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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擺脫電視節目庸俗化
【散文家1】李老師,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出這個電視節目庸俗化的圈圈?俗話説花開花落,四季循環,歷史也有一個發展的規律,當我們第一次走出來了那是否代表我們又走進另一個圈圈?
【特邀嘉賓:李正榮】 親愛的“散文家1”,你的問題很有散文傾向,你用了圈圈涵蓋了很多話語,我猜測你的圈圈大概是指目前的庸俗化圈圈、過去的絕對政治化圈圈、“一臉正經”化圈圈等等。我剛才回答“漫游世界”時説過,大眾媒體無法拒絕庸俗化,但是無論如何嚴重的大眾媒體時代,都不可能有一個圈圈,也就是你所説的庸俗化圈圈,這些圈圈不是説按照一個時間順序排列的,某某年到某某年是一個純粹的某某圈圈,到了另外的某某年又是另外一個某某圈圈。事實上,在同一個時空——大眾媒體時空中,各種圈圈是共存的。可能在改革開放以前,這種“共時性”的圈圈不多,以絕對政治化的圈圈為主,但是在那個時代也不是絕對的政治化圈圈,在民間有大量的娛樂性的圈圈,比如各個村落裏面的地方民間文化活動,往往在很嚴肅的政治化節目中插上某些很民俗化的傳統內容,在唱“語錄歌”的時候會突然有人冒出一句“小放牛”,甚至“十二寡婦征西”。目前儘管我們的大眾媒體體制還不充分開放,但是已經相當開放了,所以在目前更多的圈圈是“共時性”的、“多元性”的,所以,你不必從這個圈子等待很長時間,再進入另外一個圈子,你摁一下遙控板就會進入另外一個圈圈。
【漫游世界】電視節目要擺脫庸俗化的傾向,我們的電視工作者、電視觀眾的責任是什麼?
【特邀嘉賓:李正榮】我認為不可能從根本上根除電視庸俗化傾向,因為電視是屬於大眾媒體,既然是大眾媒體就很難避免庸俗化的傾向,這是大眾傳播的一個特徵,而且越在大眾媒體的時代,這個特徵就越明顯。所以,很多文化人對大眾媒體採取了一個很強烈的批判態度,紛紛提出各種各樣的抗拒大眾媒體侵蝕的方案。我在講《傳播學概論》的時候,對當今鋪天而來的大眾媒體也提出來一個“抗拒”方案,我把它叫做“消極方式的積極生活態度”,“消極”和“積極”這兩個詞是反義詞,我把它們放到一個句子裏面有點違背語法,如果從語法學家的角度來講也是媒體上的不健康,但是我解釋之後也許網友們會允許我這個語法錯誤。我説的“消極”是説我們面對強勢的大眾媒體只能採取消極的方式來抵抗,因為我們不過是一個觀眾,大眾媒體想盡各種辦法來影響我們,甚至發明了專門的“影響研究”理論,什麼“子彈論”“皮下注射論”,“影響的螺旋論”等等,這些研究的一個很大的目標是為了提高大眾媒體的影響效率。面對這樣的專業的電視製作人員和理論人員的“強勢”,我們只能消極,那就是不看電視。開場白的時候,我就説過,我借用了我們論壇的名字:電視批判。我個人認為對電視的最有效的批判就是不看電視。
其實,我們的前輩的前輩晉代的陶淵明就曾提出一個很好的躲避大眾媒體的消極方案,那就是桃花源方案,那裏的人是沒有大眾媒體的侵蝕的,他們“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很安定、很安靜,他們為了拒絕大眾媒體,把偶然誤入的武陵漁人的來路又重新封閉了。陶淵明的方案當然是一個夢想,在現實生活當中是很難有這樣的桃花源的,但是在我們的個人生活中,我們還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找到自己的安靜的桃花源,那就是不看電視,以及其它的媒體。這恐怕就是我們電視觀眾制約電視庸俗化的責任吧。至於説電視製作者的責任,我個人認為是沒有必要提出的,因為我們今天所議論的娛樂節目是電視製作者追求的結果,為了爭取更大面積的觀眾以及為了更高的收視率,電視製作者只能挖空心思用各種方法吸引觀眾,而娛樂節目吸引觀眾的方法比較有效的就是那些並不專業的音樂、並不尖端的舞蹈、並不規範的言談,而是那些很隨意的,很搞笑的內容,這裡面可能會有一些庸俗的內容,甚至一些錯誤的內容,但是都問題不大,因為這一類節目的製作目標就是如此。
