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維也納的問候
央視國際 2004年12月01日 09:45
第一次聽説小澤徵爾的名字是很多年前的事,記得當時我還少不更事,只知道他是一位來自日本的指揮家,曾經在70年代末來中國演出過,依稀記得在當時還引起了轟動。直到今天,我才深刻地意識到小澤當年的造訪為中國古典樂團帶來的深遠影響。這種認識可以説得自於我所採訪的對象,源自於他們談起小澤徵爾時眼中所閃動的那份感動、那份欣喜。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播出,特別是小澤那一聲標準、道地的、充滿感情的用中文表達的“新年好”,不知燃起了多少中國人對他的懷念、對那個時代的記憶,小澤老了,他的頭髮也斑白了,但是,他對中國的這份特殊的感情沒有變。
小澤出生於35年中國的瀋陽,他的出生雖然是和日軍侵華背景相關聯的,但是,小澤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是帶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來看待他的這一段歷史的。所以,當時“四人幫”一被粉碎,正是這份特殊的感情促成了他,一位在美國的日本籍指揮對中國的訪問,在那個年代,這也可以説是中國古典樂壇的“破冰之旅”。
對小澤的採訪可以説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遭遇戰。那天我們原計劃晚上7:30分在帝國王宮飯店的一間豪華套房中進行採訪,因為小澤按計劃在晚上6:00結束一天的排練,將首先接受奧地利廣播公司和日本NHK的採訪,接下來才輪到我們,這也是歷年的慣例。惟一不同的是今年我們特別提出要對小澤進行一次深度採訪,並且採用雙機拍攝(兩台攝像機帶主持人),這實際上是在維也納搭建了一個平等交流的平臺,這種在境外帶主持人的訪談不僅僅是形式上的一種變革,另外,也把我們的主持人放在一個與世界級的大師平等對話的位置,主持人的提問不再是單向的、仰視的,它更多地帶給我們的是雙向的、平等的、近距離交流的融洽氣氛,也帶給我們電視觀眾第一時間的審美體驗。
攝製組一行早早地就到了拍攝場地,我和攝像師馮際慶忙前忙後地調燈布光,王雪純正忙著把頭天我和她一塊想出來的問題謄在一張乾淨的紙上,這時,房間的門開了,一位個頭不高、勾背、頭髮灰白的老者悄然已站在我們面前,而這時剛剛7:00,雖然頭天大家在維也納金色大廳也觀摩了小澤大師的排練,對他有著切身的感受、認識,但是,他的提前出現,還是讓大家感到一份慌亂、驚愕。所有人都一時沒有反映過來到底應該如何應對,我更是愣愣地拿著手中的燈具不知如何是好,正好比是一場話劇演出開始前,所有演員、美工都在舞臺的大幕後面忙碌準備著,這時突然大幕不知被誰提前拉開了,音樂也猛然間奏響,台下瞬時安靜下來,無數雙觀眾的眼睛齊刷刷地投向舞臺,而臺上擺道具還在擺道具,調燈的還在調燈,演員的粧還只是勾抹了一半,時空在那個瞬間好像凝固了,那種臺上台下的尷尬真是無法想象。小澤大師徑直走向我們,用標準的中文向每一位攝製組的成員説“你好”,頓時化解了我們的尷尬。
大師的提前到來,使得我們不得不提前開始訪談,要知道對於每天起早貪黑、疲於奔命的攝製組,在這麼重要的採訪之前,能夠多半個小時的準備那絕對是哈姆雷特中生和死的問題,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雪純很快收起紙和筆,和小澤大師攀談起來,我和攝像老馮開動了攝像機。
鏡頭中的小澤頭髮已經完全花白了,但是他的目光是很有特點的,是那種直刺人心魄的那種目光,但是,他的神態又是那樣謙和安詳。小澤大師一再囑咐我們別拍他的褲子,那是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左邊的褲腿上還有一個洞,大師説這話時還帶著幾分羞澀。當然,雪純也有羞澀的時候,也許是太過匆忙,雪純剛開始問第一個問題時,左側的耳垂不小心掉了下來,攝像機的尋像器裏一片忙亂,我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這種事還是我從業10多年來頭一次碰到,可見當時雪純有多緊張,攝製組有多緊張),只見小澤大師一個箭步起身在地上撿起了雪純的耳垂。那動作之矯捷,那出手之突然,很難讓我們把眼前這位背雙肩跨的帆布包、穿帶破洞的牛仔褲之人和一位今年已經67歲,在國際古典樂壇上行走多年、德高望重的老者聯絡起來。
這個插曲實在是恰到好處,採訪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大師連我們主持人的耳垂都撿起來了,我們還有什麼問題不可以問呢。採訪進行的很順利。
作電視節目就和裝修一樣,沒有經驗,只有教訓和遺憾,小澤的採訪也無異於此,例如,主持人的視線有時偏高,主持人與小澤景深的不同,燈光佈置的欠合理等,但是,正是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遺憾,電視才有無窮的魅力。(作者:過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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