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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共29個鏡,除鏡頭1,略有運動外,其它28個鏡頭都同靜態構圖來進行敘事。那麼為什麼要選擇靜態的構圖呢？其原因有以下方面:
其一,由於當時紅軍執行的是錯誤的軍事路線,“禦敵于國門之外”，與強于自己的國民黨軍打正規的陣地戰,使紅軍第五次反圍剿鬥爭失敗了,中國革命由此處在低潮的及極為關鍵的時刻,當時紅軍及黨的領導們心裏很沉重,情緒低落。身為“三人小組”的軍事負責人周恩來心情格外沉重。一方面他要在第二天“遵義會議”上作副報告,總結軍事上失敗的原因。另一方面,他已深深地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在何處了。所以他和朱老總的談話,是十分誠肯的、戰友式、同志式的講心裏話。
其二,靜態構圖的形式比較符合這場戲的人物情感。此時此刻,周恩來和朱德的心情是沉重的;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是冷靜的態度，兩人又處於靜態的狀態下。所以靜態的構圖就可以讓觀眾專注他們兩人談話的內容及他們複雜的情緒變化過程，由此而達到觀眾與他們同命運、共關心前途,使觀眾情感與劇中人物情感融為一體。
其三,靜態構圖還可以強化戲劇氣氛的表現。靜態構圖,由於畫面中人物不運動或稍作運動(其不改變構圖的基本結構)以及攝影機不作運動,所以往往會給觀眾造成一種沉靜、壓抑、沉悶心理感受。那麼這種效果恰恰強化這場戲的戲劇任務和比較準確揭示人物的情感。
其四,這場戲的景別結構是分為三種情況:鏡1,是全景,主要介紹環境,這場戲發生在二層樓上過道上。鏡2是中景,其任務是介紹這場戲的主要人物—周恩來和朱德。鏡3至鏡29共27個鏡頭是人物近景和特寫。靜態構圖還有一個敘事長處是可以讓觀眾在靜態的畫面上仔細看人物的情緒及其變化,甚至是細微的變化(如流淚)。通過靜態構圖這27個近景及特寫鏡頭讓我們看清楚這兩位領袖人物的心情、情緒、情感的細微的變化。如在朱老總關心鼓勵之下,周恩來的情緒大致經歷三個層次;先是沉重,表現出一種心理的壓力,其次是深深的自我批評,以至於流淚;再次,在老總的鼓勵下,堅定信心,準備明天會上發言的決心。其實,這裡看似靜態的人物,但人物內心情感世界並不平靜,恰恰是人物的情緒十分激勵(要不兩個人在深夜都睡不著),以靜襯動。靜態構圖在此充分地顯示它獨特的敘事魅力。
其五,從場與場關係中,這場戲的靜態構圖又有它獨特的意義。這意義有兩個方面:第一,作為這場戲的前與後的蒙太奇段落的敘事來看,有一個敘事情節的急與緩的問題。這場戲是表現遵義會議的前夜。在這之前由於紅軍在軍事上失敗,造成被動的局面,黨內及軍內關於路線上的爭論很激烈,不僅人的思想很活躍,而且人物行為也很活躍。藝術家很巧妙地沒有具體表現遵義會議的過程,而是寫了結果,這個結果體現在劉少奇與博古的又一次爭論之中,這不僅也是人物行為的動,也是思想上的動。然而朱老總與周恩來談心這場戲(或蒙太奇段落)所體現出來的靜,與前面和後面的蒙太奇段落顯示出來動形成一種對比,起伏。這種構圖上的動與靜的起伏與戲劇情節上的起伏是相匹的,並藝術地完成了敘事的任務。第二,從節奏處理的意義上講,這場戲的外部節奏較為平緩。這種平緩一方面出於劇中人物的外部動作的靜態相吻合,同時又是下一個激烈的情節及構成的快節奏輔墊,從而構成節奏快與慢、平與急的對比。因為從導演藝術式處理説,沒有直接表現遵義會議的具體情況,因為這已廣為人知的了。而是設置了會議後劉少奇同志與博古同志的談話。這場談話是遵義會議思想交鋒的繼續。即博古同志動不承認政治路線的錯誤。由於他情緒激昂、語調較高、語速很快、又來回走動,故形成了快、急的節奏,節奏也成為完成敘事的重要元素了。説到此,作為電視劇攝影構圖的任務是什麼呢？對這個問題的提出,不僅因為在電視劇創作中有不重視構圖問題,攝影師在構圖創作中無所作為,或者僅僅將它理解為畫面的結構(固然結構是構圖的問題之一,但不是全部)還有是對構圖的敘事魅力認識不足。構圖是要傳達思想,也是能傳達思想的。這個“思想”,既是構圖所包含的作品(或者是一個蒙太奇段落)的思想,同時也應該包含攝影師自身的思想和情感。
