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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的非常日記 (6月20日)


  2003年5月4日,正是“非典”疫情嚴重時刻,中央電視臺《新聞調查》欄目組一行5人,前往甘肅定西採訪。然而,讓節目主持人楊春沒想到的是,採訪開始不久,就被一件意外之事打斷,作為採訪人的他,竟成了鏡頭裏的主人公。

  一、高燒可怕的紅牌

  1994年畢業于北京廣播學院的楊春,已從事新聞工作9年,2000年起任中央電視臺《新聞調查》主持人。

  出發前,楊春在北京西客站介紹了此次採訪的目的:從3月1日發現第一例“非典”患者至今,北京“非典”患者的總數,現已達到了1741例。作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北京有400萬的流動人口,每天都有數十萬的流動人口進出這座城市。人們普遍擔心:人口的流動會不會造成疫情的蔓延?特別是那些醫療條件比較差的中西部地區,他們是否做好了備戰“非典”的準備?今天我們將在這裡踏上151次列車,前往甘肅省的定西地區進行調查採訪。

  其時,楊春也知道“非典”疫情正嚴重,但他仍義不容辭地接受了採訪任務。他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所在,要在如實拍攝那些因“非典”回鄉的民工足跡過程中,觀察、記敘他們的心理狀態;同時,報道政府各級有關部門的防疫工作及各種交通工具的防疫、運載情況;民工們所在的地區、村鎮及他們的家人如何對待他們。之所以選擇乘坐T151次列車,是因為幾天前,兩位在北京打工的“非典”患者,就是乘坐這趟列車返鄉的。楊春此次的採訪目的,就是為了追蹤一下列車運行中的“非典”防範情況:沿途上上下下的這麼多旅客,有關部門是怎樣進行防疫,採取了哪些措施?

  車輪飛轉,列車奔馳向前。節目組在列車上按預定計劃進行著緊張的採訪、拍攝。

  翌日,楊春寫下了此次採訪的第一篇日記。

  5月5日,星期一,天氣:雨。在車上一覺醒來,已到了甘肅境內,雨點飄打在車窗上。車窗緊閉,空氣不流通。下午2時,列車順利到達甘肅省定西地區。下車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非常冷。昨天北京的氣溫約30度左右,當時我們在北京西客站還渾身冒汗,可到定西一下車就遇到下雨,立刻就覺得西北地區的冷氣襲人,自己的衣服穿少了。

  下車出了站口,就見有當地的防疫部門檢查出站的旅客,並逐一把他們登記在冊。我作為攝製組的代表,把節目組一行5 人的名字、身份證號碼、通訊地址、單位等,也一一作了登記。我們欄目組在一旁開始了拍攝。

  楊春沒想到,這是節目組拍攝到的有關此次採訪的最後一個畫面。

  在涼風冷雨中,楊春與同事們又工作了3個小時,來到旅館後,他覺得渾身發冷,頗不舒服,好像還有點發燒。編導王猛、攝像陳強等聽楊春如此説,即拿出隨身帶的體溫表,讓楊春量一下體溫。楊春量了一下,他不會認體溫表,同事們看了後,對楊春説:你發燒了,看,體溫達37.8 或38度。剛下車時,楊春在出站口量的體溫是36.8度,這3個小時後,他的體溫一下就升起來了。楊春當時不以為然,遇寒感冒發燒渾身乏力,這挺正常。但楊春的同事們對此沒有掉以輕心,他們迅速和當地衛生、防疫部門取得了聯絡,請他們派醫生給楊春作進一步檢查。

  二、四樓獨住他一人

  楊春向醫生敘述了下午頭疼,現在不疼了,但渾身乏力,沒有覺得胸悶,體溫最高就是剛才量的38度。節目組的同行人都在他身邊為他擔憂,大家心裏默念著:千萬不要沾上“非典”。楊春卻很坦然,那一刻,SARS的陰影還沒有籠罩他腦海,他也沒往那方面想。

  經過醫務人員治療後的楊春,第二天早上起來一量體溫,還是38度。這下他有些著急了,但還是沒想到SARS的頭上,只是著急自己的工作可能要耽誤了。因為這是一個搶時效的節目,一定要儘早拍完。楊春這一病,可能會耽誤拍攝週期。這時不僅楊春急,節目組一行5人都急。

