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考生》——期待
央視國際 (2003年05月08日 11:03)
CCTV.com消息：（播出日期：2003年5月4日）前不久，在《當代教育》欄目的電子信箱中，收到了一封來自一名考生姐姐的求助信。
我是一名今年高考考生的姐姐。近一個月來，我大弟的一反常態，令家人無法接受。聽家人説他自己一個人從學校跑回家好幾次，而且每次回家就一個人跑到很偏僻的山路上去。整個人時好時壞，請幫幫我，告訴我該怎麼辦好嗎？眼看著高考臨近，我家人很是擔心，而我束手無策。（一個求助者小蘇）
根據信上留下的電話，我們找到了正在福建漳州打工的小蘇。
小蘇家姐弟四個，母親前年因患癌症去世，父親一人靠種地、砍柴維持著家裏的生活。大姐和她都沒有讀高中，最小的弟弟也因家中困難輟學了，只有大弟弟丁燊今年要參加高考。
由於處在試工期，離家又太遠，小蘇無法請假回家，只能偶爾打個電話問問弟弟的情況。而最近她卻發現弟弟丁燊很反常。
弟弟的反常令姐姐紅珠寢食難安，對於這個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裏的家庭來説，弟弟丁燊是唯一的希望了。
帶著姐姐的擔憂，也帶著對丁燊深深的關切，我們趕往了小蘇的家福建漳平的象湖鎮楊美村。
四月份正是這裡的春耕季節，村民們忙著翻地、插秧，對於這裡的農民來説，種水稻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之一。
丁燊家的稻田在離公路不遠的一個山坳裏。丁燊的父親叫蘇朝昆，今年快五十歲了。自從丁燊媽媽去世後，他除了在地裏幹農活、上山照看果樹，還要在家裏喂豬，每天從早忙到晚，即便如此一年的收入也不過才兩三千元。而供兒子丁燊考上大學是他最大的心願。和父親一起幹活的是小兒子，初中畢業後他就沒有再繼續讀書。
蘇丁燊在漳平的一所重點中學讀書，由於離家很遠交通又不便，三年來丁燊一直住校學習，除了寒暑假平實很少回家。在縣城不比在家裏，他每月僅生活費就要兩百元，更別提學費和書本費了。對於這個已經負債纍纍的家庭來説，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壓力。不過，丁燊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據父親説，從小到大四個孩子中只有他最愛讀書。可眼下就要高考了，一向很聽話的他卻怎麼也不肯去學校讀書了。
據父親講，丁燊從小性格內向，心裏怎麼想從來不對別人説，隨著高考的臨近，他的話也是越來越少了。
雖然父親再三勸説，丁燊還是沒有去學校上課。在家自己復習的時候，也經常是對著課本發呆，學校寄到家裏的練習題和試卷也好像並沒有動過。對此他的大姐紅珠也很是擔心。
紅珠在村子裏的小學當代課老師，最近由於要電腦考級，她住在幾十里外的縣城很少回家。這次我們正好趕上紅珠回家看弟弟，她給我們講起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
自從母親去世後，紅珠便擔起了教育弟弟的任務。看著丁燊不好好讀書無緣無故跑回家她很是生氣。
看著弟弟根本聽不進她的話，紅珠更是著急，媽媽臨終時的叮囑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從那次説完弟弟後，紅珠每次打電話回家丁燊都不肯聽她的電話。這次紅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可丁燊正在睡午覺，紅珠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好先問小弟丁燊最近的情況。
眼看著高考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丁燊總是呆在家裏也不是個辦法，一家人都象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姐紅珠和父親商量，無論如何還是要和丁燊説説上學的事。
緊張的氣氛瀰漫著整個屋子，又是一次沒有結果的談話，媽媽的囑託、全家人的期望不知又會是什麼結果。
