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娟娟，十年前大學畢業後被她所在的單位派到了珠海來學習工作。結果一年期滿後，這個江蘇姑娘決定留在珠海。特區年輕的氣息和開放的氛圍深深吸引了她，當然，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結識了自己的心上人。）
嚴娟娟：他是瀋陽人，碩士畢業。他學的是理科，高能物理吧。他是想當科學家，後來發現也是。當時91年 92年的時候發現錢比較重要，大家都流行下海。當時不是説原子彈不如茶葉蛋嘛，所以他就決定棄學從商。他説賺到錢以後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他發現有了錢可以選擇生活。
張越：當時走到一起的時候兩個人的境況好嗎？是屬於要大幹一場的那種？
嚴娟娟：我不是那種什麼南下闖世界的，我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沒有什麼理想，甘於平庸。
張越：就説你是被時代大潮卷的，你是隨波逐流 。
嚴娟娟：我是偶然的機遇。
張越：你是隨波逐流、偶然的機遇，他是真的投身到當時的時代大潮。
嚴娟娟：他的道路每一步都是自己……
張越：設計和要的。
嚴娟娟：去努力、去奮鬥得來的。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很……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個高智商的，反正各方面都是出色的。那麼他的妻子也必須是各方面出色的，我跟他成家以後老是受打擊：飯不可口，皮鞋擦得不夠亮，熨的衣服也不挺。（他把我）洗完的白襯衫拿到陽光下照，你看這兒還有一塊油斑，這種你還好意思拿給我穿？他經常這樣把一件衣服甩到我跟前説，請看，這就是你的勞動成果，你這人活著幹嘛？浪費時間。
張越：你不跟他急嗎？你自己洗啊。
嚴娟娟：我就急啊，後來我就慚愧啊，買很多衣領凈啊、很多東西，使勁兒搓，花一小時給他洗一件襯衫。最後有時候一不小心還是蹭上了，所以誠惶誠恐。我就苦練那些本領，炒菜、煲湯啊什麼的。
張越：你是很確實地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家裏，而且認為所有的家務天經地義地，你必須得做到特別好，伺候他、穩定後方，幫助他在前方衝鋒陷陣。
嚴娟娟：對對，要不然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他，我覺得他特別辛苦。誰知道在我懷孕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沒有心情、不體貼。我的反應很大，但是他就很不耐煩，他説你忍著吧。吐、不吃飯，那你就休息吧，我幫不了你。
張越：他既然顧不上妻子、顧不上孩子，他忙什麼呢那時侯？
嚴娟娟：就想辦法掙錢吧，廣交朋友。
張越：四處尋找門路。
嚴娟娟：四處尋找機會。
張越：是不是這個年齡的、在這樣的一個開放的商業信息很濃的城市裏面的工作的年輕人們，在這個階段都會這樣被生活所追逐？尤其是自己又有一些對未來有一些要求的人，他們都會出現這種症狀。
嚴娟娟：有，他就説我一定要兩年之內有自己的公司，我要當老闆。所以説呢，我生完孩子以後，我回單位上過班以後，一個我自己本身也沒多大心情上班了，另外一個本身單位效益也不好，沒有什麼光明的前景，我就順理成章地回來就帶孩子了。
張越：你有沒有猶豫過？就是説我應該不應該放棄工作。你也是受過教育，你還有很好的英語。然後你什麼都不做了，真的變成一個家庭婦女了，這個時刻你有沒有 當時有沒有猶豫過？