  5月6日上午,楊春被急救中心的救護車接走,送至定西地區人民醫院的發熱門診,接受疑似“非典”的檢查和治療,原定的採訪也隨之被迫中斷。

  在病房里正接受治療的楊春,仍在持續發燒,他從身體到心靈都感到非常難受。這可恨的SARS,限制了他這段時間的自由。透過病房的窗戶,楊春看到一片小樹林,一個小花園,看到一隻小麻雀站在樹枝上,嘰嘰喳喳、蹦蹦跳跳。此時,這只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生靈,可能不會知道,窗後有個人在如此羨慕地注視著它。一會兒後,它翅膀一撲騰飛走了。楊春的視線也隨著它飛向了無垠。

  此時,已是楊春發燒的第二天晚上了,他仍是腦子昏昏,渾身無力。大夫説:你就住在這兒,今晚別走了。本就躺在病床上的楊春,一聽趕緊鑽進被子,縮成一團。

  由於持續發燒,楊春被隔離在定西地區人民醫院的4樓。整個4層樓只有他這一位病人,他備感孤獨。最難過的是晚上,醫生、護士們都走了,只有那盞紫外線消毒燈在冷清地亮著,孤寂地發出嗞嗞的響聲。外面,連走廊都黑下來了,尤其是窗外,一片漆黑。楊春獨自一人躺在病房的床上,雖顧不上想太多的問題,但還是在堅持寫日記。

  5月6日,星期二,天氣:多雲。一直睡不踏實,越睡越冷,把所有的東西都蓋上,還沒覺得暖和。原來心裏琢磨:染上“非典”的概率相當於彩票中彩,微乎其微,不會這麼準地落到我頭上吧?可恰恰就這麼悲哀,自己比別人都先住到病房裏了,還拍攝別人呢!

  5月7日,星期三,天氣:晴。一覺醒來,還是發燒:38.5,仍頭昏乏力,發冷、難受,不寫了。

  隨著楊春被送到醫院接受檢查,同行的《新聞調查》欄目的其他4位同事,也被隔離在當地賓館。身處隔離區的同事們都掛念著楊春:到底是普通感冒,還是別的什麼病?

  三、自問:我會不會死?

  而住在病房的楊春,此時最感到對不起的,就是4位被隔離的同事。因為他們幾人從北京起,一路上都是一同吃住一同工作,同甘共苦親密接觸。如果自己得了“非典”,這幾個同事很可能就無一倖免。錄音師李紅衛給楊春打電話問候,讓他保重身體,楊春感動地流下了眼淚。那是他第一次哭。此前,他在電話中與妻子交流,與領導交談時,都很平靜,但與李紅衛的通話,令他激動得難以自抑。在這非常時刻,他需要問候,需要親人、朋友、領導和同事的關心和幫助。尤其是需要那些同呼吸共命運,在平平淡淡的工作交往中,積澱下深厚真情的戰友的關懷。

  楊春的心一直因為沒有確診而懸著,但來自同事的鼓勵和安慰,給了他信心和力量。然而,就在楊春住院第四天的5月8日,他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那天,楊春還在持續發燒,甘肅省的專家來了,給他做了個例行檢查,問了他的身體狀況後,讓他好好養病,不要想別的。楊春心中驀地閃出一個念頭:自己是否已被確診為“非典”了?他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向專家提了出來。省裏專家的回答非常委婉藝術:“你病況的幾個主要特徵,都符合SARS病人的症狀。”

  猶如晴天霹靂當頭炸響!剎那間,楊春的身心被無形的恐懼所震懾,像是被一個巨大而沉重物體鉗制壓迫著,他想喊喊不出來,想動又動彈不了。他所有的思維,都只有一個定向,那就是恐懼!恐懼!除了恐懼,還是恐懼!那一刻,他的心,就被這個念頭滿滿地佔據著,幾乎就要窒息。人們都知道,這種SARS病人,從發病到死亡,快的時候只需半月。在對SARS帶來的死亡的恐懼和悲哀中,楊春接著又寫下了一篇日記。

  5月8日,星期四,天氣:晴。躺在病床上,強打起精神看了一下電視,新聞裏説:甘肅又新增一例“非典”疑似病人。恐怕這説的就是我吧?這時,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我會不會死?

