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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道與法軌同在他的腳下(2002年8月28日)


  

  他曾經在月黑風高的夜裏,在陰冷的墳場中檢驗屍體;他曾經冒著重重阻力為冤案翻案;他也曾經面對威脅和誤解,也曾經感到過孤獨和困惑,但他從未退縮。他就是山東省棗莊市檢察院法醫——傅延華。

  一 深夜開棺 身後響起噌噌腳步聲

  2002年春節前的一個夜晚,山東棗莊市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外,一隊人正行色匆匆,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墳場。寒風呼嘯,他們在並不平坦的小路上不聲不響地顛簸著。

  他們是要來墳場開棺驗屍。他們中有死者的家人,親戚還有這次開棺驗屍的主角——傅延華和他的助手。死因鑒定是法醫的日常工作,但是像這樣的深夜開棺驗屍,卻並不多見,對傅延華來説這還是第一次。

  他們之所以不在白天開棺驗屍,其原因是死者的家屬認為白天挖開墳墓會損失所謂的陽氣,會給整個家族帶來惡運。所以他們堅持要深夜驗屍。面對這樣一個無理要求,傅延華並沒有發牢騷,而是接受了這個充滿挑戰性的任務。

  那天晚上特別冷,東北風吹得樹林裏乾枯的樹枝吱吱地響,月亮被雲遮著忽明忽暗,眼前一座座墳頭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貓頭鷹的陣陣慘叫聲在人耳邊迴響,真是令人提心吊膽毛骨悚然。傅延華此時心中也有些害怕,但是為了顧全大局,不引起群眾的不滿,他只能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在這個特殊又惡劣的環境中開始驗屍工作。

  驗屍的對像是一名在礦上作業時被煤矸石砸死的礦工。其實這名礦工的死因已經確定為意外工傷事故死亡。但是死者的哥哥懷疑他是被人所害,要求檢察院把已經深埋地下的屍體再挖出來檢驗。這本來是個十分不合理的要求,檢察院可以不予理睬,但死者的哥哥是當地一個村霸,不但不懂法律而且非常蠻不講理,他硬説他弟弟是某某工區區長殺害的,而且是用斧子砍了脖子至死的。礦上領導無奈,只好將此案提交檢察院。為了弄清事實真相,檢察院接受了這個案子,而這個有些棘手的案子又落在了傅延華的頭上。

  鐵鍬一鍬一鍬地挖著,慢慢的棺材頂露了出來。傅延華剛要招呼死者的家人上前抬棺材,這時他突然聽見有噌噌的腳步聲從他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發現那些人正在悄悄的往後退,有幾個已經跑出老遠了。傅延華趕忙三步並做兩步的追上去,一把揪住死者的哥哥,厲聲問道:“你跑了,誰來抬棺材,開棺材?”死者的哥哥此時臉色煞白,拼命地擺著手,囁嚅地説著:“俺,俺怕亡魂附體啊。”

  聽了這話,又看著死者的哥哥那副膽小如鼠的樣子,傅延華心裏的那些恐怖感早已被哭笑不得所代替。他抓住死者的哥哥,現身説法:“亡魂附體?哪有這回事呀,要是真有這樣的事,我都解剖過好幾百具屍體了,幾百個魂附在我身上,我還能活到今天?”

  死者的哥哥聽了,雖然也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不敢去抬棺。傅延華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眼看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再不開始驗屍,工作就完不成了。

  傅延華對死者的哥哥説:“那好,我們來抬棺材,開棺材,可你們不許走,要留在這兒給我們壯膽。”死者的家屬們此時都已經被嚇得夠嗆,嘴上答應著,可誰也不敢上前半步。

  傅延華和助手們把棺材抬了上來,一打開棺材,一股臭氣撲鼻而來。死者的遺體已經開始腐敗了。由於天氣很冷,傅延華握手術刀的手有些僵硬,他就不斷的往手上哈氣以保證手中的手術刀不會切錯地方。助手舉著燈,在野外的寒風中,燈光很微弱,傅延華在搖搖擺擺的燈光中,將屍體從頭到腳都檢驗了一遍。

