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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名片背後的小販歷程(2002年8月27日)


  

  一個普通的的農村婦女,曾經為販豬肉佔了肉霸們巴掌大的市場而遭遇槍擊。十幾年過後,她的豬肉産品不僅充盈著當初的彈丸之地,而且由此出發而大行天下。今天,她正在抓緊部署,讓自己的産品走向世界。

  一、難越過的丈夫坷

  今年43歲的李曉俠,1986年嫁到吉林省榆樹市弓棚鎮的一個貧困村,全村人窮得叮噹響,人均年收入不足100元。不甘於貧困的李曉俠,發現家鄉的豬肉價格比哈爾濱每斤便宜3毛錢,她不顧愛人的反對,每天往返于弓棚鎮與哈爾濱之間,做起了販運豬肉的買賣。

  幾年下來,李曉俠家成了當地有名的富裕戶。富起來的李曉俠,總想帶動其它村民一起致富。這天她正吃晚飯,村裏十幾個村民湊到一起來到她家。她丈夫知道他們來的目的,開門前,他悄悄對李曉俠説:“她們如果想跟你去哈爾濱販肉的話,你別答應她們。”李曉俠説:“行!”可當大家進屋坐定後,説起要跟李曉俠去哈爾濱販豬肉時,李曉俠説:“好啊,歡迎大家跟我一起幹。”急得坐在跟前的丈夫一邊用眼睛瞅她,一邊用腳踢她:“告訴你別答應,你還答應。你要是帶她們去,明天我就不讓你去。”

  見李曉俠丈夫這樣,有人説:“算了,我們不去了。”也有人對李曉俠丈夫説:“如果我們賺了錢,給你一半行不行?”李曉俠丈夫説:“我不要你的錢,我媳婦一個人掙就行了。其實也掙不了錢,你們去也是白去。”他怕人一多就掙不著錢了。李曉俠沒有理會丈夫的阻攔,她決定幫助大夥。

  販豬肉先得拿現金從別人手中進貨後,再運過去賣給別人。第二天早晨,有的人沒錢進貨,李曉俠就偷偷從家裏拿出幾千塊錢,加上她平時掙的錢一起給她們墊上。一個月後,丈夫要去存款卻沒見著錢,問李曉俠:“你上月掙的錢哪去了?”李曉俠説:“在哈爾濱欠賬拿回。”丈夫説:“哈爾濱欠帳不能欠那麼多啊?你是不是把錢都借給別人了?”李曉俠説:“沒有!”

  李曉俠怕丈夫去調查,於是事先跟那些借款戶説:“如果我丈夫來問錯錢的事,你們都説是從自家拿的錢。”可她丈夫一問,有人一衝動就説了:有的借了一千;有的借了兩千。丈夫氣呼呼地回家同李曉俠又吵又打:“我不讓你帶她們去,你偏要帶;我不讓你借錢,你偏要借。你是民政局啊?”李曉俠説:“我不是民政局,但人都得往好處想。我們要把生意做大,以後別人一提起榆樹的李曉俠領著這些婦女把哈爾濱的豬肉市場搞活了,我多光榮啊!”“你掙的錢都付出去了,你光榮什麼?”……不管李曉俠怎麼勸説,丈夫還是不理解她。李曉俠只好來了個緩兵之計:“這樣吧,明天我就不帶她們去了。”

  半夜,她悄悄起床了。衣服還沒穿好,就驚動了丈夫,他生氣地把她的被子扔了出去,把她趕到屋外。當時屋外正下著雪,穿著單薄衣褲的李曉俠凍得瑟瑟發抖,又委屈又氣惱地哭著説:“我這麼幹,你怎麼就不理解我?”丈夫不依不饒:“我不理解你?你好意思説這種話!打開始做這個買賣,你不回家不管孩子,就是管你那幫人。你有沒有家?你乾脆願去哪兒去哪兒吧!”説著咣當一聲關緊了房門。

  李曉俠哭著從雪地裏揀起被子,到村裏的苞米垛邊睡到淩晨兩點多鐘,起來又準備走。丈夫找來了,對她呵斥説:“我把被子扔出來了,你跑到這兒睡一宿還要走。你怎麼沒臉呢?”李曉俠説:“我就沒臉,你怎麼辦吧?”準備跟她一起去販肉的人們聞聲,有的打了退堂鼓:“如果這樣,我們就不去了吧。”李曉俠説:“別聽他的,我們幹我們的。”最後,丈夫妥協了,但他有個要求:“你帶她們幹可以,以後不能借錢給她們;她們賣不完的肉,你也不能幫她們賣。”李曉俠滿口答應:“行,行!”可到了哈爾濱,她還是想咋辦就咋辦了。