  此時,楊春才深刻地理解了,為什麼説“非典”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這句話了。以前怎麼也不會想到:命運會在此時,以如此的方式把生死的難題突然擺在了面前。

  不久,楊春又被從疑似“非典”轉為確診“非典”,但他自己當時還不甚明了。只是第二天醒來,他的手機被親朋好友快要打爆了,有的在電話裏聽到楊春的聲音慶倖地喊:噢,你還在活著!有的關切地慰問:你到底咯血了沒有?原來是楊春被轉為確診“非典”後,一時間,網上傳聞四起。他在電話裏澄清了許多對他身體狀況不大屬實的傳言,同時,“確診‘非典’”這個與死神緊緊連在一起的概念越來越猙獰地在他腦際間徘徊。

  在這個時候,楊春一方面不斷提醒自己:怎樣去適應此時此地的環境?怎樣配合醫生治療,和病魔做鬥爭。另一方面他也時而産生一些最壞的思緒,他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一組漫畫:一隻小貓獨自走在小河的盡頭,孤獨、弱小;一隻小貓站在大樹底下,四下無家;最後,那只小貓滿臉淚水……畫是作為遺作留給妻子的,妻子平常被他昵稱為“貓”。

  四、回首 生活更美好

  這期間,楊春的同事們也沒有放棄努力,他們不斷和北京方面聯絡,彙報楊春的病情,並提出要求,希望能再次對楊春予以進一步診斷:如果可能的話,請北京的專家與這邊的專家通個電話,一起探討一下楊春的病情。

  5月11日,楊春的體溫終於恢復正常,病情開始好轉。退燒後的楊春,來到後面的平臺上散步。與平臺一墻之隔的那邊,是一戶人家的小院。那是個典型的西北當地小院,小院裏種著樹木花草,收拾得很乾淨,呈現出一种家庭的溫馨。楊春久久地凝視著,若有所思。這時,從屋裏出來一個小孩和一個老奶奶,一抬頭看到楊春,“噌”地一下又跑回屋裏。也許他們知道楊春是個危險的SARS病人。

  看到這祖孫倆如此地驚惶失措,楊春不由感到一陣深深的孤獨。這孤獨有別於他一人獨住一整層樓病房的孤獨,這是一種令他感到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孤獨,是一種被多數人所嫌棄的孤獨,這種感覺更難受。這天,楊春記下了住院以來,最為沉重的一篇日記。他覺得“非典”並不可怕,人們的理解和寬容,才是最重要的。

  5月14日,衛生部兩名專家到甘肅巡診,再次對楊春的病情進行診斷。這次診斷,使楊春走出了意識中的生命沼澤。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5月16日,星期五,天氣:多雲。一天沒寫日記,是因為昨晚聽到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我已被北京來的專家排除“非典”的可能!像被人逼到懸崖邊上,在即將往崖下墜落時,又被一隻手輕輕地拉了回來;像做了一個噩夢,人雖醒來心還在夢裏。我突然想起一個戲劇家説的話:人生永遠比戲劇更複雜、更豐富、更有戲劇性。

  5月20日,歷經15天,楊春終於走出了醫院大門。護理了他15天的醫生、護士那天都來了。楊春也終於看清了此刻這些摘下了護目鏡、脫下了防護服,穿著便裝的醫生、護士的“廬山真面目”,他深深地感謝他們。走的那天,楊春悄悄地帶走了一支價值一元多錢的體溫表。就是這支體溫表,從楊春一進病房就陪伴著他,整整陪他度過了15個日日夜夜。他要把這支體溫表好好地保存,使他能一看到它,就想起自己在這個非常時期的特殊經歷。

  楊春在有一天的日記時裏,寫下了這麼一句話:我從沒想到會以自身的經歷,來書寫抗擊“非典”的歷史,但至少可以説,我是這個歷史中的一小部分,一個小小的章節。

  回頭再看看這段經歷,楊春覺得自己會更加熱愛生活,對生活和工作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熱情。因為他當初曾失去過,或曾經短時間地失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他才會覺得: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對他意味著什麼。

  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20和1套次日淩晨1:40《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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