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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軍：將驕傲藏在骨頭裏
引子
一口流利的英語，親切的主持風格，讓許多人誤以為這位Culture Express（《文化快報》）的主持人季小軍是位出生在英國的華人“BBC (British Born Chinese)”。 當我把這一訊息傳遞給他時，他大笑著説：“哈哈哈，我最多是個北京的BBC (Beijing Born Chinese)!” 笑聲朗朗，幾許幽默，一身輕鬆。
後來，見到他的真人，我感覺本人要英俊得多，一雙非常黑白分明的眼睛，非常亮，是整個臉部的精華，遺憾的是，在鏡頭中，卻被燈的亮度遮蓋了。
我對他的採訪始於他對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的採訪，看著他們老朋友一樣的握手交談甚至開玩笑，我想，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乘著空擋，我見縫插針地向他提出了疑惑。他用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看著我，説：“我非常重視採訪時的交流，交流就意味著要把自己擺在和對方平等的位置上。不管對面坐著的是誰，對我來説，他只是我的採訪對象，我們是平等的，這一點很重要。當然，不管採訪什麼人，我都會提前做大量的案頭工作，這是對採訪對象的尊重，對採訪工作的尊重，同時也會贏得他們對我的尊重。”原來採訪的竅門是在這裡。
他非常熱愛採訪，今年4月20日，他得以採訪來中國第二次魔術表演的大衛 科波菲爾德。那期訪談季小軍表現得非常出色：流利的口語，不卑不亢的態度，話題的深入探討。
就在那一刻，我對他産生了強烈的好奇： 對這個只在網上留下只言片語的主持人來説，他眼中的幸福世界，應該是什麼樣的？人生的喜怒哀樂，他偏好哪一種？
帶著問號，我採訪了他。
1號幸福密碼： 獨立
對季小軍而言，幸福的密碼首先意味著獨立。獨立代表著獨立的見解，代表著經濟和生活的不依賴他人，更代表著掌控自己的命運，走自己的路。
1990年，季小軍離開家鄉浙江義烏，來北京求學。雖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卻從不嬌慣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遠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遠行，父母放心地任他單飛。
他至今還記得剛到北京的那天，1990年9月5日，那是秋天的一個中午，北京西直門街頭，他提著重重的行李，在炎炎烈日下向路人打聽通往北京語言大學的公車。就在那一天，他驀然感到了自己的成長。當眾多同齡的孩子還需在父母的陪護下到學校報到時，他卻選擇獨自面對鄉愁，面對生活的種種不適。
是傷感，抑或無奈？提起這些，他感慨地説：“從小我的父母就不斷地告訴我，你一定要靠自己，家裏不能給你地位或是財富，你只有靠自己的大腦和雙手。這都不斷地促使我自己向前走，我一切都只有靠我自己，我不能去靠別人，我只有獨立面對生活，面對生活中的一切困難，我別無選擇。”
其實，他那時候還沒意識到，這是父母賜予他的最大的財富。正是這個信念，將他推上了命運主人翁的地位。
2號幸福密碼： 豐富
在季小軍的觀念裏，人生一定要盡可能多地經歷，豐富的閱歷才能代表多彩的人生。
他的精彩始於大學時代。象牙塔的生活，對許多人來説都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年代， 季小軍的大學時代也是難忘之極。
他領導恢復了停播多年的學校廣播站，參加話劇表演，參加歌唱比賽，活躍于各類朗誦比賽或演講活動中。整個大學時代，被他過得喧騰不已。學習書本，更要學習生活、學習社會，這是他一貫信奉的原則。他甚至還有過一些讓規規矩矩的我聽來瞠目結舌的工作經歷，比如去歌廳當DJ，兼歌手。
這使我非常非常吃驚，看著我的表情，他笑笑説：“有一次，大二暑假吧，一家太原的歌廳在招人，説是要DJ兼歌手。我想，既然我又擅長唱歌，又可以主持，還能去太原玩一趟，挺難得的啊！現在想想自己當時也是挺勇敢的。但那是一次非常好玩的經歷，真的很有意思。”
1992年，季小軍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成為北京經濟廣播電臺的一名兼職主持人。説起他的這段經歷，還真富有傳奇色彩。
