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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猴結下的母子情(2002年9月9日)


  

  2002年春,在湖北的小神農架,一隻剛剛出生就被遺棄的小金絲猴在親生母親離開後,又得到了一位身份特殊的新媽媽的眷顧,它抓著媽媽的手,靠在媽媽懷裏體會著媽媽的溫暖……

  一、沒媽的猴娃像根草

  為了了解三峽庫區野生金絲猴的生存狀況,2002年3月11日由中國林科院蘇化龍教授帶領的科學考察隊來到湖北小神農架,準備對生活在當地的野生金絲猴進行考察觀測。在科考隊一行中,三十八歲的張小蓉格外引人注目,她是考察隊中唯一的女隊員。這位來自重慶綠色志願者協會的環保志願者是第一次參加科學考察活動,所以一路上她感到異常興奮。

  科考隊到達湖北神農架時,卻沒有發現金絲猴的蹤跡。最後,隊員們決定在半山腰等待猴群的出現。科考隊等了很長時間也沒等到猴群出現,於是,他們決定讓嚮導到山下去看看。過了大約半小時,那個嚮導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個令所有科考隊員揪心的消息,嚮導告訴大家他發現了一隻被遺棄的小金絲猴。

  聽嚮導這麼一説,所有隊員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大家一起跑去看這只小金絲猴。張小蓉看著這只縮成一團趴在地上的小金絲猴,心裏不由得一緊,她走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只見它的眼睛腫腫的,還沒有完全睜開,它的臉上還有幾處明顯傷痕,另外,一根大約有30公分長的臍帶還在小金絲猴的身上沒有掉下來。小傢伙被凍得不停的發抖,嘴裏不斷地發出嗷嗷的哀叫。

  根據這只小金絲猴身體的各項特徵,隊員們判定它出生還不到48小時。它的媽媽可能受到了驚嚇或是遭到了其它野獸的襲擊,才會把剛剛出生不久的小猴遺棄在山上。張小蓉看著這只虛弱的小金絲猴,眼睛濕潤了。一種母性的能量從她心中升起。她蹲在地上,把發抖的小金絲猴抱在了懷裏。小金絲猴一下抓住了張小蓉的一根手指,就像抓住失而復得的媽媽的手一樣,再也不肯鬆開。

  張小蓉拉著小金絲猴的小手,在她的眼裏,小猴的手和嬰兒的手沒什麼兩樣,肉粉色的五根手指都是那麼纖弱。而它攥著自己的那雙小手掌卻又有些冷冰冰的。張小蓉望著懷中這個羸弱的小東西,感到它正緊緊的靠著自己,像是在尋求保護。“它一定把我當媽媽了。”張小蓉已經不想放下小金絲猴了。

  科考隊臨時決定守在小猴周圍,等待母猴回來,看著小猴被接走。可是,科考隊等了將近一小時,母猴始終沒有露面。眼看著天漸漸黑了,氣溫也在逐步下降,張小蓉心急如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趕快採取措施,小金絲猴就會被餓死或者被凍死。

  二、有媽的猴娃像個寶

  儘管科考隊員都在為小金絲猴的生命和健康情況擔心,但是大家對救活小金絲猴都沒有什麼信心。因為歷史上野外條件下,救助金絲猴幼崽並哺育成功尚無先例。但是張小蓉卻想冒險嘗試一次。她要救活這只小金絲猴。

  張小蓉的提議並沒有獲得大家的完全支持。科考隊的隊員很矛盾,一方面,如果同意救治這只小金絲猴,整個科考隊的考察計劃都會受到影響,甚至什麼任務也完不成;可要是不救這只已經奄奄一息的小金絲猴,它一定活不了,別説金絲猴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猴,看它那可憐的樣子,大家也都不忍心見死不救。

  局面就一直僵持著,大家都沒有離開,但誰也沒下定決心去救小金絲猴。張小蓉看著越來越虛弱的小猴,實在沉不住氣了。她把已經快要凍僵的小金絲猴緊緊摟在懷裏,心裏一酸,那些早就在眼裏打轉的眼淚一下子都涌了出來。

  隊員們見張小蓉急得掉了淚,心裏也都很不是滋味。他們用對講機聯通了科考隊的領隊蘇化龍教授,徵求他的意見。蘇教授聽了小金絲猴的情況也很關心,但出於對科考隊考察工作的考慮,他還是提出如果張小蓉要救治這只小金絲猴,就必須放下目前科考隊的所有工作,馬上下山,把小金絲猴送到最近的野生動物救護中心去。

  張小蓉聽了蘇教授的決定,心裏也有些矛盾。畢竟作為一個環保志願者,這次科學考察機會是十分難得的。但看著緊緊趴在自己懷裏的小金絲猴,她馬上痛快的答應了蘇教授,放棄了自己的第一次科學考察機會。

  張小蓉決定一刻也不耽擱,馬上跟隨嚮導下山。為了保持小猴的體溫,張小蓉把它一直抱在懷裏。

  三、“母子”溫情享不了

  時間對於張小蓉來説是十分緊迫的。要想救活這只已經虛弱不堪的小金絲猴,時間是要以分,秒來計算的。張小蓉和嚮導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往山下趕。

  小金絲猴因為餓得難受,一路上不停地嗷嗷哀叫。張小蓉就把自己的飲用水省下來,兌了奶粉,一點兒一點兒地喂給它。小金絲猴喝了奶粉水,漸漸的也就安靜了下來,但它仍舊緊緊抓著張小蓉的衣服,好像害怕這位新媽媽也會把它丟下不管似的。