嚴娟娟：肯定有猶豫。那當時孩子到了兩歲的時候我就覺得必須上班。我後來就在一個外資銀行，我自己就考進去了，當時這個事情對他觸動還挺大的。因為懷孕生孩子兩三年以後他看我已經是很庸俗，就是一個家庭婦女了，他説還有單位會要你嗎？挺好的一個單位，不相信，所以他有一陣子還挺高興的。
但是結果我找了這個工作……你知道一個好的單位就要求我全情投入，他當時的業務特別忙，通宵在外頭應酬，我又是從早到晚的加班，兩個人的時間表是差開的，面都見不上。其實我以前對他感情依戀也是比較多，所以有點受不了了。加上他當時經濟開始慢慢好轉，他説你一個月掙的錢還不如我一天掙的錢多，有意義嗎？你已經證明你的能力了，可以，你回來吧。我剛好就偷懶了，因為那份工作挺辛苦的，那麼我就辭職了。那從此以後我就定定心心地……
張越：做了家庭婦女。
嚴娟娟：可以做家庭婦女了。他們這邊，廣東叫“師奶”。可以做師奶了，很多人很羨慕我。
張越：當時有了自己的公司。
嚴娟娟：前前後後要論開的公司七八家都有了。
張越：完成了最艱苦的原始積累的那個階段，生活無憂了，日子變成什麼樣了？
嚴娟娟：他的變化很大。他開始名牌，他後來就是，越是小小的積累積累以後越有錢就越發現自己窮，很迫切。原來五千塊錢就認為是錢，後來一萬塊錢就不認為是錢。就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所以他就要把自己全付的精力去追逐那個事情，工作。正常情況是半夜以後回來的，我女兒所以不大見得到他，見到的爸爸都是躺在那兒呼呼大睡，打呼嚕的。
張越：聽著有些日理萬機。
嚴娟娟：我説他像總理，我説總理你吃吧。我經常叫他周總理。我經常在車裏喂他東西，他一邊開車 我一邊把東西塞到他嘴裏吃，然後他充完電開始又去搏殺去了。後來我就問他，我説你現在這生活成了什麼樣子，你就是一台賺錢的機器，我説你活著有意思嗎？他説我為了什麼，上是為父母、下是為妻兒，我圖什麼呀？你不要搞錯。我説那就算了，我説我們不要求你那個。但他説我要求，他説總有一天我要過上我原來的一種理想。什麼理想呢，他後來其實慢慢已經説不出來了。科學家的理想肯定是不想了。就上了發條了，就跟著轉。
張越：科學家也當不成了，到底要幹嘛？要掙更多的錢？
嚴娟娟：就是錢了。
張越：掙更多的錢幹嘛？
嚴娟娟：賺到再説，賺到了我就老大了，我就想幹嘛幹嘛了。
張越：那老大了要幹嘛？他知道嗎？
嚴娟娟：老大了那我可就愛躺著躺著，愛怎麼怎麼。
張越：別説成不了老大，成了老大的那個人可能也不敢躺著。
嚴娟娟：對，我是這樣説，我説你要真成了老大可能就更多的負擔了。
張越：那你説他的生活樂趣是什麼呢？
嚴娟娟：他那時候挺樂在其中的，他感覺到自己過的是廣東這邊那種很正常人的日子。這邊是以男人掙錢，就是應酬多、忙得不可開交為一種光榮的事情吧。
張越：覺得自己很成功。
嚴娟娟：很成功，雖然他説我錢不比他們多，但是他説我忙啊，關鍵是我忙啊，總是有人找我。
張越：那你以前覺得他一門心思追逐金錢，對感情、對你都不夠細心、不夠體貼，那現在呢？那豈不是更不細心、更不體貼了，因為他更忙了。
嚴娟娟：沒有啊。他後來忙了以後呢，他在外頭因為跟人家虛的多了，他反而就更看重我了。他當時對我也挺滿意的。
張越：衣服越洗越乾淨，飯越做越好。
嚴娟娟：對對對。在外面經常宣稱這個菜沒有我老婆做得好，所以我周圍很多女朋友很羨慕我，説你運氣那麼好，我老公從來不當著別人面誇我。
張越：你也會有光榮感吧？
嚴娟娟：對，那個時候挺光榮的。
（就這樣，生活仿佛一帆風順，嚴娟娟和她的丈夫各司其職、各盡其能地鑄造著他們可能的未來。可是有一天，另一個女人的出現終於打破了他們平靜的日子。一個偶然的機會，嚴娟娟的丈夫遇見了他久未謀面的高中同學。）
