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面局長》調查手記

老段的鐵面

編導譚蕓


  《鐵面局長》真的是一篇命題作文,屬於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的那類節目。4月份,正是全國開展“打黑除惡”專項鬥爭取得階段性成果的時候,公安部向我們隆重推薦河北省蠡縣公安局局長段榮才的光榮事跡。其實,我的同事已經做了一個“掃黑”節目,頗受好評,而且還獲了獎。所以,當我拿到這份“欽命”材料時,心裏頗不以為然,瞧瞧:鐵面局長段榮才面對的黑惡勢力,不就是一幫市井流氓嗎?這些小痞子的惡行哪能和劉涌、張畏、王秀方等罪惡纍纍的黑幫頭子相比呀?充其量就是指揮手下砍傷個人,弄個土炸藥嚇唬嚇唬“道上人”而已;從節目角度來看,做起來太不過癮了。然而,本著胳膊擰不過大腿的原則,我還是去了蠡縣,然後,我見到了段榮才,然後,我和他長談了四個小時,然後,我改變了想法,再然後,就有了拍攝、剪輯、播出的《鐵面局長》。

  老段的鐵面在河北省保定公安系統內可謂聞名遐邇。他早先還不是正規警察,只是個鄉里的公安特派員,據説主要是因為他剛正不阿、幹事雷厲風行被提拔成了派出所所長、涿州市公安局副局長。1997年,段榮才被派往保定市條件最艱苦的淶源縣公安局當局長,他在辦公大樓前豎起了“説情者止步”的木牌,僅僅一年半時間,老段把這個全省倒數排名前列的公安局帶來了全省最好的公安局的榮譽,這就奠定了調他任蠡縣公安局局長來打黑除惡的基礎。

  1999年11月,老段要調離淶源縣的消息傳開時,全縣的公安幹警除了值班的之外,全部自發地聚集在縣公安局的大院內,院子的上空響起了《送戰友》的歌聲,老段是流著淚和他的戰友們告別的。

  當天晚上,新任蠡縣公安局局長段榮才走進蠡縣公安局時,迎接他的是一幢空無一人、黑漆漆的辦公樓。剛剛聽完縣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質詢的段榮才一天之內第二次流淚了。於是,記者長江在這裡尖銳地提出了一個問題,老段倒也實話實説。

  問:你當時掉淚是因為你覺得一個新局長來了,都沒有人迎接你?

  答:一個是連起碼的氣氛都沒有,大樓空空,另一個,一座大樓都是漆黑的,我認為公安局的大樓要是漆黑了,人民群眾就更感到社會的恐怖了。

  問:如果説你來之前心裏就已經有壓力,你現在看到的這些,確實比那嚴重,你的壓力是不是更大了?

  答:更大了。我一度産生了畏難情緒,但是我一想,既然來了還是要多想想領導們交代的任務,再説從警這麼多年了,我認為作為一個公安局長,永遠應該是永往無前的,不能有絲毫退卻。

  沒有退路的老段只能繼續在新任上鐵面下去。和所有的好幹部一樣,老段依然用的是下車伊始調查研究的老辦法。

  老段在半個月內跑完了全縣所有的村莊。當時的蠡縣是人心惶惶,一到傍晚家家戶戶關上門窗,甚至連旅館也早早關門謝客,街上幾乎沒人行走,就連白天,人們在街上也不敢多作停留,即使這樣,還常常歹徒破門入墻,為非作惡,有一個鄉甚至連續出現了七八起入戶搶劫案。一對做小生意的夫婦帶著一雙兒女在村裏過著安分守己的生活,一天夜裏,有四個歹徒闖進家門,殺死了父親,輪姦了女兒。當老段來到這戶人家看到相擁而泣的母女時,他無法控制自己,當著眾人哭了。他發誓,一定要還蠡縣一個“朗朗晴空”。

  1999年11月1日,老段赴任蠡縣公安局局長。

  99年11月15日,老段在全縣鄉鎮企業大會上首次公開亮相,併發出誓言:要與黑惡勢力決一死戰。

  99年12月7日,老段破獲一件驚動公安部部長的陳年積案。

  1999年12月25日,老段把打黑目標鎖定在被黑惡勢力壟斷的貨物托運站,全面清理托運站,公開通緝黑惡勢力頭目“三明星”。

  2000年4月-5月,蠡縣公安機關相繼抓獲“三明星”中的孫廣文、王兵。

  ……

  在採訪中,給我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蠡縣人對老段的共同評價:膽大,不怕丟官也不怕丟命──這,也許是對老段鐵面的最權威註釋。

  説一段小插曲:節目播出後,一朋友打來長途電話問:“蠡縣的縣委書記、縣長也是新從外地調來的吧?”我説是。朋友又説:“難怪呢。要不是換了領導班子,就憑老段一個人的鐵面他試試?”我心中一驚:官匪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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