  張小蓉帶著小金絲猴下山的時候,正趕上山裏剛剛下過雨,山路不僅泥濘不堪而且又滑又陡,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會摔跤。為了防止滑倒,張小蓉像老人一樣,拄著一根棍子,小心翼翼走著,生怕自己不小心滑倒而壓壞了小金絲猴。就是這樣,她有時也會不小心滑一下,打個趔趄,每當這時,張小蓉都會下意識摸一摸懷裏的小金絲猴,懷裏的這個小生命讓她感到責任異常重大。

  每當小金絲猴餓了,它就會叫幾聲,張小蓉就會停一停,把兌好的奶粉水慢慢地喂到它嘴裏。小金絲猴也很懂事,每當它要方便一下時,它也會叫幾聲,張小蓉就把它從自己懷中抱出來,托著它的胳膊,帶著它去方便,還要用軟軟的餐巾紙,仔仔細細的給它擦乾凈。然後,小金絲猴就又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新媽媽的懷裏繼續趕路了。

  晚上,張小蓉和嚮導到達了旅館,小金絲猴就睡在張小蓉的房間裏。張小蓉為它準備了一個大紙箱子,在紙箱裏面,她又給小金絲猴墊了許多柔軟的衣服,準備就緒後,才把小金絲猴輕輕的放到箱子裏。可是小金絲猴一離開張小蓉就嗷嗷地叫。張小蓉趕忙把它抱起來,她想:小金絲猴可能是害怕了,它怕再一次被丟下。想到這兒,張小蓉便把小金絲猴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讓它挨著自己睡。小金絲猴被新媽媽摟著,不再鬧了,它的頭枕著張小蓉的胳膊,一隻小手還捏著新媽媽的一根手指,不一會兒,它就睡著了,這可能是它被親生媽媽遺棄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

  小金絲猴在張小蓉的精心照顧下,漸漸的有了些生氣,也活潑了許多。張小蓉還是一直把它攬在懷裏,到了山下,氣溫升高了,小金絲猴就把腦袋從媽媽的衣服中探出來,好奇的四處張望。它有兩隻又大又明亮的眼睛,既生動傳神又純凈安詳。每當張小蓉喂它喝奶,它都會向媽媽投去感激的目光,雖然它不會説話,但張小蓉卻可以讀懂小金絲猴眼中的溫情。

  2002年3月15日,在張小蓉等人的精心護理及安全護送下,小金絲猴終於提前順利到達巴東。並且即將被有關部門送往救助中心進行救治,“母子”二人就要分離了。

  四、沒了猴娃淚滔滔

  在巴東,小金絲猴仍和張小蓉住在一起,並由她照顧。小金絲猴已經和這位新媽媽相當熟悉了。小傢伙最喜歡握著媽媽的手指,緊緊貼在媽媽的胸口睡覺。每當它熟睡時,張小蓉總是輕輕的撫摸它那金黃色的絨毛。

  很快,湖北野生動物救護中心派專人來接這只小金絲猴了。張小蓉為小金絲猴高興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與這個金絲猴兒子馬上就要分開了。

  這次張小蓉與小金絲猴分的傷感形同母子分離一樣難過!分別前夜,她最後一次給小金絲猴兌了滿滿一大瓶奶粉水,並把小金絲猴這幾天用過的東西裝了整整一大包。一邊收拾,張小蓉只覺得眼睛是濕濕的,在她心裏確實捨不得小金絲猴,但為了小金絲猴能健康地活下去,她必須忍住悲傷,把小金絲猴送到最有利於它生長的地方去。此時,被張小蓉抱在懷裏的小金絲猴卻根本沒意識到它就要與這位新媽媽分別了。它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抓著媽媽衣襟,正靠著媽媽撒嬌呢。

  第二天早晨,張小蓉不得不和小金絲猴告別了,當她把小金絲猴抱起送到研究人員手中時,小金絲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它開始狂燥不安起來,嗷嗷地哀叫著,小手緊攥著張小蓉的手指,死活不肯松。張小蓉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淚水,小金絲猴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張小蓉,張小蓉的心都快碎了,但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張小蓉一狠心把小金絲猴緊握著自己手指的小手硬生生地掰開了。研究人員把小金絲猴抱走了。

  張小蓉眼看幾天以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小金絲猴被抱走了,心中覺得真像是親生孩子被人抱走一樣難受,望著研究人員漸漸遠去的身影,她不禁流下了眼淚。本來她不想再去送小金絲猴上車,但是思來想去張小蓉還是趕忙跑上去,親眼看著小金絲猴被送上車。汽車緩緩開動了,幾天以來被張小蓉當親生兒子一樣照顧的小金絲猴開始了前往動物救助中心的旅程。張小蓉緩緩的抬起胳膊,向已經遠去的汽車揮揮手,告別這只既可愛又可憐的小金絲猴。

  小金絲猴被當地林業部門送到了湖北野生動物保護中心,當地的媒體對小金絲猴的命運十分關注,還對這件事進行了跟蹤報道。小金絲猴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它也得到了精心照顧和治療。

  可不幸的是,小金絲猴最後還是由於肺部感染而在3月31日死去了。張小蓉得知噩耗後傷心得涕淚雙流,好長一段時間裏,她的胸口總感覺到小猴的嫩手掌在輕輕搔動,那是一種生命的親妮、生命的撒嬌、生命與生命密不可分的表現。從在山林裏發現小金絲猴,到它在湖北野生動物保護中心裏死去,經歷了整整19天,在這19天裏它得到了張小蓉等許多人的精心關愛。儘管最終沒能挽留住它的生命,但張小蓉等人的行動卻傾注了人們對生命的理解,喚起了人與自然、人與動物之間的關係的思考。

  為了紀念這只可愛的小金絲猴,武漢大學動植物標本館為它製作了標本。它的肢體語言是我愛你,小金絲猴在用自己的語言告訴那些曾經給予過它愛的人們:“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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