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9日，河南鄭州一家銀行遭到3名持槍歹徒的襲擊，一名保安人員被殺，208萬元現金被搶。警方通過長達半年的排查偵破，終於在2001年6月，發現3名犯罪嫌疑人逃往河南南陽的大山深處的蹤跡。那裏山高林密，便於隱藏，23歲的鄭州市公安局警犬支隊的警犬訓練員張銘帶著他的警犬卡豹，奉命隨鄭州市公安局前往此地執行搜捕任務。
一、攜 犬 報 到 參 戰
接到命令，張銘帶著專門執行搜捕和撲咬任務，出生於南昌公安部警犬訓練基地，時年兩歲的防暴犬卡豹，連夜趕至距鄭州200多公里的河南南陽方城縣。
翌日晨6點，張銘隨大隊一起來到了南陽方城縣的伏牛山下集合待命。這是張銘帶卡豹第一次出外勤執行重大追捕任務，也是他參加工作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個案件，他既緊張又興奮。
當時參加圍捕行動的有3000多名警察，帶著30條警犬，分成3個包圍圈。最裏面就是警犬馴導員，帶著警犬及武警組成搜索核心在山上搜索。在等待分組和分配任務時，卡豹就似乎感覺到這裡異乎尋常的氣氛，表現出特別的興奮，急著躍躍欲試地就要往前衝。若不是張銘把拴著它的牽引帶拽得緊，卡豹早就急不可耐地衝出去了。
別看此時張銘和卡豹配合得自然默契，當初他倆剛見面時，作為訓練基地最優秀的防暴犬，卡豹可兇得很。當時張銘分在防暴班，防暴班自然就要帶防暴犬訓練。防暴犬的主要訓練任務一是對指定目標的撲咬，二是對空曠場地或山區等複雜地形的搜索，搜索犯罪嫌疑人及有關犯罪證物。卡豹給張銘的第一印象，除了兇還是兇。那時它一見張銘就朝他衝過來往他身上撲，嚇得張銘頭皮發麻。訓練基地的老師及時喝住了卡豹，對張銘説：你別看它兇，你跟它熟了對它好，它會對你特別忠誠。張銘接手訓練卡豹後，在它門前整整蹲了一個星期，才解除了卡豹對他的戒備心理，成了一對配合默契的搭檔。
這會兒張銘帶著卡豹來到伏牛山下，有村民提供線索説：他剛看到高矮不齊的3個短頭髮陌生人，捂著臉腳步匆匆地往山裏去了，多大歲數難以判斷。
那3個鬼鬼祟祟剛進山者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大家感到非常振奮，火速向伏牛山深處挺進。一隻只警犬奮勇當先縱身向前躍去。它們的任務一方面是搜捕犯罪嫌疑人，另一方面是把他們從藏身處趕出來逼至絕路，協助搜索者縮小包圍圈。
張銘訓練的那只卡豹更是勇猛異常，平時它對假想敵都特別兇，恐怕沒有幾隻警犬比它更兇了。以至張銘有時對它感到不可理解：它平時和張銘幾個同事的關係也很親密，有時玩得正好，張銘把它拉過來後，下令讓它去咬剛才和它玩的人，卡豹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撲上去張口就咬。那瞬間絕情的變化、氣勢洶洶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慄。它性情兇悍殘暴，往往在怒氣勃發、兇勁畢露時，把自己的舌頭都咬破了，滿嘴是血。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它更加亢奮兇猛。
二、搜 索 一 犬 當 先
伏牛山雖然只有800多米高，卻山勢陡峭，難以攀登。山上既沒人家也無路，給搜捕帶來極大困難。警犬四肢著地地奔跑如常看不出有什麼吃力，可參與搜索的民警們就慘了，只得手腳並用地在陡峭的山坡上向上攀登。卡豹迅猛地跑在張銘的前面。
向山上搜索時，搜索者基本上是走直線，而警犬卻要在搜索者的前方，向左右兩邊來回作"之"字形奔跑，以擴大搜索面積，它們一般的搜索範圍至少是人的5到10倍。卡豹情緒亢奮、跑動活躍，從山腳下一路衝到山頂，又從山頂再返回跑下來，一個來回就近兩公里。在如此的奔跑中，卡豹還要憑著敏銳的嗅覺，四處搜索著可疑的痕跡。
