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難斷騷擾案
攝像 李衛華
陜西似乎盛産像電影《秋菊打官司》裏秋菊那樣的女人,認死理,不服輸,一根筋,吃軟不吃硬。就因為村長踢了她丈夫的要命處,她硬是挺著大肚子拖著板車賣點幹辣椒賺錢四處折騰打官司找説法,這是虛構的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故事。然而在手機黃色短信息滿天飛,婚前性行為、婚外戀、同性戀、一夜情都得到極大寬容的現在,突然有個女人因為她的上司在辦公室對她“動手動腳”就把上司以“性騷擾”的罪名告上法庭。一時間引得許多媒體忙碌起來。什麼是性騷擾?司法實踐中存在什麼樣的困難?我們的社會到底會給她什麼樣的目光?法律會給她什麼樣的幫助?她又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等等問題迎面而來。這似乎就是我們要做這期節目的理由。
我們一行五人在編導陳新紅的帶領下悄悄來到西安,每人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饃,擦乾凈嘴角邊沾著的辣椒,剔完牙縫中的羊肉之後開始直奔主題。陳新紅在電話中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説服“性騷擾”一案的原告X女士和我們在賓館見面。在狹小的房間裏我們調整好設備,這位從背影看上去很美的女士開始對長江大姐訴説衷腸。我能從她的語速語調和她描述事件的細節中感覺到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找到傾訴的對象了,眼淚在沒有任何節約的可能下順便流下。但是她不同意出她本人的頭像,她害怕這件事讓更多的人知道後對她和她的家人造成更大的傷害。我和陳威蹶著屁股忙了半天出了一身臭汗最後還是沒拍成。我們全組的人在理解她的同時都陷入了絕望,這個片子能否拍成,一下子成了一個未知數。
除了我們對這期節目本能的保護之外,我們還希望真地幫助這位受害的X女士。於是,我們五張嘴深入淺出地向她表達了我們的來意和苦心,不知是我們説服了她還是感動了她,最後她答應接受我們的採訪,但是,她希望觀眾看不清她的臉,我們迫不急待地答應她並作出承諾一定保護她的肖像。第二天,我和陳威用六盞燈把她周圍的環境打亮,使她的臉部處在曝光點以下三檔光圈,整個臉部變黑,把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控制在曝光點下一檔光圈。景別控制為中景,讓觀眾從上半身的剪影中仍然能感到女性輪廓的優美。我們力求通過談話中流露出的一些細小動作來表達她的心情,比如雙手的搓動,多拍不同的景別,為剪接時留有餘地。經過多次調整終於進入正式採訪。隨著她的敘述我們進入到她的生活場景。
X女士在西安市某書店擔任秘書工作,由於工作原因和總經理打交道的機會比較多,於是總經理就兔子吃起窩邊草來,經常借工作之便説一些挑逗的話,甚至還“動手動腳”。要是換作其他女人忍一忍可能也就算了,或者乾脆順水推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這是很多老掉牙的影視作品的習慣寫法,也是生活中經常聽到的故事。但是這位X女士偏不。她認為“動手動腳”是侵犯了她的人身權利,要討個説法。她要求經理向她道歉並停止這種侵權行為。按理説這也簡單,但是經理不但不承認錯反而想方設法不讓她繼續上班。一氣之下“幾年來忍無可忍的”X女士就把經理以“性騷擾”的罪名告上法庭。
這個案子比秋菊家的那個案子要複雜得多,秋菊家的那個案子只要認定她丈夫被村長所踢的要命處的傷害程度就可以直接判案了,但是X女士的這個案子遠沒有那麼簡單。首先是法庭取證難,因為這個案子發生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裏,在特定的時間進行,很難找到在場的第三者作為證人;其次是性騷擾是以性的非法要求為核心,很難找到直接的證據;最致命的是我國在立法上對性騷擾還沒有相應的條款規定。儘管在1999年九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期間已經提出過議案並得到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的答覆,但是在民法和刑法裏面都沒有‘性騷擾’這樣的提法。這一系列的難題也給這個案子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困難重重,X女士還是堅決地站了出來,她説總得有人站出來,即便是打不贏這場官司也要打一個過程,要討個説法,這一點她更像秋菊大嫂。
專家指出,性騷擾是一種壓迫形式,無論男女都可能成為性騷擾者或犧牲者,在一個男性為主體的權力結構社會裏,婦女更容易成為犧牲者。一項調查發現,96%的受害者遭手情緒上的痛苦,35%的人身體受到損害。典型的影響包括憤怒、恐懼、焦慮、自我貶低、壓抑、內疚、羞辱、難堪、噁心、疲勞、頭痛、體重增加或減少。無論性騷擾者是不是有意識地壓迫女童或婦女,性騷擾都導致了社會中婦女成就的下降。1986年美國制定了旨在懲罰性騷擾的專門法規。現在,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比利時和西班牙都已在法律中明確規定性騷擾屬於禁止的違法行為。
採訪完X女士,我們力求見到那個被告人,我們也想聽到他的聲音,但是在電話中他拒絕了我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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