第二天一早，我們跟隨丁燊走了很遠的路，又到了他經常來的那座山上。他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講。而我們只能默默的祝願他能夠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方向。
在拍攝過程中我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幫助丁燊，採訪結束後我們把丁燊的父親請到了廈門大學，與一位去年的考生家長進行了對話。
（主持人勝春與蘇丁燊的父親及廈門大學教師徐夢秋）
主持人勝春：蘇叔叔這個情況，剛才看了片子之後，很多人都已經了解了，咱們就不用多介紹了。徐老師，您先自我介紹一下。
家長徐夢秋：我是廈門大學人文學院的教師，我叫徐夢秋。
主持人勝春：雖然這兩個人的這個社會角色不太一樣，但是有一點是共同，就是兩個人的這個孩子都是屬於一种家有考生。一個是曾經參加過高考，一個是正在準備參加高考。剛才看了片子之後，現在可能我們觀眾都關注一件事情，就是丁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蘇叔叔。
丁燊的父親：丁燊？丁燊還是要考的，還是想讀。
主持人勝春：他的狀況怎麼樣現在？
丁燊的父親：一天比一天比較好起來。
主持人勝春：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看您現在好像您的心情也好起來了。
丁燊的父親：我也比較輕鬆一點。
主持人勝春：心情也好一些。
丁燊的父親：不然他也辛苦我也辛苦。
主持人勝春：一説起來高考這個事，您覺得就從你們整個家庭來看，怎麼看高考這個事情，您覺得高考對於孩子來講，對於你家來講都意味著什麼？
丁燊的父親：對於我家來講，作為農村高考的問題真的是有一點兒辛苦，我希望孩子能考上這個大學。
主持人勝春：應該説你們家對於丁燊考大學付出了挺多的。
丁燊的父親：這是錢的問題，關鍵付出錢太多了。以前欠帳，已經不敢給人家再借了，這個問題。而現在貸款，就是想辦法去貸款。
主持人勝春：其實不僅僅是農村的考生，其實全國各地的考生都是一樣的。就每年到了高考的時候，學生自己有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點兒緊張情緒。那麼家長呢，可能也會跟著緊張，您緊張嗎？
丁燊的父親：啊？
主持人勝春：您緊張嗎？
丁燊的父親：我做個父親是緊張了，怕他會考不上。
主持人勝春：怕他會考不上，為什麼怕他考不上？
丁燊的父親：考不上，我們在農村種田很辛苦。要考不上，做不會做，那這個手，比較不會做，不像他弟弟力氣比較有，讀書越多了…不知道怎麼樣。
主持人勝春：徐老師，您的孩子是去年參加高考的？
家長徐夢秋：對。
主持人勝春：我也聽過很多就是參加高考的這個家庭聊過自己家有考生的一些情況。就是説到了，尤其在學生高三的階段，在參加高考的前夕的時候，那時候可能心比較亂，家長有時候也會因此而急躁。那麼這種急躁往往會遭到家長與孩子之間的交流的這種不暢，您有沒有在您孩子高考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家長徐夢秋：孩子他有的時候出現比較緊張，比較焦慮的狀況的時候，那麼我是想應該儘量給孩子減壓，不要再給他增加思想負擔了。
主持人勝春：當初您都是怎麼給您女兒女減壓的？
家長徐夢秋：這個不同的場景要採取不同的方式。比如説，她經常會問我這樣這句話，爸爸，我要是考不上重點大學，怎麼辦？
主持人勝春：這可能跟丁燊的情況也差不多。他問沒問過您説，他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丁燊的父親：他記得，我可不上大學，我不去讀了。本科要給他調整一下。
主持人勝春：我的意思是丁燊有沒有問過您説，爸爸我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丁燊的父親：他沒問過我，肯定要考上大學就是上。
主持人勝春：他是跟您説，他自己肯定要考上大學。
丁燊的父親：考上大學，要重點。
主持人勝春：您也告訴他，你一定要考大學嗎？
丁燊的父親：我希望他能考上重點大學。
主持人勝春：徐老師，那當時您是怎麼回答的？