話説當年，季小軍參加過北京經濟電臺的一個主持人培訓班， 結束後，他留下了唯一的電話號碼。要知道，在那個時代，201電話還沒深入到每個學生宿舍，更別提手機了。學生與外界的聯絡只有靠傳達室的電話，正所謂：通訊基本靠吼。
有一天中午，他吃完飯回宿舍經過傳達室，電話響了，便順手接了電話。不想，居然是北京經濟電臺來找他去參加面試的！參加面試後一個星期，他再次路過傳達室，電話又響了，這次是電臺通知他已被錄取！令人驚訝的地方就在此：從開始到結束，接電話的人都是季小軍！
就這樣，季小軍坐在了北京經濟電臺的直播間面對北京百萬聽眾。提起這段歷史，他並沒有將之完全歸功於幸運：“很多人説你太幸運了。也許吧，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可我更願意相信是我努力的結果。 我喜歡作電臺的主持人，為了這個，我幾乎天天練習朗誦的技巧、語速與音調。而那天，聽見電話響了，我想我剛好可以去叫聽電話的人。如果我不接呢？我想，也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所謂的偶然後面總是必然做主，季小軍的必然就是他的努力和他的與人為善。
1992年7月31日，星期五，北京經濟電臺的節目裏出現了一個名叫“江山”的主持人。不知當年聽收音機的朋友們還有印象嗎？由他主持的節目非常多，包括朗誦詩篇或散文，訪談節目，聽眾點歌，甚至還有一個“午夜悄悄話”類型的。
啊，我實在無法將面前談笑風生的季小軍與那種午夜生理健康的節目聯想起來，看著我做吐舌頭的表情，他知道我誤會了，忙解釋説：“這是一檔談心節目，聽眾打來電話向主持人訴説煩惱，而我用聊天或播放音樂的方式來撫慰他們。呵呵，不過話又説回來，我那時才多大啊，21歲都不到，有聽眾説離婚的煩惱或婚姻的苦悶，其實我哪能懂，當時連女朋友都沒有呢！但是，我能夠站在他們的立場來考慮問題，以真誠的語言來安慰感懷，還是引起許多人的共鳴的。” 説罷，他又笑著補充：“沒人知道我當時只有21歲，聽聲音，都以為我大得很！哈哈！”他得意地笑著。
3號幸福密碼： 時刻準備著
季小軍屬於比較早的“海龜”，1998年留學于英國諾丁漢大學，次年獲得MBA碩士學位。
對於一個98年能去英國名牌大學留學的年輕人來説，他至少具備2個條件，一是雄厚的財産實力，二是比較高的TOEFL或GRE成績。而季小軍的回答是他都沒有，也就是説，這兩個條件他都不具備。他告訴我，留學英國，來自於一個奇遇。
1996年，他獲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在中國教育部國際司擔任項目官員。那時候，他每天西裝革履，出入高級場所，自有一番瀟灑。所負責的工作卻事無巨細，小到安排某訪問團的行程，甚至訂機票、訂飯局，大到參與兩國合作文件的起草、翻譯，可細可雜。他處於這些事務裏卻瀟灑自若，處變不驚。
他經常帶領考察中國的各國教育團，他必須身兼數職：忽而博學強識的導遊，忽而耐心細緻的經紀人，忽而興致勃勃的饕餮食客。他在行地帶領各國考察團出入中國的名山名水，負責他們的飲食起居，兼顧教育服務的考察工作，因此在各國友人中贏得了良好的口碑。許多外國友人多年後都難忘他，還會想起“這個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中國人”。
有一次，他帶領一個由英國十所名牌大學校長所組成的訪問團去西安和上海參觀。在到達西安的那天，諾丁漢大學的校長對他説，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你能來一下嗎？季小軍以為是校長先生遇見了什麼麻煩，應邀而至，沒想到，這次見面改變了他的命運。
校長先生説：“你願意來英國諾丁漢大學嗎？你可以在諾丁漢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你不用現在給我答案，你考慮一下，我離開中國前告訴就行了。”
他説：“我當然願意啦，在他同我商量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想好了。但既然讓我考慮一下，我就考慮考慮吧。” 他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著。
我坐在他的對面， 聽他説起自己的思考經過，露出了會意的笑容。那一刻，他的真實和樸實撲面而來，不再是一個眾人矚目的主持人，也不再是一個優秀的記者，他仿佛就是鄰家的兄長一般親切，沒有顧慮地告訴你他的所思所想，因為坦誠，所以自在，因此自如。
短短一個中午的採訪，他帶給我的感受，除了機智幽默，開朗，與人為善，更還有難能可貴的真誠。那些與他朝夕相處的英國人，感受到最多的是來自他個人的魅力。就是這股中國魅力，牽動了諾丁漢大學校長的視線。
