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位於福建的南部,是一座有著一千三百多年曆史的文化古城。這裡的傳統民間文藝較為發達,改革開放後,民間工藝更有了廣闊的發展空間。
蔡福美是一家老字號鼓店,是蔡家一直沿用至今的鑼鼓牌號,其手工:制鼓的廠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
張水錦今年56歲了,從18歲嫁到蔡家起,就跟著公公婆婆做鼓,並受到老人家的喜愛。除了她為人厚道、吃苦耐勞,還有一個特別的緣故。她的丈夫、蔡家人兒子蔡文通,是當時比較少有的高中畢業生,他一心想上大學,到外面的世界闖一闖。無奈蔡老爺子一定要兒子繼承下這份世代傳下來的祖業,兒子人留下來了,可這心卻不在鼓上,做鼓的手藝自然比不上媳婦。這一來二去,張水錦也就備受蔡老爺子的賞識。
張水錦出身貧寒,沒讀過書,可憑著她的勤奮,把鼓店、鼓廠管理得井井有條。每天,她都要早早來到位於市郊的鼓廠,開始一天的勞作。
上班了上班了
蔡氏祖上留下來做鼓的工序有幾十道,雖説有的工序已經採用了半機械化作業,做鼓仍然是一項體力繁重的活計,而有的工序又需要非常熟練高超的技巧。經過三十八年的磨練摔打,不管是花力氣的粗活,還是要技術的細活,張水錦都拿得起放得下。在這個滿是男人的行業裏,她成了一位受尊重的女掌門人。
我是蔡家我們是蔡福美嘛,我是蔡家的大兒媳婦,我們做這個鼓是兩百多年了,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乾隆的時候,前七代就在做這個鼓了。您是從嫁到這兒來就做鼓了?對的對的。我嫁過來就做,我們是傳兒媳婦不傳女兒,傳兒媳婦不傳女兒。對我們蔡家就是這樣的。以前七八代也是這樣的,都是女兒一個也不傳,就是傳兒媳婦傳兒子。現在是我兩個兒子在幹這個大鼓。是準備送到哪的?這個大鼓是河南少林寺買的。最大的鼓有多大?最大的鼓是兩米高,主要是聲音。比如説要做好要耐用要聲音高,看這個客戶。比如説廟裏面,那個鼓雖是比較大個,但是打得聲音不很響,但是聽起來很遠。聽起來比較遠?在熱鬧的時候這個鼓要非常響,它這個皮要做得非常緊,這個大鼓的皮比較松。
張水錦回憶起剛學做鼓的時候,十分感慨。那時做鼓用的水牛皮要自己處理,又臭又粘,每一次聞到她都要嘔吐,憑著閩南婦女特有的賢良與耐性,她熬過了最初的階段。後來,蔡家做鼓作坊併入了漳州樂器廠,全家人都在廠裏上班,但當時的工資很低,丈夫又厭惡做鼓,張水錦便默默地承擔起事業與家庭的雙重擔子。幾十年下來,鼓已經成了張水錦不能割捨的一個情結。
為什麼用腳?用腳比較好,那以後打起來聲音就不會變了,那人就要站在裏面去磨一磨,沒有人上去以後,打一段時間聲音就不好聽了,這樣聲音就比較好。這要踩多久?半小時。這也是從祖上就這樣?對對對祖上就這樣做。你剛才砸這個邊上有什麼作用?這邊有拉力嘛。這邊砸一下,這個時候牛皮會自己溜下去。客戶他要買鼓我們廠裏面的聲音比較大,所以放在這邊聽聲音好不好。
蔡氏鑼鼓祖傳的特殊工藝,使它在福建、廣東、台灣及東南亞一帶都享有很高聲譽。駐漳州某部隊了解到這一情況,也來到這裡定做軍鼓。這天是他們來拉鼓的日子。
咱們部隊一共訂了多少面鼓?我們一共訂了四十多面。主要用於什麼用途呢?主要用於搞一個文化工作的現場會。部隊以這個文化工作來實現娛樂審美求知這個功能,陶冶官兵的情操,主要是這個作用。你們是怎麼知道這邊鼓廠的?我們要搞這個威風鑼鼓,確實考察了很多地方,包括一些兄弟部隊兄弟單位。我們通過漳州市文化部門和一些兄弟單位包括老軍人最後聯絡到這個老年協會,説這邊做的鼓質量比較好,效益比較好信譽也比較好,所以我們到這邊來了買這邊的鼓。剛才試了一下覺得怎麼樣?我覺得這個小鼓聲音比較脆,比較清脆,那個大鼓就比較雄渾一點,聽起來很雄壯。人家原來説這個鼓,鼓士氣,鼓士氣,我剛才敲了一下確實很振奮。部隊有專門會打鼓的人嗎?原來有一部分這樣的專長人才,現在正在培訓一部分。
通向鼓廠的小道太窄了,軍車進不去,張水錦示意軍車在這裡等候,她去招呼廠裏的小夥子們把鼓抬過來。
雖然已年近花甲,可長期的勞作,令張水錦依舊保持著靈活的身手,而且對每一個細節都做得認真週到,讓人不得不佩服。
歡迎到我們部隊來
夜色已深了,張水錦依舊在鼓廠裏忙碌著。她現在用的繃鼓設備是小兒子發明的,原來,小兒子曾在汽車修理廠工作過,他把修車用的千斤頂加以改造成了做鼓的工具。張水錦育有兩男一女,現在兩個兒子都已掌握了做鼓的工藝。