她是一個很聰明、學習很好的一個女孩。學歷很高，在大學當教授，現在在國外做一些科研工作。他們倆交往的時候他們就是互相這樣介紹自己的家庭，那個女孩就是處於離婚的這個階段，所以我這位先生呢就對她表示特別同情。我們這位先生談起自己的家庭也是有點變味了，他就説：她賢妻良母，沒什麼上進心，一心一意伺候我。反正生活嘛就那麼平庸地過著，沒有激情。這女孩兒説太可惜了，我想象中的你是很有一番作為的。
張越：你當時又不在現場，你怎麼知道他們怎麼説的？
嚴娟娟：因為我那位很誠實呀。
張越：回來都告訴你了？
嚴娟娟：當然當時沒有。但是因為他們的感情一日千里，太快了，快到已經不得不露破綻了，所以他沒隔多久就跟我坦白了。
張越：這是多長時間？從那次碰面到説愛得不行了。
嚴娟娟：具體幾天我不知道。
張越：幾天？
嚴娟娟：就是以天來算的，當時已經不行了，感覺到雙方的吸引力，就趕緊商量著離婚吧。這兩個很完美、很匹配、很優秀的人，在一起帶來的那種理想境界的生活。他們已經十五年沒有見面，浪費的光陰讓他們有一種緊迫感，所以必須馬上行動。
張越：你想過嗎，為什麼？因為你們兩個人一直還不錯，為什麼能夠在幾天之內就可以破裂？
嚴娟娟：實際上他對那個女同學一直有暗戀的情結，他崇拜那種成功的女性，什麼居理夫人之類的。最完美的東西不可或缺的一個條件就是智慧和才華。他説一個人正常的智商都沒有，碩士博士都讀不上，那你這個人就很差勁。
張越：那你不就是很差勁嗎？你也沒讀上碩士博士啊。
嚴娟娟：所以他不滿足啊。
張越：那我就想知道，一直以來很好，在外面也到處跟人誇他老婆很能幹，你們的日子過得也不錯，他到底對你滿意不滿意 滿足不滿足？
嚴娟娟：當然不滿足了。他就是這樣，一般的也就這麼過了。
張越：不過聽上去即使我們不是當事人，只是一個旁聽者，聽上去也能感覺到那個吸引力可能不僅僅是一個女人的吸引力，她代表了很多東西。比方説夢想，可能你老公曾有過科學家這樣的成功夢想，做買賣全扔了；她代表懷舊，在現實的這種疲憊和擠壓當中那個是舊日的溫情；她代表一種更新的生活方式，可以讓他脫出現在的這種他非常緊張的環境。
嚴娟娟：所以他説可能這輩子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追求真正的感情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因此付出多少代價，快不快，這些都不是以常理來推測的。
張越：所以與其説他是對他妻子不滿意，不如説他對他整個的生存狀況。
嚴娟娟：環境。
張越：環境不滿意。
嚴娟娟：對。
張越：我看到那個女同學給你的E-mail裏邊她給你提了一個問題，也是我想跟你提的。你覺得你跟你愛人的婚姻出現問題僅僅是因為出現了她，換句話説如果沒有碰巧出現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問題，還是説如果沒出現她是不是依然會有問題？
嚴娟娟：我們的生活當然是出問題了，婚姻不會説因為一個人介入一下就會一天破裂。我對他什麼都滿意，錢上面他超過了我的滿意，事業方面我覺得也滿意。但是我又不是要一個生錢的機器，我又不是要一家銀行，我要的是真正的生活。其實在去年他們相遇之前我已經在努力了，我要自己出去做事情，業餘時間我希望有我自己的生活了。
張越：也就是説其實對當時的你們在這個苦苦掙扎過程當中的，這種生活方式對兩個人的性格、情感和生活細節的傷害，早就讓兩個人都不滿意了。
嚴娟娟：都不滿意。實際上我們如果雙方不改變，那肯定也是會分開的。我不能容忍一個丈夫成天不見影子，我不能容忍他除了築長城什麼追求都沒有。
張越：那你説既然你也不喜歡這種拼命掙扎的生活方式，他也累得不得了，然後這件事情還嚴重地破壞了兩個人的生活和感情，怎麼就不能停下呢？罷手呢？放慢呢？
嚴娟娟：你不知道……
張越：還任由這個東西一直，這火車拼命地往前開，然後把兩個人撕扯。
嚴娟娟：你不知道，停不下來，我們沒辦法選擇生活。在這個環境之中我們沒有別的出路，所以這就是説放棄一個東西是很難的，你也就根據慣性往前走了。