  這樣,李曉俠起早貪黑帶著大夥兒幹了二年時間,她的隊伍從當初她一人,到十幾人,逐步增加到70多人;從雇一台車到雇4台車,最後增加到14台車,買賣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多。她們講信譽講質量,贏得了哈爾濱市民的歡迎。

  二、槍頂腦門不低頭

  俗話説:同行是冤家。哈爾濱市場競爭比較激烈。一些不法商販把李曉俠及其帶領的全村70多名婦女看成了眼中釘,對她們很不滿,其中一個公開説:“以後不許你們到這個市場來。這地方是我的天下。”李曉俠不甘示弱:“你的天下?哈爾濱市場大哩,你能來,我也能來。哪兒寫的是你的?”對方説:“你這個老娘們真邪乎。一般女的,我不讓她幹,她就得乖乖地走。你不走,還頂嘴,告訴你,我叫你走你不走,我就揍你!”李曉俠説:“你敢打我,我就告你。”為防止萬一,李曉俠對夥伴們説:“若他們來趕你們走,問是誰的貨,你們都説是李曉俠的,你們都説是給我幹活的——到時候有事我頂著。”

  一個嚴冬的早晨,李曉俠和夥伴們滿載著豬肉的車隊剛開進市場,就來了四、五個不懷好意的人,向李曉俠她們要兩頭豬的肉。兩頭豬的肉價值八、九百塊錢,李曉俠不給。對方中一人唰地一下拔出槍,槍口頂著李曉俠腦門,問她給不給。李曉俠當時什麼也來不及想,只覺得大庭廣眾下,不會邪乎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她用很大的嗓門為自己壯膽:“不給,就是不給!”接著就聽見“砰砰!”兩聲,那人果真向李曉俠的大腿開了一槍。李曉俠當時腿一麻,血流下來灌滿了鞋,疼得一隻腿跪在地上了。旁邊的人嚇得都跑了。眼見開槍者要上車卸的貨,李曉俠從地上一躍而起,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讓他上去:“你有能耐就打死我,不然就別想拿我的貨!”那傢伙甩了幾下也沒甩脫。旁邊幾個同夥把他拉到一邊説:“這個女的太邪乎了,死都不怕!這麼打她都不鬆口,要是一般人挨了一槍早告饒了,我們要怎麼就怎麼拿,現在她這樣拼命,怕不好辦。”一旁的李曉俠仍在不停地大喊:“你拿我的豬肉,我就跟你拼命。你有一條命,我也有一條命……”那幾人瞪著眼睛把李曉俠看了好一會,末了,他們無計可施,肉也沒拿就灰溜溜地走了。

  李曉俠用手巾纏住傷口,在夥伴們的幫助下去了醫院。她問大夫:“裏面有沒有子彈?”大夫説:“都是沙粒子。”李曉俠説:“那是嚇唬人的,打不死人。”從醫院出來,李曉俠她們的車隊運去的貨卸在了各自的攤位上。她們的業戶説:“你明天就別來了,像這樣玩命可不行。”李曉俠説:“沒事。”

  第二天早晨她照樣又帶車隊去了。在市場行兇的不法商販,最終受到了法律的嚴懲。這件事使李曉俠名聲大振。很多人都知道了,有這樣一支正直勇敢的販運隊伍,活躍在哈爾濱市場。於是她們的生意越做越順。

