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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新健的故事

央視國際 (2005年03月03日 16:59)

  我們在上海傳染病總院的病房樓裏開始了交流。

  由於身患血友病而瘦瘦的薪新健由媽媽陪著慢慢地往前走著。母親的右手輕輕地扶著兒子,左手拎著一些書,那是母子倆剛剛從上海外語書店買來的。

  我們在病房樓外面的長椅上坐下。我對他説:“我知道一些你的經歷,你的故事讓我覺得很是同情。”

  “不,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真的不需要。——因為我不是弱者!”

  他的回答斬釘截鐵,讓我第一次覺到這個瘦瘦男孩兒骨子裏隱藏著的勇氣與驕傲。

  心靈的陽光

  6個月大的時候,一紙診斷告訴了蔣新健的父母親:他們聰明可愛的兒子是一位血友病患者,需要終身依賴凝血因子製劑。

  父母帶著蔣新健走遍了大大小小數十家醫院。所有的醫生給出了一致的答案:蔣新健的凝血第八因子只有正常人的1%。“血友病最危險的就是內臟出血,那樣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開始面臨著生命危險的蔣新健此還不明白生命是什麼。

  走出醫院的時候,醫生再三叮囑他:不能跑,少運動,最好不要上學。

  那個時候起,蔣新健的父母親就開始接觸其他與自己兒子有著同樣病情的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他們想要從別人身上學到一些照料自己孩子的方法和知識。看著其他的孩子們像瓷器一樣被父母“保護”著,蔣新健父母親的心卻如同刀割一樣地痛苦:難道自己的兒子也要終日被這樣地“保護”著?永遠不能有自己的“自由”?

  蔣新健七歲了。當同齡的小朋友都背起書包唱著歌兒走進學校的時候,在母親的堅持下,他走進了小學。

  然而愛和勇氣並不能做到一切,腿部的內出血迫使蔣新健離開了心愛的教室。

  從小就承受生命打擊的蔣新健有著同齡的孩子們所沒有的勇氣與堅韌——“沒有老師教我可以自己學!”就這樣,從小學二年級起到初中、高中,再從高中畢業後通過英語本科自考。蔣新健一路走來,無論寒暑,他嚴格按照學校裏的作息制度,堅持自學。

  為了能夠讓兒子圓上自己的大學夢,蔣新健的媽媽找到了當地的一所中學。終於,校方接受了這樣一個特殊的學生:不到學校裏上學,只在學校保留一個學號。以便三年後能夠參加高考。就這樣,同學們都不知道其實他們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同學叫蔣新健,就連老師也漸漸地把他忘記了。

  三年後,蔣新健走進了高考教室。他從未聽一節課,但他的英語成績高達127分!

  但大學同樣將蔣新健拒之門外。

  “別人在知道了我的經歷後,可以同情我、可憐我。但我自己無法選擇這樣的態度,上帝只接受勇敢的人。”

  蔣新健説,正是因為這樣的打擊,被迫地選擇了這樣的人生。“我才更要在任何時候都懂得勇敢、懂得堅持。”

  蔣新健在説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裏透出的是一股自信及勇敢的光芒,甚至臉上露出的笑容,也是勇士才有的那種因自信與堅持而積澱出的笑容。

  又一次打擊

  雖然大學拒絕了蔣新健,他又拿起了書本。他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英語作為他的“專業”。他説:“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在高考各科中英語的分數線是最高的,另外一方面也是覺得學好了英語,以後可以為別人做做翻譯,能有一份自己的職業。因為以我這樣的身體情況,不太可能象其他人一樣,去公司裏上班。而做書面翻譯,我可以自己在家工作。”

  從此,每年兩次的自學考試成為蔣新健新的追求目標。三年後,蔣新健通過了全國英語六級考試並取得了英語專業自學考試本科學歷。

  “有了六級的證書和本科畢業證之後,我在網上也發過一些求職信。接到的回復中,有些公司告訴我,他們需要有英語八級水平的人做他們的書面翻譯。於是,年初的時候,我決定參加英語八級考試。”

  就在蔣新健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衝刺時,更大的打擊來臨了:他在網上的“血友之家”看到上海血友病人因輸入上海某生物研究所生産的“第八因子”而感染HIV的報道,預感自己也在劫難逃。

  在做好了一切思想準備後,蔣新健一個人來到了當地疾病控制中心做HIV抗體檢測。初篩在三天內即應該出結果,但他被告知“再等等吧”。

  “再等等吧”。醫生的這個回答似乎已經告訴了蔣新健他將要面對的另一個身份:艾滋病毒感染者。

  風雨又一程

  一個星期後,蔣新健接到了最終檢驗報告,沒有幸運,只有註定。“知道後心裏反而一片坦然,經歷了二十多年重度血友病的痛苦,這也許是一種解脫。”蔣新健説。“當時就覺得,自己這樣子把父母親都給拖累了。也許,這是個解脫,全家人的解脫”。

  “那麼,又是怎麼樣才走出那段人生低谷的呢?或者説,你是怎麼能夠讓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又恢復勇氣與信心的呢?”我問道。因為我知道從蔣新健拿到自己的血檢報告到他來到上海打官司,這中間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

  “是母親的話吧。母親在得知了我又感染了HIV病毒後一點也不隱諱,她直接問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別人如果問起我的死因,她應該怎麼回答?是回答自己的兒子死於恐懼與放棄,還是回答自己的兒子死於某種疾病?

  ——死於精神還是死於疾病面前?蔣新健明白自己將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他到上海外語書店買了些英語八級考試的書和辭典回來。 “我想要做一些翻譯的工作,一方面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一方面也是對社會有用吧。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哪家單位願意讓我做他們的書面翻譯,但是我想,我不會放棄的。過了八級考之後,也許機會便會出現!真的,無論到何時,無論以後身體情況怎樣,我都不允許自己死於精神,絕不允許!”

  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男孩兒講出這樣永不服輸的話來,我又想到初見到蔣新健,不禁讚嘆他的經歷真的很讓人覺得同情時,他馬上堅定地説“不,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因為我不是弱者!”

  “感染的途徑很明確。我曾用過上海某生物製品研究所生産的凝血第八因子長達十餘年,在95年以前生産的藥即使含HIV病毒,也不能算不合格産品。”

  蔣新健要面臨的問題已經非常明確:感染HIV病毒、沒有工作,一家人只有父母親微薄的退休金、每月需要治療血友病的和艾滋病的。

  母子二人從家鄉來到了上海。在藥廠,蔣新健的母親懇求他們,懇求這些讓她獨生兒子感染艾滋病毒的人們,哪怕是從人道主義出發,給買些抗病毒的藥,哪怕就是三個月的藥,也好延長一段生命。他們拒絕了,説如果法院判決是藥廠責任,哪怕幾百萬都賠,但現在幾千都不行。……爭取權益的過程是困難和漫長的,至今還沒有一個結果。

  他和他的母親要離開上海回家了,我同他握手告別。

  有一句話我在心裏沒有説出來,但我知道他一定聽得到:他的經歷讓我哀其不幸,但他對坎坷生命所表現出的堅韌與執著卻更讓我敬其不棄!

  (作者:林陽)

  (本文經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駐華辦事處協調,經紅樹林組織 授權

責編:吳曉洋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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