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後就要挨打

　　去年，我花費大半年的時間，用去了教學工作之餘的所有時間和全部精力，創作完成了又一幅巨型歷史人物三聯畫《落後就要挨打》，參加中國文化部主辦的“99’中國藝術大展”。

　　《落後就要挨打》是為迎澳門回歸所創作的，要求表現的是近代中國遭受帝國主義列強侵略的屈辱苦難史和中華民族奮起反抗的悲壯鬥爭史。《落後就要挨打》雖然表現的是歷史內容，卻有著極強的現實意義。這一主題不同與一般的歷史畫主題，她反映的是一種歷史的因果關係，題目直白、感召力強，這是創作這幅畫的難度所在。如果以描述性的方式錶現具體時間、空間裏的具體事件、具體人物，用歷史人物畫創作的一般規律加以套用，畫面最後將可能成為一幅圖解歷史的宣傳畫，畫面的主題內涵就會顯得蒼白無力、索然無味，使作品淡化了藝術感染力和審美價值。

　　如何以一種獨特的藝術創作構思和畫面形式，使這幅畫在歷史內涵上表現出震撼人心的力度，發人深思的深度，是創作好這幅畫的關鍵。根據“落後”就要“挨打”這對因果關係，為更明確地體現畫面主題，我試採取了三聯畫的構圖方式，以象徵性的手法，將左聯定為清王朝封建統治下的閉關鎖國，腐敗落後；右聯定為帝國主義利用船堅炮利，拋錨佔地，大肆侵略；中聯表現反侵略的愛國志士就義的場面，是畫面的主體部分，也是因果關係的體現。三聯的構圖方式在這幅創作上的運用，使觀眾在欣賞這幅作品時，對理解畫面主題及深層的歷史內涵在思路上做了一個明確、清晰的提示。

　　經過多次表現中國近代百年史的繪畫創作活動，我對這段歷史已有了較深刻的認知和理解。勾畫草圖的開始階段，這幅創作的主體部分中聯便很快確定下來：由三個被捆綁在站籠裏英勇不屈的革命志士構成，以象徵性的語言體現出寧死不屈的民族精神。

　　為了使左右兩聯畫面內容更準確、貼切的反映主題，我再次對中國百年近代史進行了研讀，為畫面的內容結構收集可用的素材，其中包括中國當時落後的男耕女織式的小農經濟現狀、逃荒的饑民、難民、封建禮教束縛下的裹足婦女、吸食鴉片者、封建大門、石獅、教堂、海上侵略、販運豬仔、以及侵略者屠殺反抗者的場景......。在構圖中運用分割、並置、疊壓、反襯和映透等表現手法，以充滿整個畫面的構圖方式將所選用的素材分別構成左右兩聯，造成一種蒙太奇似的畫面效果，最終，以盡可能多的歷史內容來充分闡明左右兩聯的主題含義。如果從整體上審視這張三聯畫草圖，這種運用超時空的結構手法，將眾多歷史內容組構在一起，使左右兩聯內容過於繁雜，降低了表現主題的力度，反而減弱了畫面主題部分中聯內容的思想力度和視覺衝擊力。正所謂什麼都説了，但平平淡淡。

　　大展組委會專家夏碩琦老師看完草圖後，提出建議；這幅三聯畫創作的關鍵在於擺脫敘事性，強化象徵性，尋找公共性的象徵符號，強化三聯畫各自的主題內涵，並用象徵性結構，構成三者之間的潛在聯絡。三聯中，每一聯從主題內容到形式結構都有其完整的獨立性，可以獨立成章，自成一幅。然而當三幅內容截然不同的畫面聯在一起時，又會産生新意，傳達出冷酷的歷史邏輯——“落後就要挨打”。明確了創作思路，找出創作這幅歷史人物畫的重中之重，也就看清了創作中解決問題的突破口。根據這一建議，我經過反復思考，數易畫稿，畫面的歷史內容做了大量的刪減，保留最能表現主題的部分。