山坡上草木茂密，早晨的露水還凝在草葉上。坡陡而無路，搜索者手腳並用地向山上攀爬時，腳踩在草叢上打滑，得不時地拽著面前的深草和灌木枝往上爬。卻不料有些草葉和灌木上長滿了小刺，一抓一手血，稍不注意還把衣服也挂破了。
張銘跟在卡豹身後，和兩邊的搜索者們保持著間距和行進速度，艱難地直線行進，向山頂攀爬。山坡上除了密集的樹木草叢外，什麼也看不見。如果3個犯罪嫌疑人藏在一起的話，張銘一個人就要面對他們3個人，因此他特別小心。
搜索了好一陣，仍未發現情況。張銘心裏著急起來，此時卡豹已在前面跑出老遠，他加快步伐向前趕去。他有些擔心卡豹的安全，儘管它兇悍勇猛，但萬一它發現那3個犯罪嫌疑人，和他們短兵相接，難免他們不狗急跳墻、孤注一擲地對卡豹進行打擊、暗算。當然，張銘深知卡豹是一隻警覺性相當高、服從性非常好的警犬。有一次，卡豹在訓練場附近的一個魚塘裏，抓了條一斤多重的魚，它把中間一節大骨頭都給分出來了，硬是一口沒吃地叼到張銘跟前，張銘再獎勵給它，讓它吃它才吃。所以，如果犯罪嫌疑人想用毒餌毒死它的可能性很小，但若對它使用武器就後果難料了。張銘喚回了卡豹，拍拍它的身子，向它囑咐、交代了一番，又繼續搜索。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一直沒發現犯罪嫌疑人的任何蛛絲馬跡。山陡坡滑，好幾次張銘因為爬得太快腳蹬滑了，用力過猛或抓爛了草葉或兩手抓空而順著山坡"呼"地又滑了下來。每次卡豹聽到張銘下滑的響動，忙從上面趕快奔下來跑到張銘身邊，用嘴叼著張銘的衣服，使勁把他往上拉，直到張銘沒事後，它才又回頭繼續向山上搜索。
好不容易，張銘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爬上了山頂，一屁股就地坐了下去：總算完成了自己的搜索任務。就在他準備松一口氣時，突然間他一下傻眼了：山後還有4座山！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參與搜索的不是一座孤山，而是5山相連。下一步搜索該如何進行？
三、人 犬 筋 疲 力 盡
鋻於搜索任務加大了數倍，上午10點，指揮部臨時改變計劃，決定將搜索隊伍分成山腳、山腰、山頂3組，對後面的4座山進行拉網式搜索。張銘和他的卡豹，被分配到搜索難度最大一座山的山腰那一組。這座山的山坡在45度左右，沿著山腰向前行進，身體只能斜著，一隻手撐在地上這樣走。卡豹仍在張銘前面上下來回地走"之"字形。
張銘和卡豹的任務就是要把後面4座山的山腰全搜遍，沿著這4座山的山腰一直走到頭。山路這麼難走，可卡豹卻非常興奮地向前跑著、躥著，它似乎感覺到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還要加倍努力。張銘在爬上第一座山時，身上就汗濕透了。卡豹前後左右地來回奔跑也熱得夠嗆，它是靠舌頭排汗，汗一多，滿嘴都流著唾液、汗液，胸前濕漉漉一片。
上山時，張銘擔心山路不好走，還拉著卡豹。可卡豹向前躥得太快，張銘跟不上它又拉不住它。有一次，向前迅跑的卡豹把張銘給帶翻了，褲子也挂破了一大塊，張銘有些惱怒地嗔怪它説：你怎這麼精力充沛？
張銘帶著卡豹要全面、仔細地搜索完4座山的山腰，就得反復地上山下坡地跑。卡豹每搜索一個來回就近兩公里，一上午它已一刻不停地跑了幾十公里路。六月的季節，時近正午，本就熱得厲害，加上不停地奔跑，人和狗就更熱。當時估計山上最少有40多度左右。張銘的衣服汗濕透了，頭髮都汗濕了。卡豹也熱得夠嗆，可身上的熱氣又散發不出去。搜索到第4座山時，張銘突然感到卡豹有點不大正常。
以前在訓練時，卡豹是從不偷懶的。有一次，張銘帶它訓練越障礙，卡豹跳完二個稍矮的障礙後，主動跑到第三個1.4米高的障礙前一躍而過。張銘興奮地大喊：卡豹，好樣的！你是怎麼知道我想要你繼續跳過這個障礙的？卡豹跳過這個障礙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張銘高興得追上去抱住它，親熱地撫摸連連拍打著它説：卡豹，你真棒、真棒！
