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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關注]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上)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13日 10:21

  CCTV.com消息(共同關注):

  例行體檢查出惡性腫瘤

  鐘群:我怎麼是癌呢?我説怎麼辦?

  鐘群丈夫:當時的頭都想爆炸了。

  醫院治療雙乳被切除

  鐘群:像蜈蚣一樣,我説我以後怎麼做人,我説做一個女人我怎麼辦呢?

  手術之後生活徹底改變

  鐘群:我説,我説那我一直到什麼時候才不來醫院呢?他(大夫)停一下他説,你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八年艱苦抗癌生命不堪重負

  鐘群:我每天在驚恐之中,又好像在幸運之中度過來的。

  偶然復查發現另有蹊蹺

  今天我們來共同關注一個女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鐘群:每天我都晚上睡覺做噩夢,做噩夢都是我死了,然後我跟他們隔了另一個世界。我夢見我跟他們不在一起了,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演播室:民聲、民情、民意,觀眾朋友中午好,歡迎您走進共同關注。很多人都曾經夢到過死亡,夢中的感覺讓我們覺得恐怖,覺得不寒而慄。剛才我們在畫面上看到的女人叫鐘群,她是南寧市上林縣的一名小學老師,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每天都做著關於死亡的夢呢?事情還要從92年的一次體檢説起。

  解説: 1992年8月的一天鐘群所在的大豐鎮中心小學組織女教師進行身體檢查,那一天鐘群按時來到了鎮婦幼保健院參加體檢。

  鐘群:到那個婦幼保健院去看了,然後他(大夫)看了就説沒事,沒問題。後來我平躺下來的時候,摸著摸著啊,好像有一點兒那個疙瘩,很小的,然後我講我這裡怎麼有點兒那個腫塊呢?那個醫生説,你再躺下來,就這樣子抓抓。

  解説:這一下醫生好像發現了點兒新的問題。

  鐘群:他就講了你趕快去上級醫院去檢查,進一步確診。

  解説:醫生的態度讓鐘群有點兒緊張,於是在第二天也就是1992年的8月18號鐘群來到了位於南寧市區的廣西民族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

  鐘群:後來取(病理檢查)報告的時候,那個病理科的主任説,你家裏面還有誰來,我説沒有,是我自己來的,是我自己從上林來的。後來他説都沒有誰來啊?我説我有個妹,因為我有一個妹妹在南寧那裏做工人的。他説叫你家裏人來,我説為什麼啊?他説你叫你家屬過來。

  解説:病理科主任的話讓鐘群感到了不安,為什麼大夫不直接把病情告訴她呢?按照醫生的囑咐,鐘群叫來了自己的妹妹。就在這時,她無意間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病理診斷報告,上面赫然寫著:乳腺浸潤性低分化腺癌。

  鐘群:我説啊?我是癌啊!他(大夫)説是啊。我説我不相信,我怎麼是癌呢?我説怎麼辦?後來我就講那我不等死嘛。

  解説:在鐘群的理解中,得了癌症,基本等同於死亡,那一天鐘群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家裏的,不知情的丈夫以為妻子回來就沒事了,還特意買了平時不捨得吃的鮮魚。

  鐘群:後來我一看,我説吃不上了,我説不吃了,他説為什麼?我説癌症。後來他就跑到外面去哭了。

  鐘群丈夫:當時的頭都想爆炸了,因為我們都懂得這個,癌症一般來説都活不了多久,所以當時我頭一下子發熱,我説完了,小孩子小。

  解説:鐘群和丈夫梁珠有兩個女兒,大的13歲,小的12歲。夫婦倆面對突然來臨的噩耗無所適從。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大夫的建議住院治療。第二天,鐘群就到學校辦妥了各項移交手續,在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後鐘群回到家裏為住院做一些準備。

  鐘群:回來了之後有一千塊錢,當初又借借借,湊夠了兩千就去了。沒想到治癌症花的錢多了,都多多了,平常我身體也好得很。

  解説:1992年9月28號在丈夫的陪同下鐘群來到民族醫院接受住院治療。

  鐘群:住院的第二天,他們(大夫)也不告訴我説是化療,我老是出汗,出那些虛汗,眼睛總是晃晃悠悠的,我説我平常好好的,幹嗎今天走路一點勁都沒有,好像頭暈暈的,後來我講沒有問題吧。回來也不想吃飯,後來又吐。他們也不告訴我説是化療,過後看那個門診病例,我才知道是化療,然後他們(大夫)就講了,化療後沒有勁啊。

  解説:化療之後醫院決定10月6號給鐘群做雙乳切除及腋下淋巴清掃的手術。手術之前院方來徵求患者家屬的同意,在簽字前鐘群的丈夫猶豫了。

  鐘群的丈夫:那個醫生説根治手術,後來我了解到這個根治肯定是把這個胸部全部,胸肌什麼都割掉,所以我考慮,當時我考慮如果把這個割掉,那麼對她的人生有太大的影響。

  鐘群:他不願意簽,他哭,他跑到外面去哭,回來眼睛紅紅的,他説不做了,我們去北京。後來我講恐怕沒到那裏就死了,北京那麼遠,那時候不懂。我説算了吧,就聽他們的吧,就在這裡動手術吧。我講搶時間吧。然後叫他簽,他幾天后才簽的。

  記者:他當時為什麼不願意簽呢?

