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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錢找樂(2002年12月17日)


  

  2002年6月,在北京市舉辦的“首屆京劇票房大賽”中,(票房就是專供戲曲愛好者活動的場所)有兩個名為“夕陽紅”的老年人活動站雙雙獲獎,它們的創辦者是64的個體戶裴俊義。裴俊義原是北京工藝美術廠的國畫技師,退休後和老伴一塊幹起了個體買賣,他們經營的老培酒家和汽車靠墊廠生意一直很紅火。然而近年來,他卻經常被人稱為“賠光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呢?

  一、辛勞一生的母親,使他萌生為老人們找樂之心

  裴俊義的“賠光”外號可以説由來已久,可是最近,除了叫他“賠光先生”,大夥兒又給他起了個“老賠先生”的名兒。這是因為他在近10年中,建了兩個公益票房,也就是老年人活動站。一個是1993年在北京朝陽區松楡東裏建的,叫“松東夕陽紅活動站”另一個是在通州農村建的“次渠崔窯活動站”。所謂公益票房,就是不向來活動的人收取任何費用,一切費用都由裴俊義自己承擔。

  10年來,兩個票房的燈煤水電、供應給大家的茶葉水果,不管是聽的、唱的,只要是進了活動室的人,都可以隨便吃喝。逢年過節更是盛情招待,如十五的元宵、破五的餃子、八月十五的月餅、五月端午的粽子等等,都免費供應給來這兒活動的老人們。所有這些都是他“賠”進去的,所以大夥兒就叫他“賠光”。

  參加活動站活動的老人,大多喜歡唱京劇。可裴俊義既不會唱又不會拉,他從來沒唱過一句。他組織唱京劇的票房,純粹是為那些老人建一個活動站。他覺得這是非常有必要的。那些老人的晚年生活,雖然物質比原來富裕了,可他們卻沒有什麼文化娛樂,往往就是拿一個小凳或馬扎,坐在街口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聊天。他想起了母親。當年的母親在農村,隆冬的夜晚,她用棒秸燒火做完飯吃過後,裴俊義就在熱炕上美美地睡著了。母親還不能閒著,裴俊義一覺睡醒來,看到母親卻仍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納著鞋底。有時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那都是為了維持家裏的生活呵。

  後來裴俊義忙忙叨叨地做起了個體戶,不管是發家致富還是做生意,母親一直給他幫忙看孩子。裴俊義説:看到那些老人,我就想起了我媽。

  裴俊義的母親是個純樸農民,她一生在農村受過很多苦,老了也沒享過一天福。裴俊義至今都感到內疚:覺得他這做兒子的沒有盡到責任。他在農村看見許多和母親相似的老人,辛勞了大半輩子,晚年卻不能老有所樂。

  曾有一位大媽拉著裴俊義説:老裴啊,你能不能把那些穿紅挂綠唱大戲的戲班子也請到我們這唱一回呀?讓我們也聽聽,我們這幾十年都沒聽過大戲了。裴俊義聽後,覺得這也是孝敬老人的一個方面,是對和母親一樣的同齡人的一個回報。像這樣的事他還有能力辦到。於是在1993年,他開始建老年夕陽紅活動站。

  二、賠錢辦起活動站,讓周圍的老人們老有所樂

  裴俊義用自己多年來經商的積蓄,先後在北京城裏和郊區農村,開辦了兩家夕陽紅活動站。活動站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動,既有棋牌戲曲,又有歌舞書畫。因為所有的活動都是免費參加,因此吸引來許多左鄰右捨得老年人。

  日子久了,活動站的名氣大了,來活動站的人也越來越多。一般情況老人佔多數,但也有年輕人來這兒學戲、學京劇,甚至還有小娃娃在業餘時間也上這兒活動,因為活動站的內容不完全是京劇,還有唱歌、舞蹈、評劇、梆子……大家按自己不同的愛好在這裡快樂地活動。

  有位叫陳華的女士,是青藝退休的國家一級演員,她是演小品、話劇的,退休後不能上舞臺了,每天呆在家裏,早上出來溜溜彎兒,然後買買菜做做飯,接待接待朋友,日子過得枯燥而單調。後來她經常到裴俊義的公益票房來表演表演,有了一個活動的場所,還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特長,她覺得很滿足。她原來是憑自己這麼多年的藝術功底,去表演掙工資的,可參加活動站的活動後,不但掙不到錢,有時還自己掏點兒出來。比如説到敬老院去演出,她還要自己拿錢幫忙買些禮品去送給那些老人。參加活動站的活動,陳華不僅發揮了自己的餘熱,給大家帶來歡樂,而且自己的生活也變得很充實了。

  裴俊義的夕陽紅活動站,給許多像陳華一樣的退休老人,帶來了新的生活樂趣。但隨著參加活動站的人一天天地增多,老裴為活動站所付出的開支也一天比一天大。每月光是花在攝影攝像上的費用,就有600多元,於是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賠光先生”。