家長徐夢秋：她説，爸爸我要是考不上重點大學怎麼辦？我説，你要是考不上重點大學，你就考普通本科嗎？她説，我要是普通本科考不上怎麼辦，我説你就考大專了。她説考上大專，念了大專畢業了，連工作都找不到怎麼辦？我説沒這個事情了，我説你如果到大學來，你把這些教授、博導、博士的檔案查一查，你會發現，有相當一部分的教授，有相當一部分的博導，有相當一部分的博士碩士，他們最初的學歷就是大專。我跟我愛人帶的碩士和博士啊，去查一查他們最初的學歷，有一半是專科畢業的。並不等於專科畢業就沒有前程，專科畢業的同學，他因為不滿足於他現在這個學歷，可能他更加拼搏，可以考上碩士、考上博士。而本科畢業的同學，大部分不再唸書了。所以我説你即使考上專科，我也很滿意了，只要你今後繼續努力就行了。她聽了我這個話以後，她就比較放心了，因為她的成績一貫比較好，考上重點大學應該是沒問題的，那麼我給她設置的底線就是考上專科也可以了，她就放鬆了。
主持人勝春：這樣她的壓力就大大減輕了。
家長徐夢秋：她就大大地減輕了，這是一個情況。有的時候她還問我這樣一個問題，她説，爸爸我考試如果發揮失常怎麼辦？我妹妹的孩子，今年也是高考，他也會問我這樣一個問題，爸爸，不是爸爸，這個他説我如果考試失常，發揮失常怎麼辦，我説這個考試，就像去稱體重，高考就像去稱體重，你平常有多重，你稱出來也就是多重，多不了一兩斤，少不了一兩斤。你多喝了一杯水，可能多個半斤重，你多灑了一泡尿，可能減了半斤重，所以你就放心地去，不會什麼失常的，失常的概率是很小的，你如果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想，我高考就是稱體重，我本來有多重，現在稱出來就是多重，差別不會很大。他想想，我説的有道理，他就放心了。總之就是，要根據不同的情況，來不同地對待。
主持人勝春：蘇叔叔，丁燊有沒有問過您這樣的話，比如説他説，我們家這麼努力地供我上大學，參加高考，如果説我高考要是發揮失常了，您會怎麼辦？他有沒有問過您這樣的問題？
丁燊的父親：我是打算是這樣，他自己想要不考，我也沒辦法，這個問題，你不然壓力太大，我是這樣。壓力太大又變成什麼問題出來，我真是傷腦筋啊，這個問題。他要自己父親多一點，要想考，鼓勵他去考，考中了也可以，考不中也可以，不要給他壓得太重（腦筋正常發揮）。
主持人勝春：假如説，咱們比喻，我們都是，當然我們都期望更好的，事情向更好的方向發展，希望丁燊能夠這個情緒重新調整一個正常的狀態，甚至更好的一個狀態參加高考，並且能夠被高校錄取。假如説真的，這中間他要再出現反復的話，不願意參加，由於壓力或者各方面的情況，客觀因素，他不願意參加高考，甚至拒絕高考的話，您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對他呢？
丁燊的父親：我是看他有什麼辦法，要是明年再考，還是停一年，還是怎麼樣，由他的便。
主持人勝春：你還是想讓他考。
丁燊的父親：希望他去考，明年再補一點。
主持人勝春：徐老師，可能每一個家庭都有每一個家庭不同的情況，您聽了這個蘇叔叔他説的自己孩子和自己家庭的情況，您是一種什麼樣的印象？
家長徐夢秋：我在想，這個孩子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主要是心理壓力太重。他有三重的心理壓力，一個是自我期望值很高，考上普通本科他不滿意，他要考重點大學。他對自己的要求很高，這是一種壓力；第二是父母親希望他考上好的大學，他剛才説過這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能幹農活，如果考不上大學，回家幹農活，他剛才講過，他説這個孩子不會做，這個閩南話不會做，就是不會勞動，是不是這個意思，他意思説他如果考不上大學，回去種田，挑大糞，他不能勝任。所以父母親對他考上大學的這個要求很迫切，這是第二點；第三呢還有個經濟壓力，他現在去縣城讀書啊，付學費，付房租，還有伙食費等等，這個對他來講，就是沉重的負擔，那麼他是通過借錢來供孩子去讀書的，是不是這樣子？
丁燊的父親：是。
家長徐夢秋：那麼孩子也內疚，覺得説，花了父母親這麼多錢，背了這麼多債，要是我考不上大學怎樣辦，所以孩子就把自己放在一個背水一戰，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這樣一個狀況，可見他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人的心理承受力有一個底線，你如果這個心理壓力不太大，突破了這個底線，他就要出現一些不太正常的現象。所以這個孩子比如説跑後來不想去讀書，出現一些這種心理問題，實際上就是壓力太大所造成的結果。所以我覺得現在很重要是給這個孩子減壓，是不是這樣子？
