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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位隻身徒步穿越北極的中國人談科考與曆險
08.14 09:56


    劉少創,中國科學院遙感應用研究所研究員,工學博士,中國第一位以單人徒步無後援形式,探索北極奧秘的科學家。雖然他沒有一次完成從陸地徒步到達北極點的行程,但他的這次嘗試為以後的中國人在北極進行科考積累了豐富的經驗。8月10日上午,劉少創在他整潔的辦公室裏,為記者講述了他的北極探險之旅,以及他對科學與探險的獨到認識。
    
    一部銥星電話在北極不管用
    
    從去年開始,我就一直在為這次北極考察做準備。為了讓自己的身體條件達到最佳狀態,每天都要堅持鍛鍊身體,比如5000米長跑、舉重、模倣拉雪橇的拉輪胎練習。那時我每個星期都會從朝陽區走到通州再折返,大概用10個小時吧。充沛的體力是生存的前提,任何一個人從北極回來以後都會變得“慘不忍睹”。其實我腳上和手上也有凍瘡,不過都是輕度的。
    
    不僅要鍛鍊好身體,還得準備其他東西。去北極除了雪橇、帳篷、睡袋、銥星電話、汽油爐、保暖衣物以及大量食品等要帶全以外,為了保險,電話、爐子和雪橇最好準備雙份的。跟我同批到達北緯88度的3個西班牙小夥子就是因為只帶了一部銥星電話,摔壞後不得不沒日沒夜地趕路追上我。最後通過我的電話才和基地聯絡上,讓飛機將他們送回基地。
    
    回國後覺得吃什麼都香
    
    無論在北極還是在其他地方,吃飯都是個大問題。要想在北極徒步行進,每天必須保證攝入5000—6000卡的熱量。我早餐吃混入黃油、白糖和奶粉的麥片粥、奶酪、烤肉和巧克力;中飯是核桃仁、香腸、奶酪和巧克力;晚餐比較“舒服”,除了以上為保證體能和熱量必須吃的食品以外,還可以在汽油爐上煮一鍋熱騰騰的方便麵。我這次帶的是平時最喜歡吃的麻辣和紅燒牛肉味兒的,不過麵條或餅乾只能起到填飽肚子的作用,並沒有什麼熱量。奶酪和巧克力雖然吃多了翻心,但要想保證體能必須吃這些東西。後來回國我覺著吃什麼都香。另外,我每天還要為第二天趕路準備兩升熱水,裏邊加入高能飲料沖劑。
    
    在北極圈內的小鎮哈坦加準備了9天
    
    今年2月21日,我帶著大量科考設備和探險器材在北京國際機場登上了飛往莫斯科的班機。2月22日,又從莫斯科轉機來到了一個叫哈坦加的小鎮。那裏位於俄羅斯北部北緯72度,已在北極圈內。幾乎所有通過俄羅斯陸地到達北極的科考和探險者,都知道哈坦加,因為它是我們這些人的後勤大本營。我在那裏準備了9天。哈坦加位於哈坦加河的東岸,是一個有三千居民的小鎮。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哈坦加雖然經濟基礎薄弱,但航空、通訊比較發達,生活設施也比較完備,有條件很好的醫院、學校,還有很多賣食品和生活用品的小鋪。島上空氣清新,人際關係和諧。甚至在一些居民的家裏還能看到中國生産的風鈴,上面有寫著“一帆風順”的小木牌,挺好玩兒的。其實那兒的人並不富裕,但活得很舒服,每年還有長假。我猜政府一定給他們補助什麼的,真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次,我在哈坦加河邊上碰到一群正在戶外燒烤的俄羅斯人。好客的居民熱情地邀請我一起吃烤鹿肉,喝伏特加。我也算能喝點酒的人了,但和那兒的人根本沒法比。他們一仰脖就是一杯!最後我都快喝傻了。在北極的日子確實很孤獨,但是一想起哈坦加的日子,就覺著挺有意思。我想對於到過那裏的北極探險者,無論他們來自哪個國家,信仰何種宗教或者熟悉何種語言,哈坦加,都是他們終生難忘的地方。
    
    3月1日,我離開了哈坦加,乘坐租用的安-74運輸機到達了北地群島的氣象站,這裡是北緯80度。3月3日,俄羅斯的直升機將我和另外兩支澳大利亞探險隊一起送到了共青團員島上的北極角。在那個北緯81度的地方,我帶著160公斤的物資裝備,以雪橇為運輸工具,開始了真正的北極之旅。平常人們都是説狗拉雪橇,我這回可是人拉雪橇了。
    
    衝進失火的帳篷搶出通訊工具
    
    我的大睡袋上邊的大窟窿是汽油爐燒的,那是一次意外失火的結果。那天,我坐在睡袋里正一邊做飯一邊烤衣服,燃油罐和爐子的接口沒有卡好,引燃了接口漏出的汽油,帳篷裏躥起老高的火苗,嚇得我趕緊跑了出去。可一想到與外界進行聯絡的通訊設備和衣物等都還在帳篷裏,就又衝了回去。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抱起睡袋往火上一捂,火慢慢地滅了。幸虧睡袋結實,只是燒了幾個大窟窿。你知道通訊設備在北極生存中至關重要,它是你和外界唯一的聯絡工具。如果沒有了這些東西,就沒有人知道你到底處於北極的哪個方位。那意味著你將永遠走不出北極而凍死在那裏。
    
