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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家訪(2002年9月19日)


  

  2002年6月19日上午,一輛警車正疾駛在河北省青龍滿族自治縣的山路上。坐在車裏的是河北省滄州監獄教育科副科長、三級警督康佔通和他的戰友滄州監獄的幹警們。此時,他們已經駛離滄州500多公里了。滄州監獄的幹警們這次千里奔波,是執行一次特殊的任務。這項任務執行得是否成功,將直接關係到一個年輕人一生的信念。

  一、輕生念頭 懸在空中未落地

  河北省滄州監獄中,關押著一個叫劉佔東的犯人。今年只有二十一歲,是河北省青龍滿族自治縣人。2000年由於犯了搶劫罪而被逮捕,並被青龍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5年。2001年9月25日,劉佔東被送到滄州監獄服刑,開始了漫長的改造生活。

  轉眼間,九個月過去了。劉佔東在監獄中的生活日復一日,他在勞動中用汗水洗刷著自己往日的罪行。悔恨的心終日被一種失落感包圍著。他天天盼望家中的親人能來監獄看看他,可盼來盼去,劉佔東卻連一封家書都沒有盼來。面對著15年的刑期,思家心切的他幾乎絕望了。於是,便發生了這樣一幕:

  2002年6月14日下午5:00多,劉佔東本應該收工了。但是他卻以加班為由沒有按時收工。然後,劉佔東又把他的一個筆記本和所有信件都交給了一個和他是同鄉的犯人的手裏,並請這個同鄉幫他保管這些東西。劉佔東在叮囑同鄉好好保管的同時,還告訴那個也來自青龍滿族自治縣的犯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正常的。那個犯人回去以後,看了看劉佔東留給他的那個筆記本,越想越覺得裏面的話有些奇怪,字裏行間都充滿了悲觀厭世的情緒。於是,他就馬上把劉佔東的情況報告給了當時的值班隊長。

  值班隊長得知劉佔東的情況以後,非常重視,隨即馬上採取了措施:找劉佔東談話。可無論值班隊長怎麼開導,劉佔東一言不發,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為此,監獄的幹警們還開了一個會專門討論怎樣解決劉佔東的問題。最後,大家對他採取兩方面措施:一方面,幹警們安排了一些表現好的罪犯寸步不離的守著劉佔東,有時候甚至連他上廁所都有人跟著,晚上睡覺都有人看著。另一方面,幹警們加強了對他的監管。在做好防範措施的前提下,加強了對他進行思想工作的力度,還多次和他談話。幹警們只想弄明白:劉佔東為什麼要自殺?

  經過多次耐心説教,劉佔東終於不再沉默也不再流淚。他把想自殺的原因告訴了自己所在監區的幹警。原來,劉佔東的家庭條件比較困難,家人住的地方離監獄又比較遠,服刑以來家人從來沒有探望過他。再加上他的刑期比較長,這一切都使他覺得異常孤獨和無望。而且最近他又聽説:他以前的女朋友和別人定婚了,這個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靂,令劉佔東徹底絕望了,他一時之間只想結束自己那並不受人關注的生命。

  幹警們聽了劉佔東的話,心裏都很不是滋味。一個人觸犯了法律理應受到法律的嚴懲,但卻不應該遭到社會的孤立和親人的離棄。大家商量了一下,都覺得應該幫劉佔東一把。

  二 、星三口鎮 竟有兩個出頭石村

  滄州監獄是河北省第一家部級文明監獄。在此關押著4000余名服刑犯人。幹警們在長期的工作實踐中,已經總結出了一套針對有情緒波動的犯人的談心説服的幫教方法。但幹警們在分析完劉佔東的情況後,覺得他和別的犯人不一樣,他之所以産生輕生的念頭,並不是純粹的抗拒改造。而只是因為歲數小,沒有出過遠門,所以特別想家。再加上自從他來到滄州監獄他的家裏就從來沒有人來看過他,使他覺得被家庭拋棄了,從而失去了生活的信心。這樣對他的改造非常不利。針對劉佔東的這種情況,康佔通科長和幹警們便從他的家庭開始入手做工作了。在與劉佔東談心的同時,幹警們給他家裏發出了信函,但是許多天過去了,幹警們並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讓劉佔東徹底放棄輕生的念頭,監獄幹警們進行了多次商討,最後決定採取一個特殊的方法,讓康佔通科長和幹警們拿起錄像機,到河北省青龍縣劉佔東的家裏去進行一次錄像家訪。