  鐘群:他不敢簽是不願意給我割,要完整,他講。後來我講那醫生説了,是癌了,不割怎麼辦?可能割去了,那麼我又多活兩年吧,看著小孩長大。

  解説:儘管不太情願,可丈夫為了妻子能夠多活一段時間最終還是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手術之前鐘群對丈夫説了這樣的話。

  鐘群:去搏一條命吧,如果搏回來的話,我們一起撫養小孩。如果是我回不來了,你就去另找一個好心的,我説了找一個願意跟你一起把我們的孩子培養成人的。我説我先交代你啊,我怕回不來了。

  解説:在手術之前鐘群作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那個時候她的想法反而變得簡單了。

  鐘群:手術了我能夠延長生命了,我就感謝醫生,反正是癌,你治也死,不治也死,但是去治療了呢?命就長一點兒,再去搏一搏,我講,去搏一搏,如果搏不到,在手術臺上就死了,我想那就沒有辦法了,就認命了。

  解説:1992年10月6號廣西民族醫院對鐘群進行雙乳切除和腋下淋巴清掃的手術。鐘群:6號早晨他們推著一個車來接我,我在六樓住了,後來我覺得好笑了,我説我也不是那種沒有力氣,起不來了。後來我講我不坐你們那個車,那個車是準備手術的,就是接病人的車,我説我自己走下去,然後我説你自己推走吧,然後他推空車去坐電梯上去,我也不坐電梯,我就從六樓走那個樓梯,走到七樓,然後到手術室那裏。

  解説:鐘群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六個小時之後她被送回病房時雙乳已被完全切除。

  鐘群: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反正我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見那個電燈亮了,然後我用眼睛望到外面的窗戶去,外面的那些病房的燈也亮了,我就知道我沒有死,我還活著。後來我就哭了,不講一句話,我就流眼淚了。我就看著我愛人,我知道我沒有死。

  手術之後的幾天傷口疼得很厲害,鐘群在盡力忍受著。

  鐘群:第一個晚上護士長他們都來了,我説疼,她説疼嗎,我説疼,她説不要緊,等一下我們打一針給你就不疼,後來過一會就不疼,過了十八分鐘樣子我就舒服了,不感覺疼了。然後到第二天晚上我懂得打針不疼了,後來他們又來,那時候又來,我説疼要打針,後來又打。第三天晚上又打,第四個晚上我再叫打的時候,另一個護士就説你能頂嗎,我説我不能,她説如果你能頂就頂,她説這個針打多要上癮的,如果實在頂不了我們就打第四針給你。後來我説那我頂,我不打了。

  解説:當時支撐鐘群的唯一信念就是既然自己足夠幸運能夠從手術臺上下來,那麼就一定要堅持活下去,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

  鐘群:他們喂我飯吃。然後我妹打飯給我,她説姐得了沒有,我説還有嗎,她説有一點點,我説吃,我説你拿來給我,我吞下去,我説我養好病回去看孩子。

  解説:對鐘群來説她當時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讓身體恢復到手術前的狀態。

  鐘群:第六天我就下床了,那個時候我手動不了,護士長説你要鍛鍊,你不鍛鍊以後你手舉不了,你每天都爬墻。我説怎麼爬,他説用兩個手捂著墻一寸寸的向上挪,後來我就堅持練,練了十幾天我的手就舉到上面了,舉起來了,我就扒著墻不放手,後來那個病房裏面的人説,疼,我説我不怕疼,我不放了,我説我手舉起來,我説我以後手能舉起來了。

  解説:在醫生的治療和鐘群自己的配合下鐘群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不久就到了該拆除紗布的時候,可在拆開紗布的那一剎那鐘群驚呆了。

  鐘群:我在鏡子裏面看到我,我呆了,我沒想到是那個樣子,我發呆了,我講幹嘛是這樣子的,那個肋骨一根一根的看見了,然後從這裡爬下來,線沒有拿出來,好像蜈蚣一樣,這邊也有,像蜈蚣一樣,我説我以後怎麼做人,我説做一個女人我怎麼辦呢?

