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皇陵

從西安的南城墻向西驅車一個半小時，便能遠遠望見幾座連綿如少女胴體的大山，那就是倚山而建的“乾陵”。
“乾陵”不象其它旅遊景點那麼擁塞熱鬧。它的寂寞有兩點：一是他充滿爭鬥和血腥的唐朝皇室的密史；一是它本身的那份恢弘和肅穆。
站在乾陵的司馬道上，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古時“乾坤”的“乾”字為大、為陽、為男；而“坤”字為陰、為女。那麼從字面和字義上來理解，該墓的主人似乎不斷在強調和暗示什麼。——那麼，這座大唐王朝18座帝王陵墓中規模最大的一座陵寢，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喟？
導遊告訴我們：墓的主人有兩位，一個是唐高宗李治；一個是他的妻子、後來的大周皇帝——武則天。
武則天很聰明，她生前還政于李家、身後與高宗同葬，這樣的話，李唐王朝的後人投鼠忌器便奈何不得她；——李治更聰明，他將自己的墓叫做“乾陵”，意思是：你武氏有天大的本事，你還得回到我要你回來的地方。
不過武氏採取了一個小小的抗爭，她將司馬道頂端的兩個石獅雕得雌雄莫辨，象徵什麼，自然不言而寓了。
乾陵依舊按照唐太宗長孫皇后、也就是“昭陵”的女主人的墓葬形式——倚山建墓。這樣不但穩固、壯觀、安全，而且非常節約土地和工料。因此，唐王朝的18座帝王陵寢一路排開，綿延數百公里，座座均倚山而建。
乾陵最扎眼的當屬司馬道，排開華表不算，它有四大看點：儀仗石雕石馬石鴕鳥、61賓王相、聖跡碑和無字碑。
從司馬道的壯觀不難看出，這段時期的唐王朝屬於一個政治經濟的強盛時代。
乾陵一共有113件大型石雕，可惜大部分有損毀，我們只能憑著依稀的舊跡去想象當年它的容貌與神采了。
無字碑本來是武則天為自己所立，頗有功過由人説的灑脫。不過如今的無字碑已經被宋朝以後的墨客遊人題滿了文字，然而是褒是貶，武氏藏在寂寞的地下也無從辯駁了。
不過她為自己的先生李治立的“功德碑”可就大不同了。此碑由7塊巨石組成。上天、下地；中間5塊象徵金木水火土，武則天誇自己的先生文治武功可以與日月爭輝。
古人是愛評議的。離此不遠，還有幾塊大石碑，多是明清時期的文人對往事的揣測。
猜測也好、評議也罷，功過終究如這將要風化掉的“闋樓”一般，完全還給歷史了。
綿延數十里的乾陵在午後淡淡的陽光裏沉默著，似乎在回避著什麼。不過，不過，環伺在它周圍的17座皇親貴戚、文武權臣的陪葬墓卻在靜靜地印證著一個傳説。
比如離此不遠的永泰公主墓。永泰公主是唐中宗李顯的女兒，也是武則天的親孫女。因為與丈夫、哥哥指責武氏的私生活，所以被亂棍打死，死時僅17歲。
　　若干年後，武氏永遠住進了乾陵，於是她的兒子中宗李顯馬上追封自己的兒女為“懿德太子”和“章懷公主”；並遷墓乾陵陪葬。——要知道，死後能睡在帝王的陵寢旁、而且擁有謚號和超豪華的墓地，象徵著死者的神聖和權勢，也是陪葬者的殊榮。（天井、便房、精美的侍女圖、皇室儀仗、由34塊巨大的青石板組成的石槨、星體圖、從永泰公主墓結構嚴謹繁複、壁畫精美絕倫、雖多次被盜，但殘存的陪葬品仍可體現當年墓葬的奢華。）
離永泰公主墓一箭之地的章懷太子墓是五座已發掘的陪葬墓中最淒涼的一個。這個被自己母親誅殺的才華橫溢的年輕王子，死後雖然被追封和厚葬，但這真能安慰一顆悲憤的靈魂嗎？
走出章懷太子墓時，正好有一位當地的婦女趕著羊群從我們身邊經過，本來想問問她，乾陵為什麼選址“梁山”？要知道古人是極講究風水的，要知道“梁”與冰涼的“涼”諧音，那豈不是更加落寞了？！——可惜這位大嬸很靦腆，終究沒能為我揭開迷團。看來，只好下次巡遊的時候再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