  面對這些,老裴卻感到由衷的高興。他所付出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改變老年人的生活,讓他們有個找樂的地方。很多人通過他的活動站,真正改變了他們自己的生活。活動站裏有個關於一面特殊錦旗的故事,因為那是兩個盲人送給裴俊義的,而且是他們親手做的,還親手寫了八個大字: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所以讓裴俊義非常感動。

  三、一度對生活失去信心的人,也在這裡找到了快樂

  送錦旗的兩位盲人,一個叫楊雪萍,一個叫羅慶善,都是四十多歲,都是半路眼閉造成失明。他們原來都有工作,原來還都很喜歡書法。

  2001年的12月30日,那天陽光明媚,裴俊義的活動站里正在開展元旦筆會活動,老人們歡聚一堂舞文弄墨,或是龍飛鳳舞揮筆寫書法;或是錦上添花潑墨灑丹青……個個興高采烈、趣味正濃……

  突然,裴俊義看到門外站著兩個陌生人,也不知是路過的?還是要進到屋裏來找人的?尤其是那女的,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她就是楊雪萍,旁邊那男的就是羅慶善。裴俊義走向前去問道:請問你們找誰?不介意的話,可以進來看看。楊雪萍問道:你這裡是夕陽紅活動站嗎?裴俊義説:是呀!楊雪萍一聽,喜出望外:我們找您這兒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裴俊義非常激動。楊雪萍又説:我們倆眼睛不好。我是視力殘疾;他是完全看不見。我們是慕名來的。裴俊義一聽,忙説:那你們快進來快進來,我們這兒正在開展活動。

  裴俊義進屋對大家説:今天有兩位盲人上咱們這兒參加活動來了。大夥兒順著他的手勢看到了門口的兩位盲人。裴俊義接著説:據他們兩位剛才跟我説,他們找咱們夕陽紅活動站找了三個月,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們大夥兒鼓掌歡迎他倆。掌聲啪啪地響起來,伴隨著一陣陣歡呼……又增加了新的夥伴,老人們都興奮得像一群孩子……

  從那以後,凡是夕陽紅活動站開展活動,裴俊義就邀請他倆參加。有一次,活動站到通縣敬老院去給那裏的老人們拜年,裴俊義請楊雪萍和羅慶善兩人也參加了。那天大夥兒坐在車上,一路歡聲一路歌向通縣敬老院進發。

  早晨發車之前,楊雪萍和羅慶善來時,楊雪萍手裏托著一面錦旗,送給了裴俊義的活動站。這是他倆頭天自己做的,字也是自己寫的。他們跟大夥兒一起去了通縣,和大夥兒一起集體活動,大家對他倆平等相待,他們心裏非常高興。從這件事上,裴俊義覺得自己不單要為老人們去找樂,也要為這些殘疾人找樂。

  楊雪萍眼睛殘疾後,曾一度失去了生活的勇氣,通過參加老年人活動站的活動後,她對生活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如今生活得非常快樂。不久前,活動站舉行唱歌活動,老人們都在精心化粧打扮,準備參加比賽。楊雪萍雖然這次不參加比賽,但她也讓別人給她化上粧,抹上口紅描上眉,和大家一起照相、錄像。

  現在,她一天到晚都很開心,只要你看到她,她肯定是滿臉笑容,渾身上下都洋溢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四、大夥兒都高興,老裴也就樂在其中

  在活動站參加活動的老人們,都有各自不同的經歷。但他們在這裡所得到的收穫,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在這裡得到了歡樂;他們又把這些歡樂帶給更多的人。而老裴的歡樂又是什麼呢?10年了,雖然裴俊義沒拉過沒有唱過,而他也在這裡得到了樂趣,他最大的樂趣是叫好,是鼓掌……他為這些老夥伴們快樂的心情而叫好;為他們出色的表演而鼓掌。他覺得他的叫好聲,比誰的聲音都大。大夥兒説:只要有老裴的叫好和鼓掌,我們就更加快樂了!裴俊義説:我雖然不會拉不會唱,但我組織起的這些活動,能讓大夥兒都高興,我也就樂在其中了。

  裴俊義拿錢出來辦票房,成立這兩個夕陽紅活動站,給很多人帶來了快樂。而對裴俊義來説,他最大的收穫是達到了自己的願望,達到了為像他母親一樣的老人們帶來快樂的願望;也滿足了他全家回報社會的願望。因為他是搞個體的,他全家都是個體戶。十多年來掙了點錢,但不是大款,也不是富翁。他覺得把這些錢拿出來建兩個活動站,讓他周圍的老人們老有所樂,他也就感到由衷的快樂。

  裴俊義辦活動站的目的和宗旨,就是為老百姓、為大家、為老人找樂找高興。他帶給別人的是無盡的快樂,他自己樂在其中。他覺得雖然花了一些錢,但這錢花得值得。10年來,為了辦好活動站,老裴用盡了自己的積蓄,他沒細算,籠統地估了一下,將近有20萬塊錢。照人們説的他又賠了,賠光了。裴俊義説:錢是“賠”了,可他覺得他的人生賺了。

  如今,我國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60歲以上的老年人有1.32億,佔全國人口的10%以上。希望全社會都能像裴俊義一樣關心老年人,讓他們的生活充滿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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