  二、新年團聚 “法醫”二字惹來尷尬

  驗屍的結果仍然是意外工傷事故死亡。可是,當傅延華第二天將結論告訴死者家屬時,死者家屬卻死活都不同意這份鑒定結果。他們甚至帶著鐵叉撓鉤圍上來,死者的哥哥脫了棉襖光著脊梁,揎臂瞪眼,要跟傅延華拼命。傅延華看到這個一聽説亡魂就嚇得魂不附體的膽小鬼,此刻竟露出如此氣咻咻的模樣,斷定他也只敢虛張聲勢。傅延華根本沒被死者哥哥的氣勢嚇倒,他義正辭嚴地告訴所有圍來的村民:法律工作是不容不得胡打海鬧的,法醫對屍體的鑒定根據的是事實。屍檢結果不會因為人為的因素而改變……。傅延華的話雖然句句講科學、句句講事實、句句講情理,但眾多的村民仍然不理會他的那一套,他們七嘴八舌地無休無止地嚷著、鬧著,並且公然威脅:如果不把驗屍結論改過來,就把傅延華扣留起來。傅延聽了這話,火冒三丈: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我因為你們的事情,放下了與家人團圓過節,你們不願沾手的事情全由我來做了,到頭來,你們是非顛倒,黑白不分。傅延華最後拍著胸脯正告他們:別説你們把我扣留一天兩天,就是把我扣留一年,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正確結論!

  傅延華的真實情感和滿腔正氣,使在場的村民們無不悚之動容。長達幾個小時的舌戰,村民們終於接受了這份鑒定。可這時除夕的鐘聲早已敲響,傅延華回到家時已經新年初一的淩晨了。又冷又累又餓的他倒頭就睡,睡了十多個小時,傅延華才因為肚子咕咕叫而醒來,妻子見他醒了,輕聲地説:快起來吧,飯都做好了。他來到桌子前,端起飯碗吃著,胃裏卻一陣陣的翻江倒海,雖然饑腸轆轆,飯香菜美,但是,他真的吃不下,在他的眼中,碗中的白米飯就像那腐爛的屍體中蠕動的蛆蟲,在他腦海裏,屍檢的場景總那樣揮之不去。

  大年初二,傅延華應邀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他一早起來,洗了一個熱水澡,想把在工作中殘留在大腦裏的一些不快的東西都洗滌掉。他換上一身合體的衣服,擺出了一副輕輕鬆鬆過年的樣式。同學們見面都很親熱,那天除了同學外,還有同學帶來的朋友。在席間,一位同學向一位朋友介紹傅延華:這是我們大名鼎鼎的傅延華,在破案中舉足輕重的法醫!傅延華微笑著把手伸了出去,那人剛要伸手與之相握,忽然聽到“法醫”二字,就把手又縮了回去。他一副警惕的眼神看著傅延華:法醫?是不是經常解剖死人?你的膽子真大!傅延華的臉一下子紅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心裏像打翻了四味瓶,除了甜,什麼滋味都有,但轉而又一想,甭説別人了,自己的愛人不也從不讓自己往家放工作需要的東西,只要自己一到家甭管多累也要在妻子的監督下反復的洗手,想到這兒,心裏坦然多了,只好也就陪著同學們一起樂樂呵地聚會。

  二,當庭翻供 罪犯眼看就要掙脫法網

  在不久前發生的一起惡性殺人焚屍案件,不僅把傅延華推到了矛盾的前沿,同時也又一次給了他為受害者討回公道的機會。

  某村農民在他居住的村子西頭劫持了一名13歲的小女孩並把她強姦了。他怕女孩回家去向父母告發他,就把她活活地掐死,掐死以後他還不放心,就把屍體拉到一個瓜棚裏,而後用柴草點火將屍體焚燒,實施完犯罪,他又逃之夭夭了。當村裏的老百姓看見火光去救火時,才發現燒死了人。

  派出所接到報案後,很快就破了案並把這名犯罪分子逮捕歸案,在審訊中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動機目的交代得一清二楚。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當檢察院將卷宗移送到法院,正要對這個犯罪分子進行宣判時,此人卻在法庭上當場翻供,否認了所犯的一切罪行。開庭審理的時候,他要求法官給他做一些鑒定。這樣一來,所有辦案人員都感到意外。但還必須按照他的請求,把他帶到省一家醫院,醫院的一名專家為他抽了血,做了檢查,檢查的結果讓所有人感震驚:此人沒有性行為能力!這樣的結論就意味著這個案件不成立,犯罪嫌疑人完全是被枉抓了。當辦案人員把案卷交到傅延華手中時,他的直覺判斷這裡面有貓膩,他發誓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於是,傅延華開始了艱難的取證工作。他需要面對的不僅是一次鑒定,更重要的是在於他質疑的是省裏著名的醫學權威。雖然困難重重,傅延華仍然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尋找真相之路。傅延華仔細地審閱了全部卷宗後,深入到犯罪嫌疑人的家鄉,取得了第一手的物證材料,然後對犯罪嫌疑人在現場的遺留物進行科學鑒定。