無疑，季小軍是幸運的，中國那麼多人，校長獨獨向他發出了邀請。解釋除了幸運，恐怕還是幸運。可季小軍不這麼理解：“機會屬於有所準備的人。就算天上掉餡餅，如果你不預測掉下來的位置，餡餅也砸不到你頭上。去英國留學並完成學歷修煉，對許多年輕人來説都是夢寐以求的。我也一直都在問我自己，我都準備了什麼，才讓命運如此垂青？我想，這可能是多年來的一次厚積薄發吧。比如流利的口語，比如工作時的認真狀態，辦事效率，以及處變不驚或即使很驚也不讓人看出來的能力，這都是前提。沒有這些，我想，我是不會得到這個機會的。”
季小軍第二次提著行李遠赴他鄉開始了留學生的生涯。他選擇的是當年非常熱門學費也相應昂貴的MBA專業。靠著每個月500鎊的獎學金，季小軍過著相對衣食無憂的生活。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在學習書本的同時，一定要感受生活，感受文化。他從沒試著將錢掰成兩半省著花以圖省些錢回國，而是很有預見地將錢用在學習與英國社會體察上：“我不靠這個存錢，要掙錢以後再掙。既然身在英國，就一定要將錢合理地分配。學習用去一部分外，更多是用來感受歐洲的生活，比如旅遊啊，比如去PUB喝酒，還有就是參加一些英國的社交活動，可以説這部分生活給我帶來的收穫不比我在書本上學到的東西少。”
“留學英國，最大的收穫是什麼？”“它使我處於一個大的國際環境中，讓我有機會接觸來自不同國度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人，讓我感受到，原來人都是一樣的，原來人和人的交往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麼複雜，不管他來自哪個國家，哪種文化，因為大家追求真善美的標準都是一樣的。”他喝了口茶，接著説，“我經常聽見有人抱怨説有歧視，我不否認這種現象的存在，但我在想，在這之前我們是不是已經以一顆平常心去和人交往了，是不是我們自己把自己孤立起來了呢？我一直相信真誠待人必能得到人以真誠待我，這一點無論在中國還是在國外都是一樣的。”
讀碩士的壓力非常大，季小軍常常要做很多作業，身在異鄉的孤獨加深了課業的壓力，但他從來不逃課，充實地學習著，生活著。時間如此緊張，他仍然為自己的興趣安排了許多活動，看看他留學生時代的照片，有郊遊時的，有運動閒暇的，還有參觀歷史古跡的，令人心生羨慕。
突然間，他的記憶被我的一個問題拽回了彼時， 説自己最愛的城市是巴黎，最愛坐在塞納河畔的咖啡館裏，喝喝咖啡，看著外面的風景與人，整個世界除了愜意還是愜意。如今回想當年的美好時光，季小軍不是懷念，對他來説，那只是意味著美好生活的一個開始。
4號幸福密碼： 工作，開拓百分之一百的視野
畢業回國，一個偶然的機會將季小軍推到了央視大舞臺上。成為一個英語節目的主持人，可以説是他夢寐以求的宿願。儘管當時一家國際機構也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可是為了一圓高中時就有的主持人心願，他來到了CCTV-9。
談到加盟CCTV-9的最大收穫，他坦言到：“最大的收穫是逼迫自己天天看更多的東西，利用工作擴展知識，跟不同的人、不同領域的人做溝通工作。從某種程度上，工作其實開拓了我的視野。”
從最初的China Today, 到Sports Sense的主持人, 還有整點News的播音員,再到如今的 Culture Express主持，各種形態的節目季小軍都做了嘗試，他毫不掩飾對Culture Express的偏愛。他説：“文化新聞的概念很廣，包括音樂，電影，電視，魔術，建築，甚至文學的新聞，這給我的視野一個巨大的衝擊。做Culture Express和CCTV News，World Wide Watch等有很大的區別。比如整個演播室的環境，播報方式，甚至鏡頭的角度也都大不相同。去營造一種現場感和親切感，是我正在努力的方向，我希望觀眾一看到我就覺得我是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在和他們面對面地交流。”
“這也是你對自己主持風格的一種定位，對嗎？”
“還談不上是風格，”他謙虛地説：“算是風格的培養過程中吧。如果一定要説説自己的風格，那我希望是一種輕鬆的，一種互動的，一種實時的，一種現場的風格。我更關注輕鬆的狀態。”
他最偏愛的是Culture Express中的一個小欄目，“文化名人訪談錄”， 由他和同事共同創辦，它使他獲得了更多創作的快感。有什麼事情能比在節目中體現自己的思想並親自實現更為快樂呢？他熱愛採訪，熱愛主持，這個小欄目充分地展示了他的才華和熱情。當然，能給予他最需要的參與感。他説，什麼叫標準？標準無關乎任何體制，就是你跟大家一起努力，把節目製作成功了，受大眾歡迎，這就是標準。
