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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動物有普遍的愛心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27日 16:05

  趙忠祥《歲月隨想》節選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非典病毒可能是由野生動物傳染給人類的,和艾滋病、埃博拉出血熱等傳染病一樣,是人類入侵野生動物家園引起的。6月5日是世界環境日,國家環保總局環境使者趙忠祥、刀美蘭、關牧村等37位名人聯合發出倡議,號召全體公民拒食野生動物,不購買野生動物製品,摒棄一切不利於環境的陳

  規陋習,自覺實踐有利於環境的生活方式,做傳播環境文化和生態文明的綠色使者。為此,記者採訪了趙忠祥、刀美蘭、關牧村,他們各自談起了參與環保事業的感受,其中也有不少有趣的故事。

  環保從我做起

  記:您在北京出生、工作,幾十年來,北京的環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趙:北京這幾年給我日新月異的印象,這也是我們有了一定物質基礎,環保提上日程後一種同步良性的增長。北京天更藍了,水質更好了,綠地更多了,而且今年沒有沙塵暴。如果我們一直努力下去,我們的首都就不僅具有古都氛圍而且令人感覺身處大自然中,京味文化伴隨著鳥語花香。

  記:您到過很多的國家,他們的環境保護得怎樣?

  趙:歐洲一些國家像大花園,綠蔭遍佈、鮮花錦簇,一方面有氣候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與重視環境有關。但我覺得中國人找到差距後一定能超過他們。前幾年,人們出國後回來要買大三件小三件,現在有誰出國會帶回一台電視機呢。重要的是人們到國外後羨慕的不再是他們的車水馬龍、琳瑯滿目的櫥窗或是他們的物質生活,而是他們的藍天白雲、綠樹芳草。其實歐洲大陸經過工業革命後,破壞得特別厲害,已經沒有大型食肉野生動物。也許在他們那綠茵草地下的土地就含有大量化學污染。

  記:您是什麼時候獲得中國環境使者稱號的?

  趙:大概是兩年前吧。我做環境保護宣傳是從電視做起的。在社會上有一些職務比如説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常務理事,這是我引以為榮的社會職務。我不可能脫離我的崗位去做實際的事務,主要還是通過我的本職工作去宣傳,盡我的綿薄之力。

  記:作為個人來説,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注意身邊的環保問題?

  趙:環保從我做起,是個非常好的理性的做法。我國有近13億人口,如果只有1億人非常著急,其他人很漠然,你根本無能為力。從我做起就要“莫以善小而不為”。我們保護野生動物,我們勸別人不要傷害野生動物,注意綠化,不踐踏草坪,少用一次性用品。要經常進行呼籲,哪怕這種聲音開始很小。關心環保,就是關切自身利益,每個人都責無旁貸,從我開始行動,我們的家園就會變得越來越美麗。

  最喜歡的動物有十幾種

  記:當初您是如何走進《動物世界》的?

  趙:二三十年前,大家是什麼工作都要共同承擔的,它不是一種選擇,只是分配給你的工作。做的時間長了,《動物世界》的編導就希望和我建立固定工作關係。後來我也因為這個欄目調入了中央電視臺國際部。後來我們又增設了《人與自然》欄目。

  記:在接手這些欄目之前,您對動物感興趣嗎?

  趙:我對大自然永遠充滿了敬畏和好奇,探究性地、有愛心地來觀察野生動物。但這只是一般意義上的喜愛。當時我們的所見所聞還比不上現在的一般觀眾。我們對野生動物的狀況也是一知半解,後來了解到這麼豐富的物種,這麼豐富的資源,以及它們在食物鏈上處的位置、它們生存的狀況。播出的片子是極為狀物抒情和擬人化的,可以感覺到所有的攝製工作者都懷著關愛生命、關愛生活的共識來從事這個工作。儘管片子來源於世界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創作集體,但它們卻那麼協調,給人以美感,引起大家的愛心和善良的思考,去保護野生動物,不讓它們滅絕,改善它們的生存環境,不要對它們趕盡殺絕,不要把它們當成任人宰割的畜生。它們是大自然創造的生靈,為了自己的生存繁衍發展也在不停地奔波。它們是數百萬年自然造化的結果。它們是人類的朋友,也是人類的福氣。這些片子除了有科教意義外還有深層的人文關懷。其中有很多詩情畫意的描述,激起了我們對大自然的嚮往。對比一些讓人浮躁的節目,這兩個欄目讓人安靜,它們娓娓道來,仿佛是從遠古洪荒傳來的自然的交響詩。

