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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身探密達那寺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23日 15:23

  

攝影/撰稿 孫明光


  這些年,在都市裏呆的久了,我便會走向青藏高原。在高原上走的路長了,便就蹲在那些從未有外族人涉足過的地方。就這樣,在都市喧囂與繁華,高原純凈與遙遠的往返中體驗著快樂,也許這就是我的生活態度和生存方式了。

  藏曆鐵馬年我隻身一人在西藏東南、青海西南的結合部轉悠了三個月,收穫頗豐。值得一提的是我能喝生牛奶了,一次兩大碗。這是一個標誌,里程碑性質的,説明你在純牧區的生存能力進入了一個高層次。那會兒,正值盛夏時節,高山牧場上到處飄溢著奶香。牧牛姑娘提著剛擠下的鮮奶走進帳蓬,往你端著的酸奶碗中再加上勺鮮牛奶,酸奶瞬間變的甘甜起來。這可是透著母牛體溫的鮮奶哦。而且是不喂飼料,只吃高山草甸純天然牧草的牦牛奶。有這麼一個段子,説是青藏高原上的牛羊“吃的是冬蟲夏草,喝的是礦泉水,尿的是tai tai 口服液”,整個一個綠色環保。作為牧場精華的鮮奶,當然營養豐富,全力支持著我在高原上的體能消耗。

  其實,收穫是悄然而至的,讓你毫無準備,甚至目瞪口呆。其中達那寺最讓人流連忘返。我在達那寺一住就是16天,幾乎每天都有新感覺。我見到並拍攝了寺院的所有寶藏,奇特法舞,格薩爾三十大將靈塔。當要離開的時候,方才感到她的厚重、親切、純真和傾心展現。她藏在深山人不識,竟然有許多個第一。

  達那寺座落在玉樹藏族自治州囊謙縣境內的西北端,青海與西藏的交界處,海拔4800米。如今,從省城西寧火車站旁的長途汽車站乘豪華臥鋪大巴行駛一千公里可以直達囊謙縣。當然,你也可以開(租)越野車前往。我選擇臥鋪大巴不僅票價只有136元,更主要的是青海省客運公司長途客車上的駕駛員長年行駛在青藏高原上,對各種路況尤其是冰雪險路他們應對自如,又經過嚴格篩選上崗,可以説個個身懷絕技。我乘的臥鋪大巴上午10時從西寧開出,兩位師傅輪流駕駛,晝夜兼程,第二天中午就到達了囊謙。從囊謙縣就要搭乘便車去往106公里外的吉尼賽鄉。便車有大卡車,更多的是吉普車,不一定天天有,但兩三天內肯定會有。囊謙在歷史上很有名,屬於會做生意的康巴人居住地。這裡的人們心地善良,待人誠懇,做生意講就信譽。找到便車,講好價格定會將你安全送到。每人二三十元、四五十元不等,完全看雙方約定。到吉尼賽鄉後還得耐著性子先住一夜,因為鄉政府的同志幫你租馬雇人還要時間。馬是放牧到大山深處吃草的。一般講用馬一天30元,雇馬伕一天50元。從吉尼賽鄉騎上馬經過兩天行程方可到達達那寺。租馬雇人最好採取接力方式,當然人馬返回的時間也應該給人家算錢。

  我在囊謙縣碰到了一位電大畢業生洛桑丁增,人們都昵稱他洛丁。他被分配到吉尼賽鄉小校達那分校做教師。他是達那寺地方人,正要回家看看,我便與他同行。洛丁告訴我來的正是時候,如果早來了趕上5月中旬到7月初,這段時間牧民們都去挖蟲草了,要雇馬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到了吉尼賽鄉原打算請鄉政府給租幾匹馬,正巧又遇到一支順路的回程馬隊,乘馬沒人騎,給了少許的一點錢,便順利到達了第一天的住宿地蓋加寺。

  蓋加寺是目前全藏區最大的尼姑寺院,有尼姑近400人,而且大多數是青年人。她們的唱經非常有名,我在北京時就曾聽説一個美國音樂機構要來錄音。可見當代信息之靈通。我用DV攝像機拍了尼姑們的生活片斷。在我的請求下,蓋加寺專門為我舉行一場唱經。藏式樂隊很完備,長號、嗩吶、手鈴、大镲樣樣有。特別是18面立鼓非常有氣勢,尼姑們擊鼓的動作整齊劃一,擊鼓的力度控制在了七成。每一段經文都有不同的擊鼓方法。正是這種張馳有度的節奏,合著尼姑們的唱經聲,簡直是太絕妙了。她們把音樂這種很“陰性”的物質,表達的如此玄妙,又如此的富有生命感。或許這就是蓋加寺尼姑們唱經的本質所在,靈性所在。讓我沒有料到的是這場特為我而舉行的唱經竟然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事後尼姑們説唱經有一套完整的程序,不能從中間斷開。唱經的大經堂是尼姑們自己建起來的,經堂上懸挂的五彩經幡做工精細秀麗,與唱經一樣,充滿著女性的柔美。

