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有一次我到霍金和簡夫婦在劍橋的家去做客。晚飯後該是霍金上床睡覺的時候,簡堅持要他爬上樓梯,霍金也默然同意。我想他們每天都是如此。我忘記了那是幾層樓梯,當時霍金已經不能行走,他上樓梯的辦法是用手使勁抓住樓梯扶手,用胳膊的力量把自己拽上去。他從一層爬到二層要用很長的時間,非常艱難。簡向我解釋説,這是他鍛鍊身體的重要一項,為的是盡可能地保持他動作的協調性和體力。開始時看著他那樣痛苦的樣子真是令人難受,後來我明白了,用他自己的雙手上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自己説,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他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我覺得這話也對。薩繆爾 約翰遜曾經説過,“如果知道明天上午你就被吊死,你頭天晚上的思維會極為專注。”如果他不生病,他可能不會這麼專注,因為一個健康的人興趣是廣泛的。如果像他健康那樣安靜不下來,我認為他是不可能這樣從事研究工作的。當然,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説誰得這種病就是一種運氣,但是這種病給他帶來的不幸可能比其他人要少些,因為這使他在有限的生命中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科學上的問題。
有一年霍金全家帶我一起去威爾士瓦伊河附近的一座別墅。這座別墅在一個小山丘上,有一小路通向那裏。我從來沒有上去過,當然我想儘量少走幾趟就能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搬上去。所以我們把霍金的備用蓄電池也放在他輪椅下面。可是史蒂芬不知道我這樣做,沒有意識到現在他的輪椅的負荷比平時增大了。霍金的輪椅走在我的前面,離我有一大段路,當他轉彎準備進入別墅時,正好遇到一個上坡,我抬頭一看,發現史蒂芬輪椅正在向後傾斜,馬上就要倒下去,我趕緊跑過去,但我離他有10米遠,沒來得及,他翻到灌木叢裏。看到這位研究宇宙引力的大師竟然招架不住小小地球的微弱引力,真是讓人感受頗深。
霍金:“1979年我被選為劍橋大學盧卡遜數學講座教授。當年伊薩克 牛頓曾在此執教。他們有一本很厚的簽名冊,每一位大學教授都要在上面簽字。我擔任盧卡遜數學講座教授約一年之後,他們發現我還沒有在這本簽名冊上簽名。於是他們把簽名冊帶到了我的辦公室,我費了很在的力氣才在上面簽上字,那是我最後一次用手簽名。
在時間方面過去與將來之間的差別從何而來?為什麼我們記住的是過去而不是將來?科學定律沒有區別過去和將來,但在日常生活中過去和將來大相徑庭。你可以看到一個茶杯從桌子上掉下來在地板上摔成碎片。但是你絕對看不到這些碎片重新聚合在一起復原成一個完好的杯子,然後再跳回到桌子上。這是因為,隨著時間增加的無序度或熵將過去與將來區別開來,使時間有了方向。”
伊索貝爾(霍金母親):“他在瑞士時病倒了,回來時戴著呼吸器,一根管子插到他喉嚨裏,這樣他就不能講話了。那段時間大概持續了兩個月,在那段時間裏,我每隔三兩天就要去醫院,因為他在醫院裏無法與護士交談,所以要有人在他身邊照料他。他病情嚴重,護士們有時弄不清楚他想要做什麼。如果霍金不舒服,她們有時弄不清他為什麼不舒服。”
霍金:“在我得肺炎之前我的講話就已經很不清楚了,所以只有少數跟我很熟悉的人才能聽懂我説的話。但是至少我可以與別人交流。我通過向秘書口授寫科學論文,通過翻譯在研討會上發言。結果喉部手術使我完全喪失了講話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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