張越：那你可以説是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突如其來碰到這件事的。
嚴娟娟：對，他後來就是吞吞吐吐最後講出來，他説要採取安全措施，怕我會腦袋嗡一下去跳樓。因為他知道我們的生活是緊緊聯絡在一起的，我當時已經沒有想法了，我就説那就離婚吧。
張越：你當時所謂的“就離吧”，是……
嚴娟娟：氣話，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吧。
張越：結果你這一個激情言語就弄假成真了是嗎？
嚴娟娟：沒那麼簡單，他們激情燃燒了那麼幾天以後其實很快就冷卻了。因為那個又回到國外去了，這位又回到他現實生活圈子裏去了，然後思來想去壓力很大。而且他還有一個很陰暗的想法：他想我可能會報復他。
張越：你會嗎？
嚴娟娟：我如果我如果沒有孩子的拖累，如果我的父母不是那麼的承受力不好的話，我是一定要讓他給我一個交代、一個補償。
張越：那既然，可能那一段短暫的感情很美好，但是聽上去它只是像一個夢想的召喚，你最後還得回到現實生活中可能就沒有那麼容易，一下就把現實生活給破壞了。你們倆怎麼又那麼快就離婚了呢？
嚴娟娟：經歷了這個事以後他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重視我，他剩下的就是在享受這個家庭，能給他帶來一點什麼也就算了。他不想再付出任何東西，他沒有興趣付出了。
張越：那在那麼混亂的兩個人都理不清楚思緒的那種狀況中，你們兩個人都各自做出過什麼努力嗎？
嚴娟娟：我們倆人就各自拼命地找書看，甚至出國他也會買，什麼《中年男人的危機》、《離婚寶典》、《怎麼樣看待第三者的問題》、什麼《初探 再探 再再探》，看到最後我們都得出結論：我們都沒錯。我是越看越覺得自己真好，全是符合規則的。他越看越覺得自己是環境的外來的壓力太大，他覺得他自己還不錯。後來就再也不看了，我覺得書上的東西都太抽象了。
張越：可能得靠時間和生活本身去讓人明白了。
嚴娟娟：對。
張越：剛才你説到放棄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中年男人。就是當他對現實生活感到疲勞和不滿的時候他很容易就受到外界的召喚，一個夢想的召喚。但是很少有能真的就能打碎和放下現實中的一切，朝著那夢想去了。他要真就那樣吧還挺可敬的，可是大部分人不能，大部分人最終還得回來。權衡利弊得失，最後為自己找出一個最安穩的、最踏實的、損失最小的路。至於這個東西在感情上對別人有什麼折損，對自己有什麼折損，那就一般不顧及了。他們會很現實地選擇的，所以我覺得你老公也會。可能也會願意做一個現實選擇，這個日子呢就這麼過著，是不是他可以接受這種方式？
嚴娟娟：問題是我不能忍受。
張越：你為什麼不忍受了呢？
嚴娟娟：我為什麼要忍受呢？本來就不喜歡我目前狀態，現在來了一個更糟糕的狀態，我就更不需要忍受了。所以他後來就説警告你，不要去亂講，不是我拋棄你，是你主動選擇的，你這個人太要強了。是我主動放棄的，我要這個幹嘛呢？
張越：你為什麼這樣，是因為自尊嗎？時間長了就不是為了自尊，而是為了自己考慮。我現在感覺到人還是要靠自己活著，那你要這麼茍且、自己騙自己，將來誰幫你呢？事情越發不可收拾，我看得很清楚周圍很多這樣的例子，她們的生活，有的四十多歲的女人、五十多歲女人，她們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甚至我的明天可能不如她們。那我何必呢？
張越：這麼多年以來你説你從上學的時候可能就不屬於那種上進心特強的女孩兒，結婚以後呢 踏踏實實地就認了自己做一個家庭主婦，做你丈夫的穩定後方。這麼多年以來聽上去你們家生活的重心，或者你生活的重心就是你的丈夫，一切是圍繞他的。一下子把你的生活重心抽掉了，我們先不説經濟上，你的精神都沒有支柱了，生活重心沒有了，你怎麼接受這個現實呢？