張水錦唯一的小孫子放學後也來到鼓廠,饒有興趣地展示著他從奶奶那裏學來的技藝。做鼓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從小在鼓聲中成長起來。
蔡福美鼓店主要由張水錦的丈夫和大兒媳負責打理,小小的鼓店把一家人的心聚在了一起。
喜歡的事沒做成,做了一輩子鼓您現在後悔嗎?我現在不後悔,因為有鄧小平的開放政策,我們富起來了,所以我不後悔。當時就後悔了,因為當時我們這個比較出名的又累又臟,工錢賺得比別的工種還少。要感謝鄧小平這個開放政策,那時在廠裏的時候咱們把祖傳的工藝都帶到廠裏去的。對。但那時不能夠用我們的牌號,這個牌號被撤銷了,用那個漳州市樂器廠的牌號。開放以後我們這個牌號重新用起來了,我們自己的牌號可以用了。剛剛開始是289元發展起來的,那時候賺的錢一邊要生活一邊又要積累資金,要投資到再擴大生産中去。那時只有我們全家八口人在做。您是不是很喜歡做鼓這個行業?那嫁過來我們這裡本地人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過來那就要做的,做了就喜歡了。整個鼓廠都是您來負責嗎?對的。天天早上要買菜送到廠裏,在廠裏上班時候我也在上班啊。我不是管人家我是自己在做。有時候他們很多事情不會做,我就自己下去做。您每一道工序都會嗎?會。剛結婚時怕這個怕那個後來就不怕了。有小孩了還在做嗎?對呀。有小孩還在裏面做不怕了。那我們的小孩子天天在肚子裏就聽著鼓聲,後來生出來孩子天天帶到廠裏,一邊做鼓孩子坐在一邊。小孩就在旁邊?對,就在旁邊。沒有給人家帶,帶到廠裏去。長大了想跟爺爺一樣做鼓嗎?想。我們最希望是他唸書念得高,如果念大學留學更好,如果不能唸書就回來做鼓了,如果唸書念得好就不做鼓了,做鼓很辛苦啊!現在當官就要有文化,唸書念得高才能當官呢。那咱們傳統的蔡福美就失傳了,那就讓人家傳了。我們現在這個意識就比較淡漠了,一代傳一代。我父親這個意識還非常強,到我這一代,我兒子這一代就比較淡漠了。
爺爺希望孫子去實現他未能如願的夢想,做奶奶的張水錦心裏卻很矛盾,既不想叫孫子吃苦,又盼著孫子能繼承這份祖業。但不管怎樣,她要把祖上留下來的寶貴的手藝傳下去,因為這不僅僅是她自家的一份産業,更是中華民族優秀的民間文化遺産。
你們蔡氏鑼鼓在我們漳州的歷史有200多年了?對,有200多年了。在閩南一帶享有很高的聲譽啊?今天來的目的是要看看你們部隊今天要排練試試鑼鼓聲音怎麼樣?我專程來看看參觀你們部隊。非常感謝。從這個鑼鼓敲打的聲音來看它的質量啊?對。我們打的時候是用手指打的
聽聽它的音質。運用鑼鼓的活動多不多?多,很多。他們是傳媳婦傳兒子不傳女兒,就是傳內不傳外,兒子傳不傳兒子傳,我嫁過來就做鼓了。現在就是大兒子的都是女兒,這個是老二的兒子是男的,以後就繼承在這個小孩子身上,不然女的不能傳下去。那時候我公公叫我大兒媳婦再生一個男的,後來第二個生出來又是女的,沒有辦法了。我公公很生氣呀!我回來跟我公公説又生了一個女的,他很生氣把那個錘子放在門口,跑了一整天不回來啊。我公公是這樣的脾氣呀,這是當地的民俗。對呀。老二結婚了而且生了一個男孩,他很高興很高興的。你這是做奶奶的。做奶奶的。你給他問你長大了做什麼?他説我要做鼓我女兒的兒子問他要做什麼?我要當解放軍我不做鼓。小朋友你長大要做什麼?做解放軍。我再過兩個多月就要搬了,現在這個廠太小,我買了16畝地現在在蓋。那你的新廠址地址留下來啊?好。下面歡迎你到我們那看看,指導一下打鼓訓練情況,好不好?好。順便到我們營區參觀看看。
這天,張水錦和她的小兒子來到新鼓廠,查看施工的情況,在這裡,工人們工作和生活的條件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剛才你看到的那個是給女孩子住的,男孩子住在前面,這個是洗手間,這裡能洗澡嗎?能洗澡。一半是男孩的一半是女孩的,這邊比以前我們那個老房子場地擴大了,生産規模比較大,産量也能提高了。以前規模比較小客戶要訂鼓都要排隊了,現在環境比較好,看到新鼓廠就要投入使用了,張水錦心中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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