	左聯

　　左聯：選取封建王朝的大門作為畫面背景，將吸食鴉片者、乞丐和象徵封建落後小農經濟下紡線的老嫗，在形象的處理上採用虛、淡的畫法，不追其完整性，而求其殘缺中的若隱若顯，與大門融為一體，以暗示這一切是在“大門”的裏邊發生，與歷史的真實相符。而將大門的厚度，門面破損、乾裂的肌理效果，門縫的虛實變化以及門釘、門環都做為表現封建保守勢力愚昧、頑固、破落、奢華的象徵性語言加以具體刻畫，並以此與門內人物內容形成對比。巨大的石獅被放在畫面的中心部位，石獅本身是人們常見鎮宅驅邪的祥獸，是力量的象徵，但在這聯畫面特定的歷史氛圍中卻變成了腐朽王權，被賦予對民眾進行殘酷鎮壓，對外愚昧、昏庸，卻以大天朝國洋洋自居的新內涵。

	右聯

　　右聯：畫面構意與左聯相同。背景表現帝國主義利用船堅炮利在海上進行侵略的場景，在與左聯石獅相對應的位置上，我安排了一個當時葡萄牙戰船侵略澳門時所用的大鐵錨。但畫面中的大鐵錨已不是現今陳列在澳門的當時葡萄牙用於侵略澳門的真實歷史物證，因為這個歷史實物用以繪畫的可視性不強，歷史語言的內涵不夠豐富。所以，我又從史料中葡萄牙人所繪的一幅木版畫上找出了葡萄牙戰船上挂的半圓形鐵錨，為了其造型與石獅豐富的造型特點相對稱，我在錨上加了神父、天使和西洋紋飾，以此達到視覺上的平衡。此時的大鐵錨已不再是船隻停泊所使用的工具，在畫面中成了帝國主義拋錨佔領，侵略擴張的罪證。左右兩聯這種將人們所熟悉的畫面重點物象作為“喻體”，突出其象徵性，並利用這些“喻體”在特定的畫面空間裏巧妙、深刻、恰如其分的闡釋出新的歷史內涵的畫面創意與三聯的整體構意相輔相成。

	中聯

　　中聯出現的武將、舊知識分子和愛國青年三個不同階層的人物形像是畫面的點睛之處，也是最叫勁的部分。我主要通過他們的眼神和服飾的刻畫來體現他們不同的個性特徵，並結合站籠、鎖鏈所營造的刑場氣氛，突出畫面的悲壯性。在畫面筆墨意境的處理上我參照明人唐志契論山水畫：“大幅豎看不得空”，“ 大幅則須實中帶虛”的觀點，藉以煙雲，並運用傳統“計白當黑”的審美法則來處理整個畫面筆墨的黑白關係。使畫面造成一種既沉重、壓抑，又有透氣餘地的筆墨視覺效果。

　　三聯中，左右兩聯各自採用居中、對稱的構圖方式，使其作為獨幅畫，仍然具有很強的完整性。中聯則採用排列式的構圖，三聯拼在一起，畫面大的結構又形成一種對稱性，體現出沉穩、莊重、肅穆的視覺效果，與畫面主題相吻合。左右兩聯運用象徵性表現手法 ，放棄人物作為畫面主角，從而突出、加大全畫的主體部分中聯的分量，並與其相得益彰，體現出了三聯在畫面整體結構上的節奏感，使歷史人物畫主題思想的傳達更加含蓄化、哲理化、藝術化，從而避開了以典型歷史人物、具體歷史事件作為畫面的主體來表現主題的創作路數。

　　《落後就要挨打》（又名《反思》）這幅畫在創作的過程中，我更多的是在歷史真實的基礎上通過對生活中生動畫面的積累、想象，運用藝術語言、藝術形式進行錘煉、加工與處理，雖不是照片式的記錄寫照，卻更凝練，更集中地體現了歷史的本質精神。

責編：雍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