  所謂錄像家訪就是監獄的幹警們把劉佔東平時的生活片段用攝像機拍下來,然後帶著這盤錄像帶去他家讓他的家人通過看錄像來了解他的情況。同時,幹警們在他家的時候再拍一些他家人的生活畫面,然後帶回來讓劉佔東看。這樣一來,他就好像自己親自回了趟家似的。想家的急切心情就會緩解。

  出發前,康佔通了解到劉佔東的家位於河北省與遼寧省交界處的青龍縣山區。從地圖上看,這裡距離滄州500多公里,對於幹警們來説,這並不是一段很長的距離。但是,康佔通和幹警們對青龍縣山區的了解只限于地圖上的那個地名。所以,這次進行錄像家訪要面臨的困難不會少,康佔通和幹警們也做好了迎接各種困難的準備。他們還了解到劉佔東的家裏有奶奶、父母、妹妹,一共有4口人,據説家裏生活很貧困。

    為了讓劉佔東早日看到生活的希望,2002年6月19日下午4:00康佔通和幹警們帶著錄有劉佔東生活畫面的錄像帶出發了。他們到達秦皇島已經晚上9:00多了,由於康佔通和幹警們不知道青龍在什麼方向,離秦皇島還有多遠。所以他們一行人只好晚上住在秦皇島。當時,康佔通和幹警們對於劉佔東家的概念就只是一個地址:青龍縣三星口鎮出頭石村。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秦皇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8:00康佔通和幹警們就從秦皇島出發直奔青龍滿族自治縣。由於對青龍滿族地區不熟悉,康佔通一行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後在公路養護工人的指引下,終於來到了劉佔東家所在的三星口鎮。

  一到三星口鎮,康佔通一行馬上開始尋找劉佔東家所在的出頭石村。但當地老鄉卻問他們要找的是上出頭石村還是下出頭石村。幹警們一聽這話,全都是一頭霧水,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出頭石村還分上下。他們就乾脆直接告訴老鄉要找劉佔東的家。當地居民看到康佔通一行穿著警服,開著警車,有的就躲開了,有的乾脆就説不知道。幹警們正在犯愁的時候,正好趕上小學生們放學,他們就向其中一個小學生打聽劉佔東的家。於是在這個小學生的指引下,康佔通和幹警們才終於找到了劉佔東的家。

  三、一份溫情 感動了全家老小

  從滄州到劉佔東家,一共花了幹警們10個多小時。但不管怎麼樣,康佔通和幹警們已經站在了劉佔東的家門口。那是村邊的一座石頭房子,房前坐著一位老太太正朝著村口方向張望。她就是劉佔東的奶奶,今年已經70多歲了。由於得了腦血栓,行動不便,她就每天坐在門口的石頭上。聽鄰居們説,自從她的孫子走了以後,她每天都坐在這兒等著孫子回來。

  幹警們剛剛走進劉佔東的家,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家的院子就在小山村的邊上,連院墻也沒有。柵欄都是用樹枝插的,院子裏有兩間小石頭房子,窗戶都破了。進屋以後就是一個大通炕,屋裏亂七八糟的,又黑又破。房頂也漏了,可以想像在下雨的時候,一定是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

  眼前的情景讓幹警們想到:如果劉佔東沒有犯罪入獄的話,這個家庭也許不會這麼貧困,現在只能依靠父親一個勞動力來維持生活。劉向東的家人陸續回來了。首先回來的是劉佔東的妹妹。他的小妹妹今年才11歲。看到幹警們,小姑娘開始有點兒害怕,但當她聽説幹警們是為她哥哥的事而來的,立刻就動情地哭了。當幹警們讓她對著攝像機的鏡頭和哥哥説兩句話時,她邊哭邊説:哥哥,你要好好幹,我很想你,你要早點回家。

