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人節對歌

　　清水江上遊的一個河谷地帶，四週青山如屏，樹木蔥鬱，一條音樂般的小溪在山腳悠悠而流。叢生的映山紅正當韶華，含羞含怯地舞在微暖的風裏，咯咯地笑對遠來的遊客。這就是被譽為“世界超短裙故鄉”的貴州省榕江縣的兩汪鄉空申苗寨。空申是苗語的音譯，意思是“清澈的小溪”。

　　長長短短的蘆笙“嗡嗡嗡”地吹得山回水應，此起彼伏，一種節日的氣氛濃得化不開。這裡的苗家每年農曆二月至三月，成年男女不論年齡大小，婚姻與否，“茅人節”期間都可以找情意相投的伴侶到茅人坡扎茅人、對情歌，私語藏在心底的情話。“茅人節”當地人叫“爬茅人坡”或“插茅人”，苗語稱為“勞沙利”，據説是世上最古老的“情人節”。

　　沉浸在節日裏的苗家青年男女興高采烈地舉著樹枝和茅草扎成的茅人，蜂擁向那座最高的山頭，那種神秘、狂熱的激情，使我們很難抑制一睹為快的慾望。我發現，這裡苗族婦女的服飾竟然如此原始而獨特。她們上身穿著用藍靛草浸染的黑色斜襟湖藍折袖短衫，頭戴“人”字形青布尖角帽，頸部戴三五銀項鏈，下身圍一條五寸長黑色百褶裙，一條齊踝彩繡圍腰。傳説遠古時期，為了抵禦風雨烈日，苗家婦女就用樹皮折成尖尖帽戴在頭上，用芭蕉葉圍在身上。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苗家婦女逐漸學會了織布，她們的百褶裙是模倣芭蕉葉的寬度和葉脈形狀製作，逐步演化成五寸長的超短裙。因為裙子太短，婦女們便在身前加圍一條齊踝彩繡圍腰。

　　此時，苗家青年們在茅人坡上分開男女陣式，在中間地段插上茅人，開始了他們情感的傾訴。那傾訴是“清泉石上流”，是子規銜來的“纏綿細雨”，是木葉顫動的心靈相思，是今生今世永結同心的盟誓……

　　我不大相信“茅人節”就是東方民族最古老的“情人節”，但高矮不等，並排站立的單數茅人，分明是寓意求雙的啟示。在與寨老的交談中，我們才知道戰亂年代，短裙苗為了共同禦敵，各房族歃血為盟，結拜兄弟，房族之間禁止通婚。即使是青梅竹馬的青年男女，也只能他鄉尋偶。為向情人傾訴埋在心底的思念，遠嫁異鄉的女子，每年杜鵑花開時節都要還鄉，以青枝綠葉和茅草扎成高矮不等的單數茅人，插在最高的坡上，等待情人來訴説離情別緒。有一對情人鐵了心，生死要在一起。他們被趕出寨子後，在寨腳搭了一棟茅草棚。然而寨裏的年輕人卻為他們的“叛逆”感到高興，大家趕來為他們祝福，唱歌跳舞歡聚。從此，悲情的茅人節，變成了歡樂的社交盛會。

　　愛情的理念是人類的共識：自由與幸福。它不僅是一種觀念，還是一種文化上的認同。

　　行走在四月的兩汪地域，濃郁的民族氣息，讓我們感受到一種純樸的親切。世間有些事可以忘卻，有些事是不能忘卻的，因為它們已經拓印在你的心上，如同這次兩汪之行。(陳紹新)

	短裙苗女追著蘆笙舞蹈　何亞波　攝

　　

責編：郭翠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