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拍攝的是一戶祖孫四代同堂的家庭。兩位老人已經70多歲了。老人非常慈祥,從他們那佈滿皺紋的臉孔上,我體會得出過去歲月裏他們飽經風霜的經歷。主人是年近50的一對夫婦,憨厚、質樸。我們一進屋,他們就忙著請我們上炕。炕上非常暖和。這裡的房子都有火墻。火墻、火炕都連著灶臺。為了保暖,雙層玻璃的裏外還用塑料布繃上。屋裏相當暖和,屋裏屋外的溫差很大。我在戶外穿的大頭鞋和防寒服一進屋就熱的穿不住了。最糟糕的是,攝像機一進屋就結滿水氣,無法工作,只好回招待所去取特地帶來的電吹風將水氣加熱吹乾。
這天正好是元旦。他們一家人正在熱熱鬧鬧地準備年飯,當然是包餃子,做涼菜。主人要去挑水,小孫兒拿著冰鑿就跟著出了門。我們跟隨去拍攝。一直走到村邊。村邊坡下有一條小河,河水早已結了厚厚的冰。要取水先得鑿開冰面。主人用冰鑿一下一下鑿了一個比水桶還大的冰窟窿,然後把桶放下去打水。他們天天都要這樣做。
全家人聚在一起包餃子、吃餃子,大家熱熱鬧鬧。孩子們格外地淘氣、嬌憨,而長輩們也格外慈祥、寬容。天倫之樂,其樂融融。我正拍著,最大的重孫忽然好奇地把眼睛湊到了我的鏡頭前,使勁地往裏看,想知道我拍到了什麼。他當然什麼也沒看到,倒把大家逗樂了,弄得他挺害羞。拍完,我們也應邀上炕,跟他們全家一起吃了這頓過年飯。
邊吃邊聊。我看到主人的兒媳懷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忽然想到,在東北,原先是用搖籃把孩子吊起來的,就問起了搖籃的事兒。女主人告訴我,他們現在已經不太用搖籃了,就是用也是在夏天。我想看看搖籃的樣子,他們立即到後院把搖籃取出來。那是一隻木制的搖籃,簡單樸拙。我們想拍搖籃,他們立即為我們吊起來演示。搖籃吊起來,孩子被放進了搖籃。那搖籃在母親手下慢慢地晃動。祖母哼唱起搖籃曲。那是一首古老的曲子。儘管我聽不清歌詞,卻被它深深打動,為那歌所蘊涵的古老與久遠,更為那曲子中自然流淌出的人類的真愛與親情……
當我們從這戶人家中走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太陽剛剛落下,殘留光線還鋪在空中,竟然使天邊飄動著的雲彩以及整個天空都奇妙地變成了玫瑰色,同時,也給黃昏中朦朧的白色山林和村落輕輕著染上了淡淡的一層色彩。山林、白雪和玫瑰色的西天,構成了一幅極美的圖畫。我站在村前,久久凝望著這瑰麗的雪原景致,它是那麼令人陶醉,令人流連……
雪又下起來了。
元旦的晚餐,是場長陪我們吃的。場長説,平時他都在家,現在我們從那麼遠的地方到他這裡來工作,他一定要陪我們過這個年。
我們跟場長説,明天打算進山拍攝伐木。場長告訴我們,現在大規模的伐木在這裡已經沒有了。砍樹是有選擇的,可以砍伐的樹都做了記號,砍伐的地點也分散在雙峰山上不同的地方……説到伐木,場長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他説,林場有一家兩口子,從夏天起就排隊領號上山伐木。現在,他倆連孩子都沒帶進山,托給了山外的父母照看,天天上山伐木。我問為什麼冬天伐木。場長説,因為冬天是農閒季節,而且山上的路崎嶇不平,只有冬天借著雪滑,才能把木頭運送下山……他告訴我們,從山上運下來的木頭先集中在卡車可運的地方,再用卡車運到小火車的車站,裝上小火車運出山……
我們當即決定拍攝那小兩口。
場長説,他們伐木早上起得很早,現在天又下雪,路遠,山道難走。尤其是他們一齣去也不知道會走到哪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如果我們去,只能跟著他們走……看我們執意要去,場長説,他會為我們安排。但是因為他自己明天要考慮和安排林場過春節的事情,不能陪我們上山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4點鐘就起了床。天下著雪,沒有月光。借著手電和馬燈的光,我們找到了那對夫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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