  在藏區當尼姑是一種奉獻和自覺。蓋加寺的集體收入全都用於寺廟建設。所以,年輕尼姑的生活全由家人提供。每一位新來者,都要去寺院的牧場勞動一年,然後閉關修行一年至三年不等。實際上就是強化精典著作的學習。出來後,再到後勤背水、做飯、喂騾馬、幹雜役四個月,這才算正式成為蓋加寺的一員。

  蓋加寺為我們去達那寺提供了騾馬,還派了兩名尼姑送我們前往,以便把我們騎乘的馬匹再趕回來。我們騎馬走了8個多小時,從一座大山上下到溝底天快黑了。此地距離達那寺還有6公里,但這裡有一組很有靈氣的溫泉,我決定在這裡住一晚上,也是想洗個溫泉澡。

  輕便帳房紮在了河床的青草灘上。我和洛丁要把帳房讓給兩位尼姑,可是她們怎麼也不答應。只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借幾棵樹枝搭上了雨布,馬鞍圍在外圈,馬墊子鋪在地上算作當晚的寢室。篝火中奶茶滾好了,酥油拌炒麵,還有康巴人喜歡的幹肉,又是一頓純正藏餐。河水聲很大,夜裏幾度醒來,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因為這些年抓生態環保,收繳了獵槍,野生動物繁殖的挺快,其中狼群在壯大,大哈熊也不少。第二天去達那寺跨過鐵索吊橋之後果然在泥地上見到了新鮮的熊掌印。幸虧隔著一條河,哈熊沒能過來。

  達那寺建在達那山的山腰間,從溝底向山上行走,馬兒喘著粗氣,大家都下馬牽著攀登。每當這時,洛丁和尼姑都會催你騎馬上山。其實,這是藏人的習慣,生怕累著了遠方來的客人。還有,給客人們選的馬大都是行走平穩,沒有怪毛病的好馬。

  達那寺大約始建於公元三四世紀,那時是苯教寺院。現在最古老的建築是一座叫尕烏拉康的修行宮殿。據説,當年與藏族歷史上第一座宮殿雍布拉康齊名。尕烏拉康從外形上看,與阿裏的苯教建築風格相倣。在達那寺珍藏的眾多文物中,有一座右手掌敬天的苯教佛教,極其珍貴。還有幾張古老的苯教唐卡,其太陽神崇拜的苯教標誌用金粉繪于其中。

  我們來到達那寺,正好趕上他們的一個宗教節日,周邊的牧民群眾來了許多。人們轉山,禮佛,參加義務勞動。寺院的僧人們則給信教群眾上演許多法舞。一段特有的傳統法舞中,可以見到佛教傳入時的情景。一位從克什米爾來的傳教士,名叫公丁,正在用佛教教化當地的人們。而當地人卻被化粧成了白猴和灰熊。佛教把未開發的地方都比作荒蠻之地。法舞表現了野人皈依佛門的過程。據當地人講,傳教士後來與當地的一位名門女子結了婚,他們的後代以“達那”為姓相傳至今。尕烏拉康因此也就成了藏區最早的佛龕用房。現在達那寺的僧人中有好幾位姓“達那”的,並且祖祖輩輩照看著尕烏拉康宮殿。

  達那寺的阿邊珠古活佛接待了我。珠古活佛31歲,10年前才座床。雖然沒有上過幾年學,漢語會的不多,但非常聰明。我要給攝像機鋰電池充電,他看我組接過太陽能逆變電流充電器後,便能正確掌握,每天幫我充電。他被認定為活佛之前有過21年的牧民生活,所以騎術也非常好。他帶我騎馬繞道後山,下到5300米的格薩爾三十大將靈塔中。這一組靈塔群共有靈塔37座,分建在左右兩邊洞中。左邊4座,右邊33座。靈塔中有三十多種精美的擦擦,一世噶瑪巴、千手觀音、文殊菩薩的造像都堪稱世上絕品。一枚紫色的大拇指甲大小的塔形擦擦被盜墓賊踩成兩半,內心裏有一小卷用樹皮紙做的貝頁經文。據説單就這枚塔形小擦擦就有人出價兩萬元。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之後,總有一些見利忘義之徒,也能嗅到僻遠險峻大山中的寶物。當然,達那寺採取了保護措施,四季派僧人日夜守候,嚴防失盜。我們向格薩爾靈塔獻了哈達。珠古活佛高聲呼喚著山神祈願經,向空中拋撒起風馬。風馬迎風飄浮,在靈塔前久久不願落下。周邊的群山在注視著我們,沉寂了千年的格薩爾戰將被再次喚醒,山神在加持護佑著一切善良的人們吉祥幸福。