嚴娟娟：是啊，我沒有辦法設想我離開他怎麼辦。其實不能完全説他是我精神的中心，他應該是我情感的中心，生活的中心。但是實際上我感覺到我精神世界是一直獨立的，只是以前被我忽略了， 扔到了一邊，現在我慢慢在找回自己。
張越：這個過程難嗎？自己找回自己。
嚴娟娟：一開始我就對自己這種形象、能力沒有自信，我感覺到我完蛋了。差不多相當於穿著睡衣去買菜的那種，不修邊幅，感覺到自己是被社會拋棄的人。
張越：對，我就想知道怎麼恢復自信？可能最麻煩的是自信。
嚴娟娟：找自信就想找工作，但是覺得無從下手。後來我就跟自己説找工作急什麼，我先把這麼多年想實現的夢想，比如我從小喜歡音樂就是去報了鋼琴班，然後針對我身體的狀況我去報了健身的班。
張越：那每天做什麼呢？
嚴娟娟：就是自己健身啊、彈琴啊、旅遊啊、跟人家煲（電話）粥、跟朋友出去聚會啊……
張越：聽上去多麼像一個有錢、有閒、有修養、有情趣又很孤獨的女人的既幸福又不幸的生活。
嚴娟娟：我感覺現在其實比前兩年的所謂當時美好的婚姻都要幸福。以前很害怕孤單，很害怕這個男人會離開我，就是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真的是有這種感覺。
張越：你目前不工作還可以，目前沒有特大的經濟壓力，你有房子、有車、肯定有一定的可以過一段生活的能力，可以永遠不做事嗎？
嚴娟娟：我想不可以，不足以。
張越：不管是不是因為經濟原因也不能永遠不做事。
嚴娟娟：對，我又不是一無所能的人，做一份最普通的工作還是可以的吧。
張越：現在回過頭去想會自己覺得我什麼地方的選擇也許不太對，會這麼想嗎？
嚴娟娟：我就發現在感情方面太軟弱了，依賴性太強了。你把自己放棄得也太多了，太遷就了。就是説感情這個東西真的是很次要的，不要老是相信感情就是女人的生命。
張越：你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變得不在乎感情，甚至有點……
嚴娟娟：（非常激動）我在乎，我非常在乎感情。我要是看到兩個人很平和地在一塊兒過就特別感動，因為我覺得這個是最難的，太難了！
張越：你説你已經都平靜了，其實沒有。
嚴娟娟：沒有，完全沒有。我是在説服自己平靜。
張越：其實那些傷害也還都在。
嚴娟娟：對。我之所以沒有給誰造成麻煩實際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不等於説我已經完全很和平，我已經很超凡脫俗，絕對沒有。什麼人性中所有醜惡的東西該有的我都有，但是我不會去做。那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心靈的平靜。那我好像一會兒説自己是看得很開，有一會兒又好像完全是很感傷，我覺得都很正常。
張越：我知道，這個不是你哪個在説瞎話，而是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
嚴娟娟：兩種狀態我在遊移之間。
張越：對，這個傷害不能忘掉，但是你要隨時不斷地在告戒自己，就是我要忘掉這一切。這兩個東西都是真實的。
嚴娟娟：對。
張越：我就感覺我在自我治療。因為我是不能這麼由著它 ，自己的情緒繼續永遠壞下去，自己的生活這麼一事無成地沉淪下去，我儘自己的努力吧。
（都市中年人的感情生活變得複雜而又難以言説，那背後藏著性格、經歷、掙扎的疲憊和隱忍的激情。不管結果怎樣，傷害總是不能避免的，堅強也是必須的。人生一世，誰又能不受傷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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