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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願背你到永遠(2002年12月24日)


  

  今年40歲的張連喜,由於3歲時的一場高燒,導致他雙腿癱瘓,無法正常行走,失去了許多童年的樂趣和幸福。然而,他7歲時,一位同班同學的一個念頭,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軌跡。他把張連喜從小學課堂背到了新婚殿堂;從青春少年背到了不惑之年,這一背就是30多個年頭。

  一、少年萌善舉 感動一家人

  1962年出生的王書臣,是天津市公安局紅橋分局民警,三級警督。與張連喜是從小學到高中的同班同學。

  當年,王書臣轉學到了張連喜的班級,第一次見張連喜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早晨,他去學校上課時,在樓梯上看到一個腿部有殘疾的父親,背著雙腿癱瘓的兒子來上學。那殘疾的父親自己走路都很困難,背著殘疾兒子的那種艱難可想而知。上樓梯時,殘疾父親弓著腰背著兒子,手扶樓梯欄杆,上一級臺階手就往上攬一下,這樣一級一級地往上攀。他氣喘吁吁地上一次樓的時間,足夠身體正常的人輕鬆地往返幾次了。

  小小年紀的王書臣看到這一幕,心裏非常難受,他想:我能不能幫他做點什麼呢?上課時,張連喜舉手報告説要去廁所。此前,王書臣好奇地見張連喜在座位上來回扭動了好一會兒,想必他是實在憋不住了。老師允許後,張連喜就從椅子上滑下來,用手拉著自己的兩隻腳向教室外挪去。

  那時學校的廁所距教室還很有一段路。張連喜要這樣用手拉著自己的腳,從三樓挪到一樓,從一樓挪到操場。而廁所在操場的最東頭,他還得繼續挪到操場的最東頭,這艱難的“長征”要用多少時間、得多少氣力呀!想到這裡,王書臣也舉手報告説:老師,我也要去廁所,您讓我跟張連喜一塊兒去吧!

  在老師鼓勵的目光下,王書臣第一次背起了張連喜。其實王書臣並不想去廁所,只不過是借此機會幫幫張連喜。那時的王書臣,是全班個子最高的一個。第一次背起張連喜,並沒有讓他感到很吃力。

  從廁所回到教室,王書臣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下課後,他來到張連喜的課桌旁對張連喜説:我明天背你上學,讓你父母去上班吧。張連喜聞言抬頭看了看王書臣,臉上毫無表情。他長期生活在一個封閉、自卑、孤獨的世界裏,別人都嫌棄他、厭惡他,他眼裏只有自己的親人,他不相信王書臣的話。

  放學後,王書臣去了張連喜家,對他父母説:明天我來背小喜上學吧。張連喜的父母沒有應答,好像也不相信。王書臣又説:我明天一早就來。張連喜的父母才説了聲謝謝。

  第二天一早,王書臣就來到張連喜家裏。張連喜正被父親背著準備去上學,王書臣忙上前去説:伯父,我來背吧。説著蹲下身子,可蹲了半天,張連喜沒過來。張連喜的殘疾奶奶拖著一條殘腿,慢慢走到王書臣跟前,撫摸著王書臣的頭説:孩子,你還小,你背不動他。你的心意我們領了。王書臣對張連喜的奶奶説:奶奶,沒問題,我能背得動,你就讓我背他去學校吧!經不住王書臣再三要求,張連喜的爸爸和奶奶答應了。王書臣背起了張連喜。

  早晨初升的陽光,映照著王書臣身背張連喜去學校的剪影。王書臣嫩稚的臉上,洋溢出一種助人為樂的豪情。突然,王書臣感到一滴滴水珠落到了臉上。這麼好的太陽,不可能下雨呀?原來是趴在他背上的張連喜哭了,一串串晶瑩的淚珠,從張連喜的臉上滾落到王書臣的臉上,從王書臣的臉上又滾落到地上……這是感激的熱淚呵!