  但就在傅延華取證的同時,他受到了來自多方面的質疑,朋友們勸他不要趟這淌渾水;妻子也對他非常不理解,並與他鬧起了彆扭;還有人向他打恐嚇電話,威脅他如果再查下去就殺他全家。面對種種善意或惡意的阻撓,傅延華深感每前進一步都非常困難,但是如果此時他選擇退路,他會覺得自7 己立馬就要掉進良心的萬丈深淵。最後他一咬牙,再難也要往前闖!

  經過一番苦戰,傅延華取得了大量的事實材料,並對其進行了反復的科學驗證,他最終認定犯罪嫌疑人完全有實施犯罪的能力!

  這個與前不久高級專家的結論完全相佐的結論一齣來,那位醫學專家被激怒了,他親自打電話給傅延華表示不滿,並向傅延華施壓。在醫學界,得罪了權威就等於喪失了前途,傅延華把前途和真相放在心中權衡了很久,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真相。

  由於兩個檢驗結論出現了相佐的局面,於是兩種結論都隨案件卷宗被送到了省公安廳,繼而又被送到了北京公安部進行最後核實,在無可辯駁的證據面前,傅延華的結論得到了認同。此時,傅延華本應該深感激動和高興,因為他終於把一段佈滿荊棘的道路給走完了。可是傅延華恰恰相反,在得知自己的結論被公安部認同的消息後,那天晚上他失眠了,因為他看到了當今法醫工作的重重問題和不合理的現象,他對專家權威也提出了質疑。通常情況下,上級的專家對案件已經做了定論,再用新的結論去推翻它是很難的,尤其對於傅延華這樣一個基層檢察院的法醫就更難了,他論資歷論技術論名氣都不如專家。況且這次糾正的是同行的鑒定。傅延華越想越苦惱,越想越困惑。

  三、屍毒染身 傅延華滑向黃泉路口

  法醫經常與死人屍體打交道,記者不禁問到傅延華:你在驗屍中難道一點心理顧慮沒有嗎?傅延華説:這種顧慮誰都會有。接著他説了一個在驗屍過程中差點把命丟了的故事:

  那是一個生前患有傳染病的死者,傅延華進行解剖時屍體已經發了霉,長了很多白色的毛,遺體的臉也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了。屍檢結束後醫院中竟沒人肯給死者穿衣服,他找到院長,院長看了不成體形的屍體,一邊面呈難色地搖頭,一邊到太平間去找老管理員。那位老管理員見了屍體皺著眉頭,捂著鼻子,伸出手做了個“八”的手勢。那是他向院長要的價錢。院長生氣的説:“八百?不可能,給一百就不錯了“老管理員搖了搖頭,一邊往外走以邊説:八百我都不願幹。

  傅延華看了看為難的院長,又瞅了瞅自己剛解剖完的遺體,二話沒説,開始自己為屍體穿衣服。可就在穿褲子時,褲子的拉鏈把他的手套弄破了,手指被劃了一個口子, 傅延華雖然心裏一震,但也沒太在意,仍繼續給死者穿完了衣服。

  當晚回到家裏,傅延華發現受傷的手指又紅又腫。第二天他就開始發高燒,到了醫院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感染了屍毒,這可是十分危險的!醫生為他採取緊急行動,既打破傷風又打青黴素。由於搶救及時,醫治得力,傅延華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終於從黃泉路口重返人生的陽光大道。

  傅延華今年四十六歲,當了十八年法醫,自從1984年他由一名普通大夫調到檢察院擔任法醫開始,他已經解剖了900多具屍體。糾正了法醫鑒定錯誤90多起,使100多名真正的兇犯落入了法網。

  2002年度全國檢察官評選,傅延華被評為全國最佳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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