“你對自己未來的工作有什麼期許？”
“説實在的，我不是一個會給自己畫出偉大目標的人。我更關注現在，就是首先我要把我現在的工作做到位；當然有機會我一定不放過。比如在Culture Express中開創新的領域。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我不善於繪製偉大的藍圖。大家往往願意去暢想5年、10年會做什麼，卻不知道1年後做什麼、1年後會發生什麼。我所知道的，是要把現在努力的事情做好，這實際是一個豐富自己的過程。如果這個準備沒有做好的話，是爭取不到機會的，又怎麼談得上遠景？”
我眼前的季小軍是一個非常務實的人，在全世界的人都喧囂著要計劃未來只為明天而活的時候，他默默地準備著今天的工作，並且以自己的沉著告訴人們：今天，遠比明天更重要。
這使我想起一句時下頗為流行的名言：態度決定一切。務實的態度使這個人在獲得了名與利後仍保持了平和的心態：“首先，我還不是名人，更談不上成功。第二，我覺得是這個工作本身使我能夠有機會被別人注意到我的工作狀態，但這只是我的職責，並不説明我是名人。如果你在一個週末，看見我會穿著短褲T恤拖鞋在某個地方溜達著，或是喝咖啡看報紙，你千萬別驚訝：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和大家一樣。今天我在做這個工作，大家可能會知道我是誰，但是有一天如果我不做這個主持人了，那可能有人就會問，季小軍？Somebody？是誰啊？之所以有人可能會感興趣我，那是因為有人對Culture Express感興趣，而不是因為我。”
5號幸福密碼：平和 —-- No better than, no worse than
如果要把這句話補充完整，那應該是“我不比誰差多少，但也不比誰好多少”. 這是季小軍的做人理念。當他面對有成就的大腕或演藝明星的時候，他的內心悄悄地説，我並不比別人差多少啊；當他聽到人潮洶湧對他歡呼的時候，他又時刻警醒著自己：我也並不比別人好多少啊。
於是，持有如斯信條的季小軍，他不自戀，也不自憐，本是壓力巨大的主持人職業被他這種非常難得的健康心態一一化解。對他來講，他不崇拜任何偶像。也許有的人非常成功，非常有名氣，可是在他眼裏，都是平常人而已；反過來，對那些認為他很成功的人來説，他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大家都是普通人而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悲喜不由外人生。
“你最敬重什麼類型的人？”
“敬重自己的人和敬重別人的人，這類人是我所尊重的。不管是什麼人，不管他的職業，不管他處在什麼狀態下，他都deserve別人的尊嚴。我最尊敬的就是這類人。這類人，即使在領導面前、在權勢面前，或是在普通人面前，他都會給之相同的尊重。這種人，這種態度，就是我最敬佩的。”
6號幸福密碼： 命運的主角是我
主修英美文學，受西方文化熏陶已久，而季小軍卻更欣賞中國古典文學，除了《天龍八部》外，《紅樓夢》是他最愛讀的書。
魯迅先生曾這樣評價《紅樓夢》，他説：“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史……”
主持人季小軍所看見的居然是滿目的荒涼：一切都是悲劇，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顛覆。
“我同情這本書裏的所有女性，她們沒有任何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只能隨波逐流，所以不管是林妹妹還是寶姐姐，我從來沒有細細研究過她們的性格，談不上最喜歡誰，只是對她們寄予無限的同情。同時，我覺得，這本書的故事非常好。你想，那麼繁華的一個大家庭，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説衰落就衰落了。賈寶玉，他是一個悲劇性人物。事事順心，事事如意，突然一天，什麼都沒了，出家當了和尚！我對此産生最大的感受就是，別人給你的東西，都不足以讓你成為一個徹底的只是喜或只是悲的人生。最關鍵的是靠自己的把握， 賈寶玉從來沒有為自己努力過什麼，他靠的是家人的給予，有一天大廈倒了，他就無處藏身。如果他有自己的努力、掙扎，那麼，任憑外面天翻地覆，我知道我要什麼，我知道我有什麼東西，那麼一切OK！”説到這裡，他下意識地將雙手舉起，打了個脆生生的響指，接著又説道：“即使一個人出生在一個豪華世家，其實那沒有什麼可慶倖的。人什麼時候都得靠自己，不管在什麼環境裏，如果把命運交給別人，那你最終就沒自我；反過來説，即使你出身貧寒，但是你自己掌握了命運，你不會永遠都這樣的，你的努力會有結果的。”
