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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社戲

央視國際 (2005年01月09日 21:19)

  

鐘敬文

  風急天高,已屆暮秋時節了。在這當兒,故鄉各地正熱鬧地演唱著社戲呢。

  在我們那南海之濱的故鄉,自然社會上的風俗、習慣,不少還是屬於中古時代的,其實,在我們這古老的國度裏,除了少數的地域,受了歐化的洗禮,略有些變動外,大部分不仍是如此嗎?那一年一度的演唱社戲,便是古代風尚的遺留了。

  每年到了涼秋九月,各鄉村、各市鎮的善男信女,便歡天喜地,提議唱戲,以酬神願,——其實,不少的民眾,已沒有什麼娛神的掛念,不過藉此種玩樂,以洗滌他們一年中勞苦睏倦的精神罷了。

  我們故鄉的土劇有三種,曰西秦,曰正字,曰白字,而它們當中,以白字最為平民的。不但價錢不高,便是他們的演唱,除小部分外,大概都是取材近事,採用土話的。所以在這九月的社戲的演唱,率以白字為多。高雅的西秦和正字,是不大為我們多數民眾,尤其是那些農夫、村婦所喜好的。白字戲的價錢很便宜,每台約數兩或十余兩不等。劇員多為年紀很輕的子弟。他們的出目不多,而每處初開臺那天,必演唱一齣《呂蒙正拋繡球》。所以在這演唱的頭一天,人家是不大喜歡去看的。城市人是如此,在不多看戲的村人,卻不同了。他們一逢到唱戲,就禁不住手舞足蹈,好像得了什麼珍寶似的,那裏舍得這市鎮人所鄙為俗熟的《呂蒙正拋繡球》而不看呢?

  我現在的家庭,雖在市鎮裏,但故居卻在一個很幽僻的鄉下。憶幼年時,每屆鄉中做社戲之際,便同家人回去觀看。鄉村中的一切,都使住在市鎮的我感到興味。田溝裏游泳著的小魚,叢林中自生著的野花,山澗上涌噴著的流水,……無一不使我對之喜愛。而且有許多新的同伴的接觸,使我有時玩的忘記了飲食。更何況還有社戲看呢?

  幾年以前,在故鄉讀書時候,也還有看社戲的機會。每到那時,同學和朋友,便加倍親熱起來,夜裏和白晝,我們成群結隊的,穿街過巷,落鄉下村,玩的確也很有味兒。

  年來是不多看社戲了,尤其是現在此刻,為了學問,為了口腹,來到這去家千里的大都會的一塊幽靜之地居住著,在筆墨和書本的下面,打發著這一頁一頁的秋光。但在記憶裏,故鄉的舊事卻不時的浮現著。這時,就仿佛某街某村的社戲之鑼鼓聲,丁當地在我耳畔響動起來呢……

  1926

  選自《荔枝小品》,北新書局,1927年。

  來源:謠俗蠡測 (民俗學刊網 譚睿颋錄入)

責編:郭翠瀟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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