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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惡撞擊無辜的面孔(2002年8月19日)


  一少女被強姦後去公安部門報案,她發現加害她的人竟然就是其中的一位警察!那位警察大呼冤枉。從此一方在上訪,一方要洗冤,起起伏伏鬧騰了整整10個月。曾經在公安部門當實習警察的高權,有過10個月的煎熬期,那時他抱怨:警察真不是人幹的事。可是當事情整整過去三年後的今天,高權卻無限憧憬警察這份職業。他説10個月的煎熬,給他鑄就了一身永遠驅不散的警魂。

  冬夜 一對母女緊急報案

  1999年春節前的黑龍江省雞西市,一片祥和安寧的氣氛。就在家家戶戶準備迎接傳統節日春節的時候,1月18日晚22:00左右,在雞西礦務局醫院附近,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一名13歲的小女孩被歹徒強姦。

  當天夜晚,一個母親帶著自己受到性侵害的女兒,來到西山刑警中隊報案。一聽到這個報案,刑偵中隊長趙迎春就感到案情重大。破這樣的案子越快越有效率,時間拖久了,各種破案因素都會失效。趙隊長抓緊時間問受害的小姑娘:你能不能描述一下,欺負你的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小姑娘站在墻角,一直在哭,臉上有一些青紫的傷痕,頭髮比較亂。隊長怎麼問,她就是一聲不吭,始終一個勁兒地哭。趙隊長啟發她説:你看看我們屋裏這些人,誰長得和他比較相像?小姑娘抬頭瞅了一下,就指著高權説:跟他長得差不多。

  24歲的高權,從黑龍江省人民警察學校刑偵專業畢業,1998年6月,來到黑龍江省雞西市公安局西山刑警中隊實習。

  小姑娘指著高權時,高權覺得這個事很正常,不就是為了啟發小女孩嘛!她身體受到了傷害,大腦必定也受到了剌激,她一下説不清楚施暴人的相貌,用個人來比較、形容一下,這樣的方法雖然比較簡單一些,但可以使公安人員最快地大概了解犯罪嫌疑人的體貌特徵。

  此後,小女孩子再也沒有對犯罪嫌疑人有什麼描述。公安人員便到轄區內的一些娛樂場所進行查找,均未發現與高權長得像相的犯罪嫌疑人。

  在做了報案筆錄及提取證據後,淩晨1:00,考慮到第二天的工作及受害者母女的情緒,隊長趙迎春讓報案的母女倆先回家休息,第二天上午再來提供詳細的破案線索。

  誰也沒有料到,第二天一早,受害者母女來到刑警隊,提供了一條出人意料的“重要線索”。

  二、受害人一口咬定是高權

  翌日早,刑警中隊的幹警們正在各自的辦公室裏打掃衛生、整理內務,這個受害的女孩和她母親就來到了趙迎春隊長的辦公室。

  母女倆到趙迎春的辦公室後,就把門給關上了。趙隊長覺得她們好像有些什麼很重要的事要説,心想:可能是昨天晚上她開導了姑娘後,獲得了些較有價值的線索。那母親關上門後,湊到趙隊長跟前説:昨晚,我回去反復問了我女兒,她後來情緒穩定了些,跟我説:就是那個高權對她進行了強姦。趙隊長頓時感到一驚,自己默默問自己:會有這事嗎?趙隊長馬上平靜了下來説:那就這樣吧,我把高權叫進來。説著大喊了聲:高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聽到隊長的喊聲,高權來到了趙隊長的辦公室,問:隊長,有什麼事嗎?趙隊長沒理高權,對小姑娘説:你再看看,是不是他?那小姑娘瞅了高權一眼説:就是他!高權尋思了一下,當時就愣了一、兩分鐘。趙隊長見高權這樣,對他説:你先出去吧!

  高權出門後,趙隊長回自己的辦公室了,心裏還在想:這怎可能呢?當天晚上,我們按照分局的部署,8點來鐘開始巡邏,我、高權和其他兩名偵察員一起,一直巡邏到半夜11:00多鐘。我們剛回來不久,進屋換衣服時,這對母女就來報案了。聽到小女孩的新説法後,兩個偵察員也進來説:高權根本就沒有離開我們的時間,也沒有作案條件。兩個偵察員對小姑娘這麼解釋。但她不相信,一口咬定説是高權強姦了她。她母親也在一邊説:我相信我女兒,一定是那個警察幹的!