《長征》為我們作出了示範。如:
第一集在三軍團彭德懷指揮所,彭德懷與共産國際代表李德以及“三人小組”負責人博古討論廣昌戰役問題。先請看平面調度圖:
| 鏡號 |
景別 |
攝法 |
內容 |
| 1 |
中-近
-中 |
移動-
搖-推
-拉 |
李德走到彭德懷坐的桌前(移動,跟李德而動):“紅三軍團是最善於打防禦戰的,可你們這次不僅丟了陣地,傷亡過千,而且破壞了整體禦敵于國門之外的作戰計劃。”彭:“紅三軍團全體指戰員盡力了,我們這些負責指揮的同志也捫心無愧！”(鏡頭推成李德中近景1A)。博古進畫。李:“難道是中軍委的責任嗎？”博:“現在不是我們談論誰的責任的時候。(鏡頭拉成三人的中景1B)現在我們請李德同志親自部署誓死保衛廣昌的作戰計劃。李德同志,請”李:“這是我親自製定的誓保銜廣昌的作戰計劃。(鏡頭推成李德中近景1C)擔負這一重任的是紅一和紅三軍團。因此,我最關心的是彭德懷同志有沒有戰勝敵人的決心。(鏡頭搖至彭德懷的近景1D)”彭:“沒有！”扭頭。(鏡頭搖到博古近景1E)博古:“為什麼？”(鏡頭拉成中景1F)彭德懷站“你們看”出畫。博古:“李德同志請”兩人走到廣昌地形模型桌前。(鏡頭跟隨兩人移成中景1G)彭德懷:“廣昌既沒有堅固的城墻,周圍又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從軍事上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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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中 |
靜 |
彭:“這是最典型的難守之地。”（3秒） |
| 3 |
近 |
靜 |
李:“這是過了時的遊擊觀點,在我們歐洲……”（2秒） |
| 4 |
中 |
靜 |
李:“歷史城市保衛戰,都不是靠高而堅的城墻,而是靠堅固的攻防二事。”（6秒） |
| 5 |
特 |
靜 |
李：“因此,為保衛廣昌,紅三軍團必須立即……”（5秒） |
| 6 |
近 |
靜 |
彭的近景。李的畫外音“用土木修築永久性碉堡之事,建成鞏固的防禦陣地。”彭:“請恕我直言,我們沒有飛機大炮,就算有比較堅固的野戰工事……”（6秒） |
| 7 |
特 |
靜 |
李德特寫。彭的畫外音:“也經不住敵軍的轟炸和炮擊。如果這樣固守廣昌……”（4秒） |
| 8 |
近 |
靜 |
彭:“少則兩天多則三天,紅三軍團一萬多名指戰員就全部毀滅,廣昌也就失守了。”（7秒） |
| 9 |
特 |
靜 |
李怒視彭。（2秒） |
| 10 |
特 |
靜 |
彭亦怒視李。（2秒） |
| 11 |
特 |
靜 |
李特搖成兩人特寫:“你這是在抗拒執行中革軍委的命令。”（8秒） |
| 12 |
特 |
靜 |
李：“我是為紅三軍團。”（4秒） |
| 13 |
特 |
靜 |
李和彭的特寫。彭：“一萬多名指戰員請命！”（2秒） |
| 14 |
特 |
靜 |
彭怒視李。（2秒） |
| 15 |
特 |
靜 |
李與彭對視。（2秒） |
| 16 |
特 |
靜 |
彭怒視李。（2秒） |
| 17 |
中近 |
特 |
楊尚昆:“博古同志,這樣頂牛是不行的。”（7秒） |
| 18 |
近 |
搖 |
博古:“可以,但前提必須貫徹李德同志的戰略意圖,不可更改！”搖出李德。（6秒） |