  達那寺的格薩爾文化之豐富堪稱藏區一絕。在格薩爾殿內懸挂著有大鵬、青狼的標本,它們是格薩爾十三位戰神威爾瑪之一。還有格薩爾用過的鎧甲、頭盔、氈帽和盾牌。格薩爾妻子的飾物中有一顆九眼石,極其珍貴。古老的格薩爾大將的經文全都用金粉寫成。深藍色的皮紙用藏區特有的狼毒草製作,有微毒,能防止蟲蛀。經文夾板是地道的宋代木刻,刻工之精美讓人嘆為觀止。

  達那寺靈塔的遺物,經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用碳14測定,屬於公元1115年70年的宋代文物,這個時間和康區土司邦國時代相一致。達那寺格薩爾文化遺存中至今仍有許多謎團。解開這些謎團理應是格薩爾學研究者的責任,我們期待著。

  達那寺現在屬於噶舉派寺院,俗稱白教。噶舉派是所有藏傳佛教中派系傳承發展最多的一派,有四大派八小派之稱。而達那寺是八小派中現今唯一一座葉巴噶舉寺院。葉巴噶舉的創始人叫桑吉耶巴,他一生修建了四座葉巴噶舉寺院,其它三座已經湮沒在歷史的風塵中。桑吉耶巴的靈塔就在達那寺大經堂旁邊。與其在一起的還有宋代著名的女性佛教大師瑪吉拉珍(公元1055-1153年)的靈塔。她是藏密歷史上最著名的能斷派和息學派的創始人。但兩派修行地點、方法各不相同。能斷派常在墳場墓地、岩石峻嶺、荒無人煙處密法修持;息學派的信奉者要在108個泉邊誦頌“泉經”,直至功德圓滿。這些歷史遺跡都成為今日達那寺的重彩靈光。

  現今世上只有這座保留完整的葉巴噶舉寺院了,這和它座落在瀾滄江上遊腹地不無關係。這裡海拔雖然很高,但緯度相對較低,因而溝壑縱橫雨量充沛,草原林木植被非常茂盛。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雪雞在離我20米處覓食。在林間飛舞的馬雞、松雞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飛禽不下十幾種。我遇見了上百頭的白唇鹿。石羊更是大膽地聚集在寺院山坡上,為的是舔食鹽分。據僧人介紹,原先石羊會直接來到寺院的庭院中,現在來了許多被牧人拋棄的狗,狗兒不明事理追逐石羊,經過僧人的訓斥,狗兒與石羊像似約定了自己的領地。寺外50米處屬於石羊,之內屬於狗兒,互不干擾。夜色來臨,石羊返回高山岩洞,狗兒則擔當起衛士的職責。有時半夜突然會群犬狂吠,聲勢之大,情形之緊迫,讓我也跟著緊張。同屋的洛丁告訴我,狼來了。許久,大概是狼走遠了,狗兒才慢慢安靜下來。

  每天清晨總是被一陣鳥叫聲吵醒,我起身推開小窗張望,兩米外的另一禪房屋檐下,竟然吊著一個小筐,一對紅嘴的烏鴉正在哺乳幼雛。小筐顯然是人工安置的。幾隻岩鴿飛來,在小筐附近覓食,紅嘴烏鴉感到了威脅,飛出小筐,叫著驅趕岩鴿。岩鴿飛走又飛來,紅嘴烏鴉總是叫聲不止。哦,該起床了,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

  洛丁老師來了,一群由寺院暫時代管的鄉小分校的學生非常高興,他要為學生們過林卡,一種夏令營似的活動,寺院積極配合。孩子們在林間讀書,在溫泉裏洗澡,在草地上遊戲,唱歌跳舞,是如此的快樂和自由。

  我要離開達那寺了,珠古活佛把他的馬借給了我,還派了一名寺院的老工友專程送我。在返程途中,要經過一段冬季草場,正值盛夏,牧草青青,鮮花遍地,三個小時的行程竟然沒有見到一戶人家,四處靜到了極至,真不敢相信這也是我們居住的地球。只有鞍鞒下嗒嗒地馬蹄聲在提醒我,不假,這是你們的世界。每當馬蹄驚起了不知名的小鳥,遠處傳來河水聲的時候,才能真正的感到自己的存在。

  當我離開達那寺半年之後,寫下的這段文字,是遊記也好,是體驗也好,算作一段情結。對於人文地理文化如此厚重的達那寺,我只能説,我會再來。因為達那寺的朋友告訴我,在北京、在所有的大都市裏居住的人們,來過達那寺的我是第一人。

  達那寺相關圖片:

古老的右手敬天苯教金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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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郭翠瀟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