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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事] 走出陰影的村莊之仔粒村 

央視國際 2004年11月29日 12:52


  CCTV.com消息(紀事):2004年2月18日,這本來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可對於在河南省直機關工作的李紅陽和徐躍峰來説這一天是他們一段特殊生活的開始,車的後備箱裏裝著衣服,手提電腦和大米,目的地是河南省駐馬店市的上蔡縣籽粒村,那是一個被河南省確定為艾滋病高發的村莊。

  兩三天前,他們接到省政府的通知,為了改善艾滋病感染者救助條件,完善艾滋病高發村的生活設施,河南省政府選派出76名省直機幹部,組成38個工作隊,分別進駐各艾滋病高發村,進行為期一年的駐村幫扶工作。和大多數駐村幹部一樣,這是李紅陽和徐躍峰第一次接觸艾滋病。

  這次省工作隊駐村,河南省政府調撥了上千萬元專用款,用於全省38個艾滋病高發村的基礎建設,並明確提出了省駐村幹部半年之內,要督促完成所在艾滋病高發村一條柏油路,一口井,一所學校,一個衛生所和一個孤老院的五個一工作建設。

  李紅陽:“知道前面是艾滋病村的話,我心裏還是心情不一樣,還是比較緊張

  的,短暫的思維可能受到影響,思路可能沒有這麼開闊,因為思想不輕鬆嘛,相對來説,話可能就沒有過去多。” 李紅陽他們進駐的這個行政村叫籽粒村。從鄭州出發大約3小時以後,就進入了上蔡縣。出發的前一天,所有的駐村幹部接受了艾滋病知識的培訓。在李紅陽的包裏還放著一本沒有來得及閱讀的艾滋病防護常識。

  為了迎接省駐村工作隊,籽粒村騰出了村頭一所新房,購置了新床、新被和新臉盆。李紅陽他們每幹點事都要打點香皂來洗手,很注意保護自己。畢竟是正而八經的紮根兒了。

  在河南省決定派幹部進駐艾滋多發村時,李紅陽説:“我除了緊張,還是擔心被傳染,因為我知道艾滋病的後果有多嚴重,知道一得了艾滋病離死亡就很近了,但是不知道它的傳播途徑,當時我聽説派我駐村,真是頭腦袋發懵,去是肯定要去的,因為組織上交代的任務。”

  籽粒村距上蔡縣城約20公里,在它的周邊還有21個村莊被確定為艾滋病高發村,這片方圓十幾公里的土地,是目前我國艾滋病感染人數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據統計,整個上蔡縣艾滋病感染者已近萬人,他們幾乎都是1995年以前賣血被感染上的,由於艾滋病潛伏期大約十年,所以這兩年成了上蔡縣艾滋病感染者發病的高發期。艾滋病,讓上蔡縣這個春秋時期蔡國的古都籠罩在揮之不去的陰影之中。

  “因為賣血,和家人生氣的還不少呢,她不叫我賣,我想著賣了,賣了錢花得舒服點,家裏有一窩小孩子要生活啊。那是1996年,我知道自己染上了傳説中的艾滋病,那時候還不確定,我自己都受不了了,自己都覺得可怕得要死,只想一個人活一天算一天。”村裏的一個艾滋病患者這樣悲嘆自己的命運。

  在到達籽粒村以後,李紅陽和其他工作隊員首先來到了艾滋病人集中的村衛生所。這幾年,隨著政府對艾滋病人救助力量的加大,各艾滋病高發村都陸續修建了村衛生所,上蔡縣並在一年前向各村衛生所派駐了醫療隊。

  在工作隊進駐籽粒村一個星期以後,村裏的路,學校和深水井同時開工了,籽粒村變得熱鬧起來。

  李紅陽趁週末的時間回了趟鄭州的家。到了鄭州,李紅陽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進了一家洗浴中心。洗完澡後的李紅陽説:“把這個病毒都洗乾淨了,最起碼來説一是講衛生,二消除妻子心裏的顧慮,蒸一蒸殺殺菌,自己心裏邊感覺對家裏對孩子有個交待。上次駐村臨走的時候也有交代,回家的時候一定要先洗澡後回家,所以我沒有到家首先想的是洗澡。”