可這會兒卡豹卻腳步慢了下來，執行張銘的命令也不是那麼雷厲風行了。在張銘再三命令下慢慢跑著的卡豹，突然腿一軟，頭朝上尾向下地往山底下滑去。張銘連連大喊：卡豹，上來；卡豹，上來……在張銘不斷地鼓勵下，往坡下滑了好一截的卡豹，才掙扎上來跑向張銘，擺脫了滾下山去的危險。
中午12點，太陽火辣辣地照在頭頂。從早晨6點起，張銘和卡豹已連續不停地在山上搜索了6個小時，終於來到最後一座山上。
第5座山基本上是座禿山，沒什麼草木，山上都是些石頭。這時，卡豹的前胸和前腿的毛，已被排出的汗液和唾沫濕透了，濕漉漉地粘在身上，伸著血紅的舌頭，呼呼地喘著粗氣，可它的嘴裏卻不怎麼濕了。張銘想：可能它身體裏已沒什麼水分了，也沒汗流出了。大半天，他們在搜索的路上沒喝一口水。因為山上沒有一戶人家，也沒有水塘、泉水。見卡豹乾渴、勞累成這樣，張銘既心疼又難過，但沒辦法，任務緊急，仍還得繼續不停地向前搜索。
四、英 雄 警 犬 殉 職
正當張銘和卡豹都感到精疲力竭時，山下突然傳來消息説：犯罪嫌疑人就在他們搜索的第5座山上。指揮部命令：一定要把犯罪嫌疑人逼下山去。全體搜索人員振奮精神，繼續搜索。
第5座山的山腰終於搜索完了，張銘已搜索到懸崖邊無路可走了。這時他才有點放鬆了，找了處有蔭的地方，叫道：卡豹，過來休息一會兒吧，咱們已經搜到頭了。卡豹順從地跑到張銘身邊躺下，呼呼地直喘粗氣。張銘覺得卡豹的呼吸急促，呼吸聲也比平時大，以為它確實是累了，也沒特別在意。他自己也是汗如泉涌，連頭髮都濕透了，順著額頭、臉頰不停地往下流，汗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
正在這時，山下傳來勝利消息：3名犯罪嫌疑人在警方地毯式的嚴密搜索中，往山下倉惶逃跑，途中被抓獲。張銘大喜：我們終於成功地配合大家完成了搜索任務。卡豹，走！站起來拉著卡豹的牽引帶就要走，可感覺非常沉重，再一看，卡豹已難以動彈了。張銘又使勁拉它，它身子一蹭一蹭地，可就是腿站不起來，身體也開始順坡下滑。張銘蹲下身去拼命拍著它的頭大喊：卡豹，卡豹！卡豹的腦袋顫抖了幾下，就是轉不過來，後來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只用那失神的眼睛無助地乜斜著張銘，張開的嘴裏伸出的舌頭已沒了一點水分，就像烈日暴曬下的樹葉蔫蔫的。
張銘知道卡豹這是因為過於勞累，極度乾渴、失水而造成的嚴重中暑。他一下跳起來，瘋了一樣拖著同樣疲憊的身體，趔趄著腳步滿山跑著找水，見人就問：有水沒有？哪有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淺淺的水坑，可又沒東西盛水，只好用手捧著，沒走幾步就灑光了。情急智生，他靈機一動脫下上衣把水全沾幹了，趕緊往回跑。
卡豹已快不行了，張銘到它身邊，它也沒什麼反應，張銘一邊拼命地拍著喊著：卡豹，卡豹……一邊擰著衣服上的水，灑在它身上，淋入它嘴裏，可它的舌頭已不會動了。卡豹再也不能回應張銘的呼喊了。張銘怎麼也不能相信，和他像戰友一樣並肩作戰的卡豹，會這樣離他而去。他把濕衣服蓋在奄奄一息的卡豹身上，抱著它爬上山頂和大隊會合。
山頂上，隊長和同事們看到卡豹如此，都嘆息地搖搖頭惋惜地對張銘説：可能它不行了。張銘難過道：一定要想辦法救活它！他執意把卡豹扛在肩膀上，背著它下山回到了指揮部。當他從肩上把卡豹抱下來時，發現卡豹氣息全無，已經死了。
張銘怔怔地把已死去的卡豹抱在懷裏，半天不願分開：我是和它一起來的，不能把它丟在這兒，我要帶它一起回去……
"12.9"持槍搶劫案順利告破。2001年8月，河南省公安廳正式授予卡豹"英雄警犬"稱號。這是河南省公安廳首次授予警犬榮譽稱號。
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20)和1套(次日淩晨1：40)《講述》
您對本期節目有什麼看法、建議,請點擊——留言版“有話要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