  鐘群的丈夫:紗布揭開,我覺得作為一個女性,她已經失去了這個女性所有的外觀。胸部被切除了,那個胸骨都不見了,幾乎一層皮。還有兩邊砍下來。當時我覺得這個手術太大了。

  解説:儘管這一切讓鐘群和丈夫很難面對,可無論如何鐘群總算活了下來。

  鐘群:後來我想不管它了,醫生都將我治了,按照他們説的治了就好的,我説我要命是看孩子的,就不管了。

  解説:由於民族醫院沒有放療設備,鐘群在民族醫院進行完手術和一個療程的化療後,在主治大夫的建議下,來到了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進行放療。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為鐘群制定的治療方案是連續放療五個療程。放療期間鐘群的身體再一次經受了考驗。

  鐘群:真是死去活來,那時候只想要看小孩,那時候一化療什麼也不懂得,就早上準備一碗白粥,到下午兩點多鐘醒來,肚子餓了,想去吃,白粥沒有油就可以吃,因為一有油膩就吐。

  解説:對鐘群來説每放療一個療程就像進行了一次戰鬥,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挺下來。要打贏每一場戰鬥。終於在放療了近四個月後,鐘群結束了這場戰爭。在日記中她寫到:我打了一場大勝仗。

  鐘群:出院的時候很高興,那天我把醫院裏的碗,煮飯的小鍋什麼的,那個液化煤氣都扔了。哦,我不再來了。我講,我要出院了。

  解説:那時鐘群還不知道出院並不意味著自己就完全恢復了健康,大夫提醒她即便出院了也要定期來復查。

  鐘群:後來我就問他(大夫),我説我出院以後還來嗎?他就瞪大眼睛,他説來啊,以後每隔幾個月要來,每一年都來,後來我説,那我一直到什麼時候才不來醫院呢?他停一下他説,你一直到死的那一天。你來看一直到死的那一天,你回去了以後還要吃抗癌藥。我説這條命怎麼這麼難啊。

  解説:鐘群這時候才明白自己是沒辦法回到手術之前的生活狀態了。從今往後她的生活將發生巨大的變化,自己不再和普通人一樣。可鐘群還是堅強地面對了這所有的一切。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抗癌成了鐘群的“日常功課”。為了能夠延長自己的生命,鐘群做了各種努力。她聽説氣功能夠治療癌症就開始風雨無阻地練習氣功。

  鐘群:買了一個鐘回來,每天五點要起床,天沒亮就起床,要命,為了要命。然後鬧鐘在我那裏,鈴聲一響就起床。爬起來如果是晴天了,我就在外面的校園裏練,如果在下雨,我就在教室走廊練。

  解説:和鐘群同時期住院的病友很多都離開了人世,而鐘群在每次復查中各項指標都正常。她認為這是自己堅持練習氣功的結果,於是她練的更起勁了。

  鐘群:每天都唱抗癌歌“得了癌症不怕死”,我每天都唱。然後家裏面人見我自得其樂,看我高興,他們也不打擾我,隨便我在家裏怎麼扭怎麼喊。還練拓音功,後來影響到隔壁,一喊可能有半分鐘。然後呢練完功了,早上最少一個鐘頭,有時候兩個鐘頭。有時候兩點鐘也練,四點鐘也練,五點鐘也練,反正最遲是五點鐘,後來鄰居就説,怎麼每天晚上不睡覺,怎麼天天晚上練呢?我就對上下樓説對不起,我為了活命。大家也理解。

  解説:由於鐘群在每次復查時的結果都很好,於是鐘群成了在上林乃至在南寧都很有名氣的抗癌明星。很多癌症患者都來向她取經。

  鐘群:醫生知道我練氣功,然後就把有些癌症病人介紹跟我學,有的是自己來的。所以我就交了很多的病友,鼓勵他們。病友出院我就買點水果去看他們,互相鼓勵,説我們一定怎麼樣練好功,然後呢都爭取延長生命,爭取生命要有質量,所以那時候每天都傻樂。

  解説:儘管鐘群每天都想盡辦法讓自己開心,可她始終無法把死亡這個詞從自己的大腦中趕走,畢竟據她所知她所患的乳腺浸潤性低分化腺癌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鐘群:我每天在驚恐之中,又好像在幸運之中度過來的,每一天天亮我就説今天還有命,我今天還沒死,然後我講不知道哪一天死。大女兒她初中畢業那一年,要中考,我就跟她説,我説你報考中專,你不能考高中了。後來我女兒説為什麼,我想我怕我活不到你們讀大學出來的那一天,我想看你們有工作了,然後能夠養自己,我怎麼樣就行了,我沒有直接講這個。我講我想看你們早點工作。

  鐘群女兒:當時她讓我讀中專我還不是很情願,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覺得,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了,希望早點看到我走上工作崗位,能夠自立,後來我才了解到這一點。可是當時我也,因為我也不了解情況,我也不願意放棄這個學業。

  解説:女兒有著自己的理想,最終大女兒還是沒有同意母親的建議。看到女兒如此堅定,鐘群只好滿足了她的願望。但她卻堅持要小女兒學醫。

  鐘群:我説我得癌症治不好,我現在還繼續抗癌,我都吃抗癌藥,我説你們能有哪個能去研究怎麼治癌。我這樣講,後來小女兒講我聽你的話我學醫。

  解説:可是,2001年1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鐘群説自己夢到過死亡,卻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演播室:鐘群手術之後的8年間,最欣慰的就是每次去復查,她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她曾經發誓要“將抗癌進行到底”。我們也真希望,給您講述的是一個在死亡的陰影下自強不息、頑強求生的故事。可是,命運卻再一次捉弄了鐘群。那麼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鐘群終止了她的抗癌歷程呢?請您明天繼續收看《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下集。再見。

(編輯:回春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