  在説到壓力時,李紅陽説:“這是理所當然的思想壓力,肯定得有壓力,咱這麼説你好比,人家好好的 咱有病可是人家避諱這個,咱往人家面前站著,好像是人的人格好像不平等一樣,這是咱自己對自己的看法。”

  這些艾滋病患者都是因為窮去賣血,在不知不覺中染上艾滋病的,甚至連小孩子也不能倖免。有些艾滋病患者在村裏還怕別人知道,在他們的印象中“俺們跟癩子似的,原來俺屋裏天在不斷人,自從小孩在大隊裏一領票,人家都知道了,跟他玩夥伴的都不玩了,不玩了,我孩子苦惱得一喝醉酒就哭,現在沒人找他了,人家看不起啊,看不起你啊。”一位艾滋病患者的家人這樣感嘆。

  今年51歲的王新民是籽粒村艾滋病感染者中為數不多的沒有發病的人,在他的七口之家,出了小兒子和小兒媳以外,其他五口人都感染了艾滋病。近幾個月以來,陪身體虛弱的妻子來衛生所打針是老王每天要做的事情。

  王新民對記者説:“哪兒好好睡過覺啊,只要一睡醒,我天天就是想這俺這一家人咋弄,人家都一家人過得跟火炭似的,俺這一家人咋弄呢,天天我就是想這個,心裏難受。”

  老王的小孫女露露是2001年出生的,由於那時村裏還沒有實行母嬰隔斷,露露也感染了艾滋病。今年4歲的露露並不是籽粒村年齡最小的艾滋病感染者。

  村幹部介紹説:“現在全村艾滋病127個,重病號有24個,中病號有38個,從1999年一直到現在2004年,在這個階段當中,艾滋病死亡人數全村是38人,從開始發現艾滋病算起到現在。127個以外的,還有化驗過沒暴露的,這種情況不暴露咱不知道,這個裏面還有極個別的假的,這是實事求是地説,有補助啊。”

  李紅陽説:“昨天倒水我感覺很有意思,我自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一倒水放那兒了,我把那個水端過來,我端過來以後我拿在手裏,一直在説話沒有喝,結果他遞過來一個名單,我看名單的時候,我把水放那兒了,我看那個名單,這個過程我自己我也意識到了,但是我發現村裏的這個支書,可能更敏感,看到我端起水了,還有鄉里的一個幹部,一個女的姓谷的一個女同志,看到我端起水了,我又放那了,其實我自己也在想,水我肯定是要喝的,但是我就是看那個東西的時候,我把水放那兒,就這麼一個比較一個小的事情,喝水的一個小事情,我就感覺到他們在觀察我,這時候我看完名單以後我放那兒,我又把水端起來了,然後那個鄉里的女同志就説,‘沒有問題,喝水沒問題,你喝吧。’”

  和上蔡縣其他的各村一樣,籽粒村在外打工的年輕人,因為艾滋病的影響,這幾年都回到了村子裏。老王的大兒子最近才從縣城裏找了個臨時的工作,自從被檢測出感染艾滋病以後,他始終堅持讓家人為他保守這個秘密。

  老王的大兒子説:“説誰誰誰有艾滋病,咱不敢説咱自己是艾滋病,但是社會歧視你這是肯定的有,國家也知道,它畢竟是一種無藥可救的病,是這種病的像我這年紀的不多啊,肯定壓力大,就説我們玩得挺好的朋友,猛的聽説你得了病人家都沒有,和人家一玩,這麼人家肯定有些説法,那時候剛查出來有這個病的時候,那不就跟判了刑一樣嘛,死刑。

  為了更詳細的了解籽粒村的情況,李紅陽在駐村的第二天便開始了對艾滋病家庭的走訪。

  籽粒村只要登記的艾滋病感染者均可憑代金券免費領取藥物,每個月村裏都會按病情的輕中重向病人發放不同金額的代金券。這政策對老王來説,解決了他一家人最大的難題,每個月老王都會計劃著全家代金券的使用。只要家裏不是兩人同時發病,老王心裏就會感到慶倖。

  老王一家除了種地以外,幾乎沒有其他收入,眼看著一家人的體質一天比一天弱,前些日子他拆了院墻,壘了幾個豬圈,合計著在家搞養殖,可是買豬崽的錢還沒有湊夠,這讓夫妻倆很為難。