其實,整體來看電視製作人也並非都庸俗化,中央電視臺科技頻道、中國教育臺的相關頻道,各省電視臺的科技頻道、教育頻道都有很高雅的節目製作,內容非常好。那麼對於我們觀眾來説,你可以用你自由的手指摁一下你的遙控板,把你的電視屏幕轉換成這些頻道的內容,就可以了。這些節目中還有從國外引進的很有高雅水準的節目,比如中央電視臺十套的《探索.發現》就是一個相當高雅的欄目,看這樣的電視節目會提升我們觀眾的精神境界。所以,製作這類高雅電視節目的電視工作者一點也不庸俗,但是所有的電視屏幕不可能都是《探索發現》,大眾媒體應該是一個很開放的文化空間,如果退回到改革開放以前的那種大眾媒體,就不是一個很正常的大眾媒體狀況,而我認為目前中國的電視製作體制儘管還沒有更充分的開放,但已經要比改革開放前二十年好多了,可以給不同的觀眾,或者説同一個觀眾的不同的時段的不同需求提供很多選擇,大家可以自由的摁你的遙控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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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主持人:張青葉】許多電視娛樂節目是克隆國外成功節目的版式,換成我們的內容,比如:《超級女聲》是借鑒了在美國非常成功《美國偶像》節目,請問嘉賓,引進節目版式無疑是非常簡便的學習方式,但在進行本土化的同時是否也帶來了一些負效應?
【特邀嘉賓:時統宇】關於這個問題我給大家介紹一個剛剛發生的實例,本月19號,中國廣播電視主持人專業委員會召開了一個由許多主持人大腕參加的會議,主要議題就是反對電視節目低俗化問題。我也參加了這個會。在這個會上,大家很熟悉也很喜歡的主持人崔永元介紹了一些國外電視節目的製作規則和方法,同時也對我們國家電視節目中存在着一些克隆現象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崔永元把克隆的路徑進行了這樣的歸納,就是我們的一些克隆來的電視節目首先是克隆港臺的電視節目,然後是日本的電視節目,然後是美國的電視節目。而根據崔永元掌握的資料,許多原創性的電視節目都不是來自以上國家和地區,而是原創於北歐。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影響的綜藝、娛樂類節目。大家對崔永元的研究還是表示認同和讚賞的。前面我們提到過《超級女聲》,不客氣地講《超級女聲》也確實是一檔克隆來的節目。
至於這種克隆的具體手法我們沒有必要去做特別過細的追究。我認為你提出的在進行本土化的同時,是否帶來的一些負效應,卻的的確確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我們是否做這樣一個比較,比如大名鼎鼎的好萊塢,我認為我們對於好萊塢一些主流的東西沒有學來多少,甚至沒有克隆來多少,而恰恰學的是好萊塢的一些皮毛的東西。比如説,我們沒有《辛德勒名單》那樣的大慈大悲,我們沒有像《拯救大兵瑞恩》、《兄弟連》那樣的陽剛,甚至沒有像《泰坦尼克號》對一個古老愛情那樣催人淚下的生動敘述。這就給我們提出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我們在克隆別人的同時,究竟是要克隆別人的精神,還是在克隆別人的皮毛。照此推理下去,我認為從可持續的發展的角度來説,凡是克隆來的東西,缺乏了本土文化精神和人文習慣支撐着電視節目,它的可持續發展的空間是有限的。儘管可以火爆一時。我在這裡想説一個我在很多場合説過的觀點,那就是任何電視節目的生存大限是十年,實際上我的這個量化指標許多人認為太樂觀了。就大部分電視節目而言,能有五年的生存時間就不錯了。我的結論是,中國的電視節目應當提倡原創,提倡本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