這場戲的構圖處理,是攝影師、導演根據戲劇任務、根據內容的需要來確定構圖處理的原則。那麼,這場戲構圖採用了(一)，動態構圖和靜態構圖相結合。全場共18個鏡頭中有3個運動鏡頭,其餘15個鏡頭均為靜態鏡頭。其中第1鏡頭在運動過程中包含了移動、推、拉、又推、搖又拉等多樣的變化。藝術家設計這樣構圖,是根據內容出發進行思維的。李德以第三國際代表的軍事顧問、以教條主義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來指揮中國革命。在移動鏡頭中,可完成以下幾個任務:其一,介紹第三軍團指揮所的環境,尤其是戰爭氣氛下的環境背景中流動的作戰指揮部人物、開會用的簡陋的桌子、地形沙盤以及民用房改造的作戰指揮部……其二,介紹參與這場爭論的人物,以及由於李德的憤怒急步走來時,攝影機隨著他的節奏而付予同樣的運動速度,以及又隨著彭德懷的運動,又從一個表演支點運動到另一個表演支點上來;其三,通過運動,來展現人物關係,因為一個戰役的失敗,引起了李德和彭德懷之間的爭論,這個爭論是關係到中國革命戰略戰術的原則問題,亦是軍事路線的爭論,突出了兩個主要人物關係。其四,這個鏡頭有推、拉、又推、又拉等運動變化，這是根據戲劇矛盾逐漸遞進以及空間變換和矛盾尖銳化而作出的構圖選擇。其它的13個鏡頭均為靜態構圖,而且都是近景和特寫的構圖。因為彭德懷和李德兩人就廣昌戰役的不同戰略思想進行針鋒相對的爭論。靜態的特寫和近景構圖,讓我們清晰地看到兩個人的情緒變化,這種情緒的變化是通過人物語言的語速、語音的高低、面部肌肉的變化,特別是人物的眼神變化來展現出來的。為清晰地揭示人物表情，靜態的特寫和近景構圖的優勢在此得到較為充分的體現。
這場戲中，正是恰當他運用了動態構圖和靜態構圖,有效推動了戲劇矛盾發生和發展,充分揭示矛盾的性質以及矛盾雙方人的性格和他們的內心情感和情緒。
這裡我們談到了運動構圖。運動構圖是影視攝影重要的敘事手段,也是一名攝影師要熟練掌握的重要表現技巧。它的重要性西方的電影理論家曾作過比較經典的論述:“儘管現代影片的某些部分並不描述運動,但是電視的一個特點仍然是表現這種或那種形式的運動,表現暗示或明顯的運動。”(斯坦利 梭羅門《電影的觀念》第9頁,中國電視出版社)法國電影理論家雷內 克萊爾説“如果確實存在一種美學的話,那麼,這種美學是在法國……這種美學可以歸結為兩個字,即‘運動’”。前蘇聯電影導演愛森斯坦強調指出:“電影是建立在運動和速度上的第一門和唯一的一門藝術”。愛森斯坦還指出:“用靜止的方法來表現富有動勢的思想必然流於和失去動作性,只有能夠運動的影片才能表現出思想的運動和發展。”(《愛森斯坦文集》第一卷569頁)法國電影理論家讓 愛浦斯坦説:“運動才真正是銀幕造型的第一藝術特點。”“表現運動——這才是電影存在的意義,是它的基本手段,是它的本質的主要表達方式。”(《銀幕的造型世界》查希裏揚著,第206頁)運動構圖顧名思義就是通過運動的形態來敘事和表達思想,它是客觀世界物質的運動以及藝術家藝術思維(主體)相結合的效果,它是由於攝影機的運動或畫面中運動物體的運動或這兩者相結合構成運動的形態。運動鏡頭往往會帶有移動、推、拉、升降等多元形態構成,這就會産生多種敘事視角、多種敘事場面空間、多構畫及單構圖的結構變化、局部到整體又從整體到局部的多種敘事空間的變化等等。攝影機的鏡頭緊緊地追隨敘事主體,從而一方面造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引起觀眾審美知覺的注意。另一方面又可以表現主體的複雜的情感。
例如第一集在中軍委作戰室裏中有一場戲運用了一個多變的運動構圖。
責編：邢立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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