  這一天夫妻倆都很少説話,晚飯已經做好,可孩子們還都沒有回來。老王説:“我現在等貸款呢,一直到現在弄不到,小孩去貸款去了,以小孩的名義去貸款去了,到那兒説俺兩個人是艾滋病,人家不貸,當然人家害怕了,人家害怕,現在沒辦法 只有等待,借私人的不好借,借不來,人家害怕,想貸款呢,從過完年跑到現在弄不成,弄不好,豬圈都壘得差不多放那兒了,再一個還該一點賬,慢慢的活著,就跟人家活著一樣,走一步看一步。”老王的小兒子從朋友那裏借了些錢,眼看著這一季的豬崽價格一天漲,一家人心裏都挺著急。老王夫妻倆在集市上轉了半天,為了買到更便宜的豬崽,他們又趕去了另外一個鄉鎮的集市。老王的小兒子這一天沒有出門,留在家裏打掃豬圈,沒有感染上艾滋病的他,現在是家裏最主要的勞動力。

  老王的小兒子説:“當時剛知道全家這個情況的時候,心裏不舒服,在我們這個縣城,像我們這個家庭,可以説是很少有的,一家七口人五口都是那病(艾滋病),可以説是只此一家,而我呢可能是最幸運的一個,也可能是負責這一家擔子最重的,重擔子可能要挑到我身上了,説不定這個病毒它可以拖延的話,拖延個幾年,可以給我減輕點負擔,如果它要是最近這幾年發作了,那可能我這個心一直會操下去,説不定我媽倒下的話,我爸緊接著就跟著,對吧,他兩個是夫妻,感情連著的,我媽倒下了我爸就得連著,我爸倒下了我哥可想而知,我哥是什麼樣的情況,一直連到我侄女那兒,連到我們第三輩,第三輩,我侄女她雖然小,她不懂,但是我哥跟我嫂子要是躺下的話,這個侄女就歸我照管了,我必須得照顧她長大,因此我感覺到我的擔子是最重的,有的説這個病毒可以攜帶一輩子,像我媽這身體,她就不可能攜帶一輩子,不可能,因為我這一片艾滋病太多了,因為這個病死的原因,比誰心裏都清楚,因為咱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光想著讓她多活,她是活不過去的,生活必須得過,因為你有一家人,你一天沒倒下你一天就要吃飯,你要花錢,你要穿衣服,我自從知道這個病以後,我從廣州回來,那一次是我媽最病重的時候,我想如果我媽,要是挺在那個床上的話,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那個時候我想的事情太簡單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就從今年,我感覺到我已經想開了,我應該奮鬥地去掙錢,我跟這個時間,必須一年一年的,都得想辦法掙夠多少錢,能將我爸我媽到時候安頓好,把他們的事操辦了以後,我能安安穩穩地過我的下半生就可以了,我前半生必須得想著掙錢。”

  時間讓李紅陽早已沒有了初來籽粒村時的恐懼和緊張,看著各項工程的順利進行,他更多的計劃著籽粒村的未來,這天下午,他來到了老王家。

  李紅陽:“他們得這個病本身是因為貧窮引起的,賣血換錢,但是賣血得了艾滋病,你即使把艾滋病治好了,他因為窮可能還産生一個,不是艾滋病另外得其他的病,這都有可能的,對不對,貧窮是根,就是工作組吧,到了這個村裏以後,並不是説我帶來多少錢,現在不是説拿資金放到這裡,一個從外表往身體裏輸血,現在不需要這個過程,拿多少資金算多啊,沒頭,也就是説輸多少血,一天二百,主要的是就是從內部這個機理機制,就是説比如説這個村,你有信息了,這思路也可以,市場這個也對路,那麼引進資金,讓你發展生産,來提高你的生活水平,這個循序漸進,向好的方向轉變,這就相當於人體自己移植骨髓,自己造血 自己産生血,不需要外來的依賴,我自己來了幾天也習慣了,把這個地方是艾滋病高發村都忘了。”

  籽粒村原名直隸,是直屬蔡國都城的意思。50年代,村民為了表達對豐衣足食的渴望,改成了菜籽的籽,米粒的粒,李紅陽曾建議村長,如果還允許改名的話,應該叫直立村,豎直的直,站立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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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回春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