丁燊的父親：對。
主持人勝春：您同意這個徐老師，您想沒想過怎麼給他減壓？
丁燊的父親：就是這樣講的比較好。
主持人勝春：假如落實到您的身上，您對丁燊您覺得現在要給他減壓的話，您怎麼來減輕他的思想負擔呢？有沒有想過。
丁燊的父親：這減輕負擔，我們不可能説什麼，我是種田人都不懂得其它的問題。
主持人勝春：丁燊有沒有什麼業餘愛好？
丁燊的父親：沒有，他平時不跟人家打交道。在初中在小學的時候，他很認真讀書。
主持人勝春：他的成績一直很好？
丁燊的父親：一二名，兩名，這是在小學到初中。
主持人勝春：咱們假如一下徐老師，當然是假設是不成立，但是我們現在只能假如。假如説，丁燊是您的孩子的話現在，您會怎麼對丁燊的這種情況？
家長徐夢秋：剛才聽這個大叔，他説了這樣一個事，他説這個孩子很內向，另外平常也沒有什麼文藝體育活動的愛好，所以他有了心理壓力呢，他發泄渠道比較少，所以只能自己默默地承擔。那麼針對這種狀況，我想在這個時候就不要硬逼著孩子讀書了，就讓他放鬆做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使這個壓力能夠發泄出去，這是第一。第二我覺得很重要一條的話就是不要把我們父母親自己的緊張和焦慮轉移到孩子身上去。我自己在對待我的孩子的時候，我是這樣子做的。
家長徐夢秋：這個老蘇呢，他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他就説我不再逼他了，也不催促他了，就讓他放鬆，他也注意到這一點。就是在高考前夕，不僅孩子會焦慮會緊張，父母親也會焦慮也會緊張，有的父母親經常催促孩子，你要抓緊啊，不要磨磨蹭蹭啊，不要浪費時間啊。怎麼這次又考得好了，下次如果再考得不好的話，那麼你怎麼怎麼樣。這實際上就是在無意之中把自己的焦慮和緊張轉移到孩子身上。這實際上更加重了孩子的壓力，使孩子更加緊張。所以我認為呢，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是我們家長要千方百計幫助孩子減壓，通過各種渠道把這個積聚起來的這個心理能量發泄出去，從而求得心理平衡。這是一個方面，第二個方面，切切不可把自己緊張和焦慮情緒轉移到我們的孩子身上去，所以呢，在孩子高考的前夕，我呢，吃飯的時候不跟她講考試，不跟她講高考。臨睡前，我一定不跟她講這個事情。她如果要跟我談，那我才跟她談。不然我就跟她談一些輕鬆的話題，比如説，最近有沒有男孩子追求你呀，如果有，你要向我彙報，我就跟她這個七聊八聊，轉移她的情緒。那我覺得這個老蘇呢，他也應該注意到這一條，就是孩子他現在怕去上學，他覺得自己在家裏復習，我覺得也可以考慮，為什麼，因為現在離考試也就剩下一兩個月的時間，孩子你已經考過一輪了，現在又復習了一年了，實際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決定他能不能考上大學，不是他的基礎怎麼樣，也不是他知識他掌握得怎麼樣，這已經成為定數了，決定他最後能不能考上大學，關鍵是他的心理素質，假如他到時能夠平靜下來，以一個平常的心態去對付考試，我想，他考上大學沒問題，你放心也可以叫孩子放心。是不是？
主持人勝春：蘇叔叔假如説現在讓您對著丁燊説幾句話的話，您最想對他説什麼呢？
丁燊的父親：我希望能考上大學。
主持人勝春：徐老師，假如説，現在讓您一個以一個過來人，就是以一個曾經參加過高考，並且已經考取了大學的孩子的家長，要對今年參加高考的這些考生的家長説點兒什麼的話，您會挑重要的説，會跟他們説什麼呢？
家長徐夢秋：我説一句話，保持平常心，高考的時候，才能有超常的發揮。
主持人勝春：那在這兒我們也感謝徐教授，也感謝蘇叔叔接受我們的採訪，同時我們也感謝觀眾朋友們。其實在高考之前，我們全國各地有各種各樣的家庭，有各種各樣的考生，不同的背景，不同的環境。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他們的父母和他們自己都希望能夠得到更好的教育，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過上更好的日子，在這裡我們祝願所所有的考生，能夠真正地以健康的心態去面對高考。好，感謝各位收看咱們這期節目。我們下期節目再會！
責編：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