他繼續説道：“假如一個人站在我面前對我吹噓，説他如何如何有錢，接觸的是什麼什麼大人物，等等，他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對我來説，沒有關係，我知道我要什麼，我知道我能得到什麼。那麼你的榮耀和我有關係嗎？”
説到這裡，我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將驕傲藏在骨頭裏的男人，隨和、寬容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真實的，以驕傲與自尊為韻律而跳動的心；這顆心，不會天翻地覆、不會翻手成雲覆手雨，它在安寧、堅定地守護著自己。
“那麼，你如何看待由自我的失誤而造就的命運悲劇？”
“在我看來，錯誤不是悲劇，悲劇是什麼？悲劇是一切都結束你轉身謝幕的那一瞬間，而犯錯誤卻不是。任何事情都有翻本的機會，你對一件事情感到後悔，這本來就是一個好事，因為你覺察到這件事情你做錯了，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你就不會那樣做了。這本來就是一個成長的過程。我們不是聖人，事事都能有正確的決定；但是你反過來想，你已經到這地步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這樣了，或者説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樣，那在這基礎上，你就能進步、就能向前走。這時候信念是最關鍵的。”
在採訪的最後，他還告訴我一個面對困難的法寶：“困難就是風沙，吹得大家都喘不過氣來；可是風沙過後，北京的天還是那麼藍，陽光還是那麼明媚！那樣的風沙總會過去，人就該有信心去相信一定會戰勝困難！信心來自何處？來自於實力，實力是什麼？就是努力。”
我終於理解了他當年成功勝任“午夜悄悄話”欄目大眾心理輔導師的原因，因為他有一種牢牢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總能以樂觀的態度和堅定的信念走自己的路，這份態度讓心生不安的人先放了一半的心。雖然，我沒有機會聽他的節目，但是我能想象到，他的真誠、樂觀、勇氣和堅信，曾給多少迷茫的人得到慰藉，曾給多少鬱鬱寡歡的心靈帶去笑意。
樂觀著，並樂於傳播著這份樂觀，這就是季小軍！
後記
這篇採訪寫完後，季小軍先修改了一遍。後來拿到他修改後的，我簡直有點哭笑不得：他刪去了所有的表示優點的詞，甚至不讓我説英俊，只留下了中性的灰撲撲不顯眼的詞語。他説，這才是真正的我。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終於基本保留了這篇採訪的原貌。但是，説實話，他這種不唱高調的態度讓我很意外。這應該是個急於推銷自己的年代，出書、發行專輯、拍電視劇……他後來發短信告訴我説：“這是第一次有人寫我，還不太習慣。其實我就想把一個真實的我展現出來，如果説過了，別説別人看著很假，我自己就過不去。有時也在説有人太炒作，不能到我自己了也言過其實。”
從電視鏡頭前稀薄的印象，到短短幾個小時的接觸，季小軍的形象慢慢在我眼前浮現了出來。我一直在努力咀嚼著他説的一句話，他説任何事情都有翻本的機會，而犯錯卻是件好事。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天採訪他的狀態，被一些俗事纏繞著，我感到壓抑和窒息。就在這樣的心態下，在預先約好的時間，我開始了對他的採訪。
“那麼，你如何看待由自我的失誤而造就的命運悲劇？”——這個問題根本不在採訪提綱之列，是我，一個感到壓抑的人在向他尋求答案。然後，他告訴我，在犯錯的基礎上，你就還能向前走，向前進。
對我當時的心情來説，這不是一句普通的話語，它含有信念的力量，這份信念，由他傳達于我，我想，我應該傳達給更多的人。每個人都有信念不支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面對困難，每個人都會犯錯，只是在這個時刻，別忘了，有個叫季小軍的主持人，他告訴我們：困難是風沙，再大的風沙都會結束！
我想，點亮一盞心燈，也可能是一件事，一個溫暖，甚至就是一句話。有些人之所以可以點亮別人，是因為自己就是亮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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