  許多年後,張連喜説:當第一次王書臣蹲下身一定要背我上學,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時,淚水就矇住了我的眼睛,後來終於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二、一背十數年 形影不離分

  從此,每天一大早,從張連喜家到學校的路上,人們都會在晨光中看到王書臣背著張連喜上學的身影。一路上,兩個小夥伴無話不談。遠路無輕擔,這時王書臣才發現,原來很輕鬆、近捷的上學之路,如今卻變得如此沉重、漫長。因為他不僅背著張連喜,張連喜手上還拎著兩個書包,鼓鼓囊囊的非常不方便。剛開始走得挺快,後來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晴天還可以把張連喜放下歇歇;雨天路是濕的,走起來更費勁,還不能放下歇,就在途中找堵墻或者電線桿子,讓張連喜在可以依靠的地方稍站一會,這樣王書臣就能直直腰,歇口氣,然後再背起張連喜繼續趕路。

  張連喜家生活貧困買不起輪椅,只能是讓人背著他上學、放學。以前是張連喜自己的父親背,現在是王書臣背。

  王書臣背張連喜上學、放學一段時間後,受到老師的表揚、同學的讚許;但也有同學不理解,説他背張連喜上學、放學是假積極,與他疏遠不跟他玩了。王書臣背著張連喜走在路上,他們圍著起鬨,説張連喜是小癱子等等。王書臣很矛盾,他想繼續幫助張連喜,又不想失去夥伴們。終於,王書臣想出了一個好的辦法。他帶著張連喜和同學們一起學習、做遊戲、看體育比賽……使原來有些內向、孤僻的張連喜,變得愛説愛笑起來,同學們也不再孤立他倆了。

  那時候學校都只上半天課,另半天學生們組成學習小組在家裏自己復習。張連喜以前沒參加任何一個小組的學習,但他渴望與同學們交往,渴望友情歌聲、友愛的笑聲……

  有次他主動對老師説:我家裏能不能辦個學習小組,讓同學們上我家學習?其實他家沒那種環境,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意思是想多接觸幾個同學,能跟更多的同學交往。於是王書臣背著張連喜,參加了一個有著六、七個男女同學的學習小組。

  在王書臣的幫助下,張連喜和同學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也變得合群了,同學們也都以一顆平常心對待他。那些疏遠王書臣,不跟他玩的同學,也與他合好了。有的同學受他感染,和他一起幫助張連喜,有時也背張連喜上廁所或幹些其它的事。

  就這樣,王書臣把張連喜背到了小學畢業。在選擇中學時,王書臣做出了一個讓很多人感到意外的決定。

  因為張連喜身體殘廢,為了方便他上學,老師把他就近分在天津市第44中學,王書臣得知後,放棄了選擇更好的中學讀書的機會,跟老師説:張連喜到哪個學校我就到哪個學校。初中畢業後,王書臣看到張連喜繼續留在44中學,他又一次地放棄了到更好環境的學校裏讀高中的機會,陪他留了下來。他對張連喜説:咱倆還在一塊,以後我還接你、背你、照顧你。

  三、三年兩地書 牽掛情意長

  一晃,10年過去了,轉眼到了高中畢業。這對王書臣和張連喜來説,有著特殊的意義:從小學一年級,王書臣背上張連喜的那一刻起,他們的雙手就沒有分開過,他們一起體驗著青春的快樂與成長的煩惱,成了最知心的朋友。這一次,他們不得不面臨人生新的挑戰。

  高中畢業後不久,王書臣收到了入伍通知書。張連喜知道王書臣要到部隊去了,心裏特別難受,眷戀不已,那兩天他幾乎跟王書臣形影不離。

  王書臣走的那天,沒讓張連喜送行。張連喜打聽到時間、地點後,淩晨兩點獨自搖著輪椅出門趕去。他又怕趕不上,便使勁地搖著輪椅。真是越著急越出事,途中,輪椅老是掉鏈條。掉了,他弄上去;沒走幾步又掉了,他又弄上去……這樣掉了好幾回,弄得滿手都是機油,搖了兩個多小時的輪椅,才于淩晨5點滿頭大汗地趕到天津北站,在人群中找到了王書臣。張連喜緊緊握著王書臣的手,熱淚盈眶地一句話也説不出來。看著身穿新軍服、背著軍用揹包的王書臣,張連喜依依不捨:王書臣這次一走,最少兩年看不到他了!王書臣也對張連喜不放心,因為張連喜當時還沒有正式職業。王書臣把照顧張連喜的事託付給來送行的弟弟説:沒有什麼事時,你到張連喜那兒多跑跑,看看他,能幫助他就幫助他。

