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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斯散記

 (文:葛劍雄)
 
 
   在摩洛哥人心中,非斯有著特殊的歷史地位。這座有千年曆史的北部古城是摩洛哥人的“精神首都”;而在這裡簽訂的《非斯條約》也是摩洛哥人難忘的恥辱。走在藍色的非斯,在回首非斯悠久歷史的同時,也能感受到非斯人對待歷史的理性態度。

  尋訪藍色的非斯

  車隊沿中阿特拉斯山而下,兩旁的景觀不斷變化,由荒漠、稀樹、森林演化為富饒的河谷。當海拔降低至五六百米時,一座綿延不絕的城市出現在我們面前——非斯到了。
  但遠遠望去,一片黃色和白色中散佈著一些綠色,卻沒有我們想像中的藍色。進入新城,但見整潔的街道兩旁是一座座西式建築,大多是法國式的,以白色為主。我們住的酒店是阿拉伯庭院式的,以米黃色為主。登上城外的小山俯瞰全城,又找不到多少藍色。
  就像卡薩布蘭卡以白色聞名,馬拉喀什以紅色著稱,非斯的代表色彩是藍色。藍色的非斯在哪呢?第二天才從導遊那裏找到答案:原來非斯一向盛産馬賽克,而馬賽克以藍色為主。漫步非斯舊城,隨處都可以看到鑲貼著藍色馬賽克的建築或室內裝飾,商店中陳列的馬賽克工藝品更是藍得豐富,藍得可愛。
  非斯的藍色是內涵的,深沉的,長久的。

  遊走在迷宮般的小巷

  進入舊城前,導遊告訴我們,務必不要離開他,也不要單獨行動,否則3個小時也走不出來。曾有不少外國或外地遊客在舊城中迷路,所以現在一般都結隊而行,必須由導遊帶領。我以為不過是導遊的誇張,或許只是保證客源的手段。我還説:“我有GPS,不怕迷路。”
  但隨著導遊步入舊城,特別是轉入迷宮般的小巷後,我倒真願意在這裡迷路了。
  小巷完全沒有規範和方向,大巷套著小巷,小巷可以接著更小的巷,也會豁然進入大巷,通向幹道。幾乎找不到幾條直巷,不是東彎西拐,就是三步一斜,五步一轉。我仿佛回到了江南的故鄉,但這裡的巷比故鄉的巷更長、更深、更奇。
  我們來到一條寬僅1米的小巷,正饒有興趣地拍照,導遊卻説還有更窄的,窄到只容一人側身而過。跟他走了一段,又拐了兩個彎,果然見到了“一線天”,兩旁高墻夾著的通道不過數十厘米,我縮著身子勉強通過。
  巷內所見,比我家鄉那些高墻厚門、深宅大院要簡陋得多,甚至顯得相當破舊。舊建築的窗一般小而少,但門卻很高大,透過歲月滄桑,依然能從殘留的雕刻和裝飾中想見當年的奢華。偶然見到一座貼著鮮艷瓷磚的小門,經導遊指點,才發現它是套在一座更高大的舊門之間,大概是新主人改建的。
  如果你有機會推開其中一座門,或許你會為內部的輝煌所震驚—— 一座座阿拉伯貴族名流的宅邸正是這樣隱藏在尋常巷陌之間,這正是非斯舊城的一大特色。
 