  儘管對受害人的指認感到特別意外,可一投入到緊張的破案工作中,年輕的高權很快就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令人欣喜的是,強姦案發生後的第二天下午,一名叫高樹生的犯罪嫌疑人,因搶劫落入了法網,並交代了與犯罪嫌疑人張明搶劫、強姦小女孩的經過。公安機關迅速制定了抓捕方案,但狡猾的張明漏網了。就在案件真相已經十分明了的情況下,受害者母女仍堅信高權就是強姦犯,並開始了上訪。

  有一天,市檢察院來人到刑警中隊,跟趙隊長談了一會兒後就走了。隨後,趙隊長叫上高權和那晚與高權一起巡邏的另外二個偵察員説:我們去檢察院,檢察院找我們了解這個案件的情況。於是,他4人到檢察院去呆了一上午。檢察院還給高權作了筆錄。

  不幾天,這事就成了當地的一件大事,鬧得滿城風雨。

  高權那段時間感到壓力很大,怕家裏人知道這事。其實家裏人已經知道了,但他們中從沒人問過高權這事,大概是看到高權心情不好吧。可他們越不問,高權越覺得有點不對勁,那段時間就始終不敢見任何人,一直躲在中隊裏不回家,天天在單位拼命地工作,以減輕自己的壓力。

  這時,高權覺得最好的證明,就是儘快抓到張明。因為沒有什麼新的線索,抓張明的案子就沒有什麼新的進展。在破案過程中,公安人員把已掌握的一些線索和實際情況,都告訴過受害者母女倆,但她們不相信。她們堅持認定:刑警隊包庇強姦犯。而且不斷上訪,跑遍了雞西市各級部門,甚至影響了那些部門的工作。公安機關為了各級部門能正常開展工作,也為了證明高權及西山刑警隊的清白,做出了一個讓高權意想不到的決定。

  三、她要求公安部門整體回避

  那天,分局領導來找高權,説:高權,咱們現在能不能用一個最簡單、最科學的方法,來證實這件事與你無關?高權説:能這樣,那當然好。領導説:做一下血型鑒定。

  高權一聽,要做血型鑒定?本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強姦小女孩不是我高權所為,還做什麼血型鑒定?簡直就是對我高權的侮辱,他接受不了:我堅決不同意做血型鑒定!局長做高權的工作説:我們作為警察,就委屈一下自己吧!事實就是事實,用科學的手段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又有什麼不好呢?這件事得到了證實,讓所有人都知道,讓這被害母女也知道,也許她們知道這個結果後,就不再這麼天天鬧下去了,我們也可以進行正常地抓捕張明的工作。 隊長、局長這麼一開導,高權一尋思,於是同意了做血型鑒定。

  在坐車去分局的路上,高權越想越不對勁,他用拳頭把自己的大腿擂得啪啪響。因為心裏的疙瘩沒解開,瞅任何人、任何東西都來氣,心情糟到了極點。本來是個大晴天,但在高權的眼中,卻到處是灰濛濛的。

  坐著車到了分局技術中隊,因工作關係,高權對這裡十分熟悉,但這天卻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往技術中隊走的時候,腿都不好使了,像灌了鉛似的,沉得很。上樓梯時,上一步就想退一步,技術中隊就在二樓,上著上著,高權感到從來沒有上過這麼高的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去的,怎麼進辦公室的。當法醫拿著器械走近他時,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扎耳朵取血,本是個很簡單的事,扎一下就完了,平時做體檢時也很容易,也沒感到怎麼疼,但這次高權感到,那針不光是在紮在他的耳朵上,還紮在他的心上啊!因為事實非常清楚,卻還要用這種方法來證明,高權感到自己既窩囊又委屈!