  過了一會兒,大家派人把劉佔東的父親從地裏叫了回來。他父親也50多歲了,就靠種幾畝地維持全家的生活。為了維持拮據的生活,他還賣了18棵樹,一共換得了550塊錢。

  康佔通和幹警們拿出錄像帶準備開始工作了。由於他們對劉佔東家的貧困有所準備,所以幹警們從單位帶來了錄放機,又考慮到他家不可能有彩電,就想把彩電一塊兒帶過來。但劉佔東告訴康佔通他的鄰居家有彩電。所以,這次康佔通一行人沒有帶來彩電。劉佔東的父親聽説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兒子的樣子,趕忙跑到鄰居家裏借了一台彩電回來。

  彩電借回來了,劉佔東的家人圍坐在一起,八雙眼睛一齊盯著屏幕。當電視上出現劉佔東的形象時,全家人都哭了。錄像帶中有劉佔東晚上學習的場面,住監捨得情況,也有他進行隊列訓練的場面和他勞動的鏡頭。劉佔東的母親是一個殘疾人,生理上,思維上都有點缺陷。但是當她看到劉佔東出現在電視上時,也流下了眼淚。劉佔東的奶奶一邊看一邊抹眼淚,他的小妹妹也跟著哭。幹警們看著這個情景,心裏也酸酸的。

    看完了錄像,康佔通和幹警們又了解了一下劉佔東家人的情況。他們了解到,其實劉佔東的父親和全家都很關心劉佔東在監獄裏的生活和學習情況。他七十歲的奶奶拉著幹警們的手問孫子的長孫子的短,問個沒完。家裏人之所以一直沒去看望劉佔東是因為家裏實在太窮了,湊不齊路費,所以才一直沒去滄州監獄探視。

  和劉佔東家人一起觀看了他在滄州監獄裏的情況之後,幹警們又拍攝了劉佔東家人生活勞作的情景。在攝像機鏡頭面前,劉佔東的親人表達了對他的思念。他11歲的小妹妹還把作業本拿出來給幹警們看。康佔通和幹警們看著這個才上三年級的小女孩字就寫得這麼好,可學習條件卻這麼差,都感到很憐惜。幹警們紛紛從兜裏掏出錢來,給這個小女孩當學費。康佔通拿出了200塊錢,監區的教導員孫金堂也給她拿了200塊錢。幹警們臨走的時候,還叮囑小女孩要好好上學。告訴她有困難就給幹警們寫信。劉佔東一家人感動得流下熱淚。

  四、淚雨灑過 靈魂已有日出

  帶著家人對劉佔東的囑託與鼓勵,幹警們又經過長途跋涉趕回了滄州監獄。回來以後,他們把拍攝完的素材好好地整理了一下。然後召集了20多個有代表性的犯人,在監獄的演播廳,把這次青龍縣之行所拍攝到的劉佔東家的影音資料向犯人們放映了一遍。當劉佔東看到他家裏的情況,聽到自己的親人對著鏡頭向自己問好時,劉佔東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了。他激動得泣不成聲,當他看到自己家門前那條熟悉的小路還有自己的親人都活靈活現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他連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他覺得心裏暖烘烘的,以前所感到的無助、孤獨和悲觀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從錄像帶上,他重又找回了親情,也看到了希望。鬱積在心中種種消沉悲觀的情緒被幹警們拍攝的一盒錄像帶化解了。

  看著幹警們不遠千里從劉佔東家拍回的錄像內容,許多服刑人員都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想起了自己的親人對自己的盼望。當時跟劉佔東一起看錄像的時候,很多犯人也流下了眼淚。他們從拍攝到的劉佔東的家裏看到了自己的家,想到了自己的親人。一個唐山的犯人表示,發生在劉佔東身上的事就好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如果自己不犯罪現在家裏邊就不會這麼窮。心裏充滿對自己的悔恨和對親人的愧疚。

  千里家訪結束了,幹警們在劉佔東和他的親人之間架起了一座“親情之橋”。在親人的關愛和幹警的鼓勵下,劉佔東穩定了情緒,正在積極進行著改造。而幹警們幫教劉佔東的行為,也觸動了更多服刑人員的心靈,改變著更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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