  “精神首都”的不朽歷史

  在一座普通的西式建築的外墻上,嵌著一塊白色大理石碑,導遊告訴我這就是著名的獨立紀念碑。
  1944年1月11日,數十位聚集在非斯的獨立黨人發表宣言,要求取消法國的“保護”,爭取摩洛哥的完全獨立,呼籲世界各國予以支持。碑文的最後一段記錄了這些獨立志士的英名,他們大多已離開人間,但不少人的後代今天還活躍在政壇。摩洛哥不會忘記他們,在取得獨立不久就建立了這座紀念碑,碑的左下角還留著1991年重修的記錄。1944年,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取得最終勝利的前夕,包括法國在內的盟國最關心的是如何消滅德、日、意法西斯,並在戰後取得最大的利益,恢復自己的殖民地和特權,但為二戰做出最大貢獻的摩洛哥和北非人民理所當然地要求自己的獨立。
  潔白的大理石鐫刻下了摩洛哥人民的神聖意願,獨立的實現卻經過了曲折的過程,滲透著烈士的鮮血,充滿了人民的苦難。直到1956年,法國當局迫於大勢,才同意讓被放逐的摩洛哥蘇丹、獨立後的國王穆罕默德五世回到拉巴特。3月2日,當年由法國強加給摩洛哥的《非斯條約》被廢除,摩洛哥從此獨立。
  儘管,摩洛哥在1912年成為法國實際上的殖民地後,迫於法國的壓力,將首都遷往拉巴特。但600多年古都的深厚積澱,使非斯依然成為大學和知識分子最集中的地方,聚集著一批追求自由、獨立的愛國志士,在全國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獨立黨人在非斯形成和壯大,在非斯發表獨立宣言,絕不是偶然的,這也是為什麼非斯至今還被稱為摩洛哥的“精神首都”。古老的非斯不會忘記歷史。

  《非斯條約》在這裡簽字

  在一條尋常小巷中,有一座相當精緻的鏤花鐵門,推開厚重的大門,顯現在眼前的一派豪華氣象:中庭有金碧輝煌的拱頂,懸挂著巨大的吊燈,回廊四週的房間裝飾得富麗堂皇。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正面墻上挂著的前國王和現國王的巨幅照片以及照片下面一張舊照片。照片中的景象與這座大廳的正面完全相同,只是顯出幾分淒涼。原來正是在這座大廳,正是在這座墻壁面前,摩洛哥被迫與法國簽訂了《非斯條約》,接受法國的“保護”。
  這是摩洛哥歷史上最屈辱的一頁:1911年法軍大舉入侵,佔領了非斯、梅克內斯和馬拉喀什等地區,西班牙也趁機派軍隊佔領了部分摩洛哥領土。1912年3月3日,哈菲德蘇丹被迫簽訂《非斯條約》,接受法國的保護。當時這裡是國防大臣的官邸,這座大廳成為簽字的場所。
  摩洛哥獨立後,這座官邸被私人購買,如今是一家高檔餐館,惟一保存下來的就是這張舊照片。經理告訴我們,經常有人來這裡追尋歷史,有本國人,也有外國遊客,還有教師帶領學生來的。

  在街頭髮現非斯的理性

  但今天這裡沒有其他參觀者,要是沒有導遊的引導,沒有這張舊照片,我們大概不會發現這個重大的史跡。我想,這絕不意味著非斯人忘記了這段歷史,只是非斯人有自己的紀念方式。
  走在非斯新城的街上,你不會懷疑正置身於一個法國式的城市,連路上的婦女中也很少有人戴著包裹嚴密的傳統頭巾。用法語的傳媒似乎比用阿拉伯語的還普遍,在言談中法語也比帶摩洛哥方言的阿拉伯語更流行。法語和法國文化的影響處處可見,要是沒有這一切,大概也就沒有今天的非斯了。非斯是理性的,在用獨立洗雪了被法國殖民統治的恥辱後,並沒有排斥殖民統治同時帶來的現代化,也沒有因此而完全拒絕法國文化。非斯是開放的,它的歷史文化既來自阿拉伯人,也來自西班牙的安達露西亞人、突尼斯人,還得益於猶太人,而法國文化也已成為非斯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
  漫步非斯,我忽然想到,非斯人選擇藍色作為自己城市的象徵,似乎不僅是因為有藍色的馬賽克。非斯的色彩是那麼豐富,藍色只是其中之一。(3月7日至9日于非斯-丹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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