  高權當時想了很多,最主要就是想走,離開這裡。恍惚之間,血已採畢。高權急切地想知道驗血結果。可結果什麼時候出來不得而知。做完血型鑒定,高權回到中隊等待結果。但過了10來天,仍沒人通知他。他心裏有點沉不住氣了:到底是什麼結果?如果血型對不上,就得還我清白;萬一我的血型和那強姦犯的血型一樣的話,豈不是我更解釋不清了?要是一時半會兒抓不著這個真正的強姦犯,我一輩子不就得戴著這個強姦犯的帽子了?

  又過了兩天,隊長告訴高權説:驗血結果出來了,犯罪分子是A型血,你是B型血。隊裏把這個結果也告訴了那受害的母女倆,但她們不相信公安機關做的這個結論。那母親説公安局弄虛作假,要求公安分局全體人員整體回避這起案件。母女倆不相信這個化驗結果,她們要求做DNA鑒定。

  當時高權不知道那對母女是一種什麼意圖,為什麼就那樣一口咬定是他呢?他犟著不肯去做DNA鑒定。他甚至覺得她們是在有意污陷他,他想通過法律來證實自己的清白,將被害人的母親以侵害他的名譽權為由告上法庭。高權把這個想法跟隊長説了。隊長想了想説: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的,有再大的委屈我們也要自己承受著。聽隊長這麼一説,高權就放棄了訴諸於法律的想法。但轉念又一想,當警察既然要受這等委屈,那還是人幹的事。他想放棄這裡的工作:反正我是一個實習警察,你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出了警察行當,我再打官司,一定要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當他正準備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時,他突然發現這個想法不成熟,即使官司打贏了,這對母女心服嗎?她們如果不服,敗訴下來還會照樣四處擴散影響。這個時候高權才真正認識到,要想徹底洗清恥辱,必須抓住張明!

  可是,要想抓一名罪犯也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何況這個張明是在同案犯落網後逃走的,公安對他可算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一月過去了,一季度過去了,甚至於半年過去了,抓捕張明的事仍杳無音訊。高權天天在一種煎熬之中。

  四、看到罪犯高權愣了

  大約過了10個月時間。10月份中旬,案件有了轉機。

  通過公安部門運用技術手段,終於在雞冠區的西郊鄉發現了張明的蹤跡。刑警隊趕到西郊鄉張明的隱藏處,將他包圍了。警察們衝進屋內抓獲張明時,張明還睡在床上做美夢呢。抓捕張明比較順利,遺憾的是當時高權沒在場。因為在此之前,高權和一個同事在處理一起治安案件時,被歹徒打傷住進了醫院。

  那天,隊裏人給醫院打電話告訴高權説:張明被抓住了!高權正躺著打針,一聽這話,蹭地就坐起來了,連問了幾聲:真的抓住了嗎?真的抓住了嗎?對方説:真的抓住了!高權激動得什麼也不顧了,拔掉針頭就往中隊跑。到中隊後,隊友説張明已送看守所了。高權迫切地就是要看看這個張明到底長得什麼樣?是不是非常像自己?

  高權一口氣又趕到了看守所,在看守所,他見到了日日夜夜憤恨中的張明。原來他想過,如果他親手抓到張明,一定要揮拳痛揍他。可是現在見了張明,高權一陣發愣,接著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張明長得與自己太相像了!高權跟他面對面站著時,覺得這件事太離奇了,他默默感慨世上居然會有與自己長相這麼相近的人!

  笑過了,感慨過了,高權心裏酸甜苦辣的五味開始翻涌了:發生這件事情整個的過程中,自己承受了那麼多的壓力,徬徨過,委屈過,甚至於想放棄警察職業,想訴諸於法律等等,但畢竟還是走過來了。

  讓高權蒙受10個月恥辱的張明,因搶劫、盜竊、強姦罪,被判處5年零6個月有期徒刑,現在雞西監獄服刑。

  實習期滿後,高權離開了刑警隊。接下來有很多就業的機會在他面前展現。可是,經過了這次委屈、忍受、和拼爭後的高權,忽然對警察有了一種成熟的感情,他現在盼望著再重新進入警察隊伍,當一名永久的警察,目前他正在讀大專法律專業,為今後當警察武裝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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