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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賄“大公家”》調查手記 |
暗 合
編導羅陳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也許我會把有關“大公家”的故事忘得一乾二淨，為什麼？“大公家”的存在的確是如今社會的一種悲哀，把這種讓人感受不快的事總放在心上，卻是一種沉重。當社會的現實造就了這種存在的時候，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呢？畢竟現實中讓感受不爽的事太多了，不如忘記。
有一個朋友從新疆來北京，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説：“大公家”太滑稽了，哪有將行賄這種不可見光的事組織化？可它偏偏存在；這件事也太可悲了，如今的社會就是如此嗎？這件事也太危險了，這就是我們生存的時代嗎？
很長一段時間，在福建省詔安縣制售假煙怎麼説都不是件丟人的事，它只是生意，一本萬利的買賣。當地的老百姓靠它發財，當地的政府把它作為財政的來源。制售假煙曾一度做得公開、做得公平，也做得明白。怎麼明白：政府方面，國家如果沒有相當一級的部門來打擊，就可睜一眼然而再閉一隻眼，這叫作：睜眼看局勢，閉著眼收錢。只要有大量的錢財能放進口袋，別的什麼都不重要。制煙的老闆呢，便是在一些人睜眼的時候休息或幹別的，在那些人閉眼的時候幹起賺錢買賣，萬事大吉。彼與此相互“暗合”。
“暗合”是什麼意思，辭海的解釋是：沒有經過商量，想法卻恰好一樣。
有關“大公家”一些事情，在當地看來實屬舊聞，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組織，也都知道他們在幹著一些什麼勾當。“大公家”的辦公地點與當地的村民委員會距離不到五十米，我不相信他們不知道。能幹起制售假煙買賣的在當地多少也屬名人。但大家都很明白，各自抱著這樣一個原則：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間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這是另一種彼此間的“暗合”。
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第三種“暗合”的關係，那就是凡是與打假有關的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與制售假煙者之間的關係。
他們之間的關係説起來有點奇怪，奇怪之處在於“貓”與“鼠”共存共生。無法從哪一點來講，這些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管的就是市場秩序，是搞亂市場的人的天敵，身上多少應該有點貓的特徵，保一方平安。而制售假煙的人，“鼠”的特徵很是明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從哪偷點東西，據為己有。管和被管的都在盯著同一個目標，但他們卻少了一種天敵的關係，而相安無事。
做為貓自然有很多事不能做得太過火，至少不能讓主人討厭或者覺得你無能，而鼠呢自然還是辦點茍且之事。但相互間也不能有利益上的直接衝突，這種情況下要做到“暗合”就不太容易，那麼就必然有一些獨特的技巧，首先是“鼠”做出讓步，每個月我給你進貢，給上個千八萬的讓你花著，接下來是“貓”也做出了讓步，有事的時候我給你打個招呼，哪怕是“貓咪”一聲，也算是對得起你給我的“孔方兄”。
這樣一套看似複雜的事，突然一下就變得簡單了。
第一種“暗合”的關係是“貓與貓”之間的，為什麼這樣説，理由如下：在一個單位誰不管誰都在幹什麼。彼此心中有數，這叫做：你收我也收，你收多少我也收多少，你不説我也不説，目的都只有一個：多交朋友，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朋友多了路好走，朋友多了錢好賺。
有這四種“暗合”的關係，以前不自然的事，現在也變得自然了，於是“大公家”的組織開始壯大，行賄的面自然隨之擴大，“大公家”共同的事業也就如日中天。被“大公家”行賄的“公家”人也樂得其所，這也叫一份耕耘一份收穫。
收穫之時也有些意外的“驚喜”，這種“驚喜”並不是“公家”人們希望的，當這窩貓與鼠同樣關到看守所的時候，這些人開始反思，我們到底失敗在哪兒？怎麼就被人抓住了呢？
最後還有一種“關係”，那就是人們常説的多行不義必自斃。當他們做了一些不該的事以後，自然會有人來治你，這叫“治你沒有商量了”。
這種關係我把它叫做“暗合的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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