    步槍子彈終於把北極熊嚇跑了
    
    冰裂縫和北極熊是探險者的另外兩個危險,結果讓我一個沒落全都碰上了。那天我正低著頭趕路,走著走著發現周圍有很多腳印。那個印比人的手印要大一些,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碰上北極熊了,心一下就懸了起來。北極熊的追趕速度很快,一旦被它攆上,一掌就能叫你腦袋開花。不過它們大多數也沒見到過人這種奇怪的動物,所以不會輕易襲擊你。第二天,我終於發現了那只北極熊,它正在一堆碎冰後面探頭探腦盯著我。我趕緊拿著槍跑到一個高地,先是衝它打了兩枚信號彈想嚇唬嚇唬它,結果都被前方的碎冰擋住了,熊一點都不害怕。最後我只好用步槍,子彈擦著它的身邊飛過去,終於把熊趕跑了。我注意到它是逆著風向跑,這樣它就聞不到人味兒,也不會繼續跟著我。
    
    和北極熊相比,掉進冰裂縫才真是死裏逃生。日本探險家河野就是掉進冰裂縫裏淹死的。他在1994年曾經徒步到達了北極點。在去年實施名為“回家”的探險計劃,其目的就是從北極點徒步回到日本。他從北極點出發後一直比較順利,都快到陸地了,結果掉進了冰裂縫,不幸遇難,非常可惜。我這次是在北緯89度遇到了一個非常寬的冰裂縫,剛開始轉了半天也沒找到能過得去的地方。後來在東邊看見一條十來米的冰裂縫,用滑雪桿捅了捅覺著沒事,結果腳踩上呼的一聲就下去了,靴子立馬灌滿了水,一撲騰陷得就更深了。我沒敢大動,趕緊把身上的負重扔上冰面,然後扒著冰一點一點地挪了上來。幸虧雪橇沒有掉下來,要不把我砸暈了再灌幾口水,非淹死不可。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怕。
    
    上了冰面我趕緊搭起帳篷,花了30多個小時才把衣服烘乾。出來一看,剛才那條巨大的冰裂縫又合在一起了。咔嚓咔嚓的轟鳴聲像打雷一樣。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能真正感覺到自然的偉大,人在自然面前什麼都不算!
    
    爐子“罷工”使我的科考活動一度中斷
    
    在北極行進到第18天時,我帶的兩個爐子全壞了,那是在北緯82度40分。爐子對在北極生存的人至關重要,吃東西喝熱水要靠它,烤衣服也要用它。像我貼身穿的保暖衣物都是能夠透汗的材料做的,吸水的棉織品是不行的,這樣才能保證濕衣服不會結冰。但是最外一層的防寒服又是擋風的,因此人體揮發出來的水分在防寒服裏全都結成了大冰坨,一抖摟還能聽到嘩啦嘩啦的響聲。所以到了晚上一定要用爐子將它們烤幹。
    
    因為爐子全部罷工,我的這次北極科考行動也在這裡中斷了,我打電話讓俄羅斯的飛機將我再次接回了哈坦加島。在哈坦加島休整了一段時間以後,4月9日直升機又將我帶到了北緯88度的地方,開始了第二段行程。4月26日,我終於到達了北極點,算了算,從出發到現在我已經在北冰洋上度過了36天。
    
    我認為探險和科學密不可分
    
    有人説探險家的行為就是人類挑戰生存極限的一種方式,是人類冒險天性的一種體現。對於這個説法,我認為不夠全面,探險和科學應該是密不可分的。人類每一次重大的地理髮現,無不是伴隨著探險而誕生的。人類認識世界就是從探險開始的。一個制度先進,經濟發達,思想活躍的偉大國家,在她的興國史上必然出現過偉大的探險家。人類必須不斷地探險才能不斷地認識我們生活著的這個世界。在大多數人眼裏,探險家就是亡命徒,是不要命的愣頭小子,其實不是這樣的。真正的探險是有著明確的科學目的,能為人類進步做出貢獻的。比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人類進入太空,登上月球,都在科學領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這些都是探險。世界許多偉大的探險家也是偉大的科學家,探險家應該比科學家站得更高。
    
    明年我肯定還要去北極徒步探險
    
    真正的探險家還一定具有高尚的道德品質和豐富的精神世界。我講一個故事。在一次英國皇家地理學會資助的南極探險活動中,探險隊遇到了巨大困難,幾近彈盡糧絕。探險隊的隊長將自己沒舍得吃的一塊巧克力,也是最後一點食物,送給了探險隊裏的一位年輕人,希望他能活著走出南極。年輕人咬了一下,沒舍得吃。後來這支探險隊順利地走出南極回到了英倫,這支探險隊的隊長就是世界著名探險家和航海家羅斯爵士,而那塊印有牙印的巧克力也永遠地陳列在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的展廳裏……我明年肯定還要去北極進行徒步探險,可能會從加拿大那邊上去吧。你看,這瓶4.5升的“紅方”就是我為勝利準備的。將來中國人中,誰最先從陸地走到北極點,我就把這瓶酒送給誰喝。
    
    當然,我希望自己能最先喝到這瓶酒。
    
    劉少創,1963年出生,天津人,1997年于武漢測繪科技大學獲工學博士學位,主要從事攝影測量與遙感應用研究,現在中國科學院遙感應用研究所工作。
    
    1995年,參加中國首次遠征北極點考察隊,由北緯88度滑雪至北極點;1996年,進入雅魯藏布大峽谷;1999年,赴瀾滄江(湄公河)源區考察,利用遙感技術確定了瀾滄江源頭;2000-2001年,利用遙感技術確定當曲為長江最長之源,同時利用衛星遙感影像對長江長度進行了重新測量;2002年,中國首位從亞洲大陸最北端出發,嘗試單人無後援穿越北冰洋到達北極點。(李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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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卉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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