  到部隊後,王書臣想得最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張連喜。他第一封信沒有寫給父母家人,而是寫給了張連喜,後來幾乎每月他都要給張連喜寫上兩、三封信,把自己在部隊立功授獎、入黨的情況都及時地告訴了張連喜;張連喜也把自己找到了工作的事告訴了王書臣,説自己進了一個街辦小廠,組裝自行車。第一個月拿了28塊錢的工資……王書臣看了非常高興。

  有一次,王書臣無意中在信中向張連喜説了一下自己胃不好的情況。不久後他就收到張連喜寄來的一個郵件,打開一看,裏面是當時天津最好的治胃藥;張連喜還附了張字條,囑咐王書臣説:一定要按説明書所及時服藥。王書臣捧著藥看著説明書,心裏熱乎乎的:我無意在信中一帶而過的一樁小事,沒想到張連喜如此認真。

  四、幫他找工作 背他進洞房

  3年的部隊生活很快就結束了,王書臣退伍回天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張連喜。當王書臣徵求張連喜對他復員後工作的選擇時,問張連喜報哪個行業好?張連喜毫不猶豫地説:警察!他説他心中最好的職業就是警察。因為每次都是警察幫他把輪椅推上坡或推上公共汽車的;有時在途中輪椅的鏈條掉了,也是警察幫他上好的。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要王書臣當警察。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王書臣當上警察工作後不久,沒想到張連喜下崗了。王書臣又為他四處張羅,幫他找過幾次小生意做,但由於種種原因都沒有維持下去。後來,很少求人的王書臣,只好去找一個朋友——天宇防盜門公司經理王鐵軍幫忙。王鐵軍當時在天津有幾個店,也需要人,但看了張連喜後,覺得沒法用他。王書臣央求道:每當我端碗吃飯時,就想起張連喜沒飯吃,你要盡最大力量幫幫他,幫他也就是幫我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王書臣這句話深深刺激了王鐵軍,也震動了王鐵軍,他為張連喜安排了工作,張連喜能基本維持生活了。

  對王書臣來説,最大的心病就是給張連喜找對象。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張連喜雖是個殘疾人,但他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結婚成家。

  王書臣托了好幾個朋友,終於給張連喜介紹了一個天津東麗區的女孩,女孩長得水靈可人。每次張連喜與女孩見面,都是王書臣帶著他一起去。有時在公園門口,有時在其它什麼地方。張連喜與女孩挺談得來的,兩人一次一次地見面,幾個月後就談婚論嫁了。

  2000年5月1日,張連喜在自己家門口附近的一個小吃店,舉辦了簡樸又熱鬧的婚禮。他介紹著他和王書臣十幾年的純真友誼,王書臣十幾年來給予他無私的幫助和照顧……説了好多感激的話。

  從小愛唱歌的王書臣,在張連喜新婚大喜的日子裏,他又熱熱鬧鬧地為他和張連喜十幾年的真摯情感唱了一首《牽手》。了解了他倆的經歷,聽著這深情的歌聲,人們都流下了感動的熱淚……

  從小到大,背了張連喜十幾年、無數次的王書臣,覺得背他到結婚殿堂的那次是最輕盈的、也是心裏最舒暢的一次!

  30多年不算短,王書臣之所以能和張連喜牽手到今天,那是因為這許多年來,王書臣心裏一直都有個善良的願望。王書臣説:我背他已不是做好事了,我希望張連喜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能夠像我們正常人一樣,去享受人生,享受幸福!

  張連喜結婚後很幸福,他已有了一個10個月的兒子,兒子長得非常帥氣可愛!

  王書成背著張連喜走過30多個春秋的事跡, 除了親眼目睹的人外,竟然一直不被其他人所知。直到今年8月份,王書成在《天津日報》工作的一位同學在一個特別策劃時,忽然想到學生時代的王書成和張連喜,於是就採訪了他們,沒想到王書成將張連喜背了30多年如今還在背,那位同學十分感動,當晚就寫了一篇報道。也正是這篇報道,使王書成所在的派出所知道了大好人王書成竟然一直在做這樣的大好事。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聞訊為王書成的做了一期公益廣告,于2002年11月底播出。今晚中央電視臺《講述》欄目對王書成的報道,是王書成的詳細事跡首次走出天津。

  現在張連喜雖然可以坐輪椅在平地上行駛,但很多爬坡上樓之類的事,依然由王書成來背他。王書成表示將背著張連喜走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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