  但樹大招風,後面一連串的事接踵而來。

  三、戴著手銬見市長

  把豬肉運進市場,要經過一些手續,還要交納一些費用。在交費時,李曉俠也常與收費的人較真。

  有次路過一個檢查站,對方收費太高,李曉俠問:“我們手續齊全,為什麼還要交那麼多錢呢?”對方説:“你問那麼多幹什麼,交錢就是了。”李曉俠説:“你收得不合理,我就得問。”對方説:“你想交多少?”李曉俠説:“按規定,每台車20元錢,我們7台車140元錢。”對方説:“140元,還不夠我們上一次館子呢?”李曉俠説:“那你明明就是揩油嘛,我們不交。”對方説:“我們進辦公室談。”沒想到她一進辦公室,對方拿出手銬要銬她,説她妨礙公務。李曉俠説“我怎麼妨礙你公務了?你要100元錢一車,我就不能説嗎?”“是你説了算,還是我説了算?”“當然你嘴大,我嘴小,我説了不算。但我沒有違法……”説著,倆人就幹起來了。對方氣急敗壞地拿電棍往李曉俠身上捅。李曉俠説:“你這是違法的。我要告你!”對方一怒之下,把她銬在了暖氣片上。李曉俠不服氣地掙扎著,可越掙扎銬子銬得越緊,她的胳膊被勒出了深深的凹痕,氣得李曉俠大喊:“你等著瞧,我一定要告你。哪怕賣房子賣地,傾家蕩産也要告你。”對方説:“你願到哪告就去哪告。我就扣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李曉俠被銬在暖氣片上一個多小時,對方把她剩下幾臺車的豬肉全拉到雙城市冷庫裏卸下了。當時天下著雨,可李曉俠心裏流著淚:這耽誤一天,就損失二、三萬塊錢哪。李曉俠的夥伴中有人説:“這下完了,賠死了。李姐你乾脆給他們錢得了,他們説給錢就放你。”李曉俠説:“我就不給他錢,看他能怎麼地。他不放人我就跟他們幹。”

  李曉俠已被銬在暖氣片上三個多小時後,她對看守人員説:“你把我放開,我要上廁所。”“上廁所?那你可別跑啊!”李曉俠説:“我不跑,我往哪兒跑啊!”李曉俠戴著手銬上廁所了。廁所在苞米地旁,李曉俠趁看守沒注意,沿著苞米地就呼呼啦啦地跑了。

  李曉俠冒著大雨一口氣跑出了檢查站。她怎麼也想不通:一個檢查站有什麼權力對我又抓又銬?為了真正掙脫這可怕之地,她又一口氣跑了30公里,來到檢查站的上級單位——黑龍江雙城市政府。她要戴著手銬跟市長評評這個理。

  四、農村婦女的國際名片

  近早晨6:00,冒著大雨戴著手銬,趕了一夜路的李曉俠來到了雙城市政府。她神色憔悴,頭髮散亂,渾身透濕,兩腿滿是泥漬。市政府還沒上班,她就坐在大門口的臺階上等。來來往往的市民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她:哎呀,這女的戴著手銬,身上臟兮兮血淋淋的,怎麼搞的?殺人犯啊?

  後來李曉俠見到了市長。市長問她:“你是幹什麼的?有什麼事要跟我説嗎?”李曉俠説:“市長,我一不是殺人犯,二不是逃犯。我是來向你反映一下情況。”李曉俠把在收費站遇到的這一奇聞怪事一一道來。市長聽了後,大為震驚。他當即拿起電話,把當時抓李曉俠的人找來了。那人進了市長辦公室,一臉的蠻橫勁都沒有了。他立馬向李曉俠賠禮道歉,並説:“沒想到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還真跑到這兒來找市長啊。”李曉俠説:“我要不來找市長,你可能要把我給槍斃了呢!”

  這件事在市長的督促下,收費站除了公開賠禮道歉以外,還賠了李曉俠近1萬塊錢的損失費。夥伴們都説:“李姐,你太偉大了。我們沒想到你能去找市長;尋思你多半是跑回家了。李曉俠説:“我能跑回家嗎?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麼都能處理。可這是大家的事情,我怎麼能扔下不管呢?”

  第二天李曉俠運肉再經過檢查站時,收費員説:“從今後,你到我們這兒什麼也不用交,我們也只看一眼就行了。”李曉俠説:“該交的費我們按規定交;你們該怎麼檢查按制度檢查。我們都要遵紀守法。”

  李曉俠對個別收費人員的違規行為進行堅決抵制的舉動,得到了當地政府的支持。從此她的路越走越寬了。

  如今,李曉俠的販運隊已經發展壯大,今非昔比了:她們一改白條販運為生豬販運;她們隊伍中的榆樹弓棚的大拖挂車已經有140多輛了;她們正在為豐富哈爾濱市民的菜籃子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她們的生豬已銷售到全國各地……

  我國已進入世貿組織,李曉俠正在抓緊時機把自己的産品推向國際市場。目前她把豬肉銷往廣東,由廣東生産廠家生産成食品銷往泰國、澳大利等國。李曉俠,這個中國農村婦女的名字,開始有了一點國際效應。她説她有足夠的信心將自己的産品全面打入國際市場。李曉俠從一個販賣豬肉的普通農村婦女,成長為一個頗具商業頭腦的總經理,她穩穩把握著如今有著1000多名員工的現代化肉食品産供銷一條龍的集團公司這條大船,在商品經濟的大潮中破浪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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