樸園翻案了,甚至有這樣的題目:“如果我是周樸園……”,結論是“我也會這樣做”。另一個有分量的人物當然是繁漪,她被稱之為具有“最‘雷雨’的性格”,“她的生命交織著最殘忍的愛和最不忍的恨”。我上鋪的那個女孩結合自己的性格,談的是“壓抑痛苦的痛苦有甚于發泄痛苦的痛苦”。就在同學們侃侃而談時,我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兩個題目:一個是“少爺為什麼總是愛下人”,另一個是“繁漪這樣的女性為什麼沒人愛”。然後我就上臺談了關於男權制度下女性的形象和命運,以及兩性在愛情中的地位等等這樣帶有“樸素的女性主義理論”的問題。這些其實已經超齣劇本原本意圖和人物分析範圍的話題,引起了大家更多的興趣和思考。所以,經典的讀法真的很多。

  但李六乙“讀”《原野》的方法還是不可避免的引起爭論。李六乙這幾年搞的幾部戲基本上都是這樣,大部分人看不太懂,可是各方面評論卻都讚不絕口。比如《雨過天晴》、《非常麻將》,大家都説好,但誰也沒説清究竟怎麼好,直到《原野》,大家都憋不住了,紛紛開罵了。因為這回大家是來看曹禺的《原野》的,而不是充斥了太多導演李六乙表達慾望的《原野》。像我,覺得如果是曹禺的《原野》,我也許能讀出更多自己的想法,就像我從《雷雨》的人物關係中讀出作者的性別敘事一樣;可看李六乙的《原野》,我卻只能竭力試圖去解讀導演的想法,結果不但自己沒想清楚什麼,導演的想法也捉摸不透,糊塗得很。實驗劇最討厭的地方,就是有時候你不知導演是真想告訴你點兒什麼,還是把你當個傻子耍。不像寫實主義,誰都有資格評論導演導的好不好,演員演的像不像。我們上學的時候排戲也凈搞實驗劇的,因為比較容易唬人。因此李六乙如果真想證明自己的水平,就應該搞個寫實的讓大家看看。前些日子,看中央實驗話劇院吳曉江導演的小劇場話劇《我聽見了愛》,非常質樸、感人,讓人覺得好久沒有呼吸到這樣清新的空氣了。而吳曉江以前也是以搞實驗話劇著名的,像《人民公敵》、《故意傷害》什麼的,也曾經輪椅滿臺跑、礦泉水瓶子滿天飛的,而如今這樣返樸歸真,真好。我的學妹去看了,回來問我:不是説是實驗劇嗎?怎麼這麼寫實?我説,在現在這種是個人就能弄出個所謂“先鋒的、前衛的”實驗劇的情況下,這種真正優秀的成熟的寫實主義作品反而是一種實驗。不信,比比二者的票房就知道了。

  李六乙的表現手法大家也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有人説李六乙有“馬桶情結”,《非常麻將》中不斷出現抽水馬桶聲,《原野》中也有馬桶,並且能從中取出可樂。像電視、冰箱、玩具等等這些道具,還有仿佛含義無窮的對白和刻意營造的複雜的意像,使我覺得李六乙真應該去拍MTV 。

  熱熱鬧鬧的曹禺經典劇作展結束了,如果説我有什麼希望的話,就是希望能看到《北京人》上演,並且希望是讓林兆華來導。結束了這熱鬧一時的應景的紀念活動,我們什麼時候能有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欣賞一部好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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