  記:您最喜歡的野生動物是什麼?

  趙:這個問題不止一次地有人問過我。剛接手《動物世界》的時候,我可能會説熊貓、小羚羊、蜂鳥等可愛、玲瓏、溫馴的素食動物。我做了近20年的《動物世界》後,就理性地發現:世界萬物都有它自己的位置,生命的坐標點都有自己的價值和存在的理由,而且每個動物不管它是醜陋的、猙獰的、可愛的、美麗的,它們都有各自生命的軌跡和生存的權利。可能愛屋及烏,做了這麼長時間的節目後,我對所有的野生動物都帶有普遍的愛心。你讓我真説一種出來是很難的。

  記:您可以列舉一下。

  趙:在鳥類中我比較喜歡蜂鳥,在貓科動物中我喜歡獵豹,在草原上我喜歡角馬和蹬羚,在昆蟲中我很喜歡螳螂。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會喜歡這些動物,我也説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要知道每一種動物最美的時候就是它們為生存而拼搏的時候,全人類都會對這種向上的生氣、堅韌的力量産生共鳴。

  人與動物有距離共存

  記:您近距離接觸過野生動物嗎?

  趙:那就很多啦。在天空中,麻雀就是我最近距離接觸的,近距離地看過蝴蝶、蜻蜓、蟋蟀,這些都是野生動物,但大型的野生動物我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我在南非國家野生動物園,在車上看到過大型的野生動物。説到這兒我想起小時候在動物園,隔著籠子看過老虎。我覺得那比較難以啟齒,那不叫近距離接觸。在這問題上我想強調一點,我們人類是有好奇心,甚至有冒險的衝動。但我覺得人類在地球上佔有的地域太大了,不應該再去侵擾野生動物的棲息地,沒有必要去為了滿足我們個人的好奇心去驚擾它們。我覺得“相濡以沫,莫若相望于江河”。我們和它們互不干擾,不必零距離和它們接近。你去逮它們,把它們關在籠子裏,説希望在身邊親近大自然,甚至吃它們。到了21世紀,愛護我們的家園成為全人類的共識了,有的人還要這樣去做,這應該受到譴責。

  記:您認為我們和野生動物之間應該保持一種距離,對嗎?

  趙:對。如果一隻老虎闖進你家或一條蛇躲在你床上,你樂意嗎?既然你不樂意,你幹嘛跑到人家那兒去?

  記:但是現在有個很大的矛盾,那就是發展中國家發展經濟與生態保護之間的衝突,因為貧窮,人們不得不入侵野生動物的家園。

  趙:這正是工業文明以來,尤其是20世紀中葉以來的矛盾,一個是物質經濟的發展,一個是人口的膨脹。我們會不斷地向大地攫取,我們要吃飯。人類生存空間不斷地擴大,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就不斷地縮小,這是一個趨勢,也是全人類都要思考的問題。首先我們要科學地保護它們。所以在我國,計劃生育和環境保護是兩大基本國策。而且人類現在使用的3000多種抗生素都來自野生世界,來源於動物,也來源於植物。如果野生世界被破壞殆盡了,只剩下小麥、稻子、西紅柿、茄子,拿什麼來保護人類自己?

  記:那人類真的就成為孤立無援的生物了。

  趙:實際上不管多麼強大的人類都是不能獨立生存的。現在人類的文明表現在工業文明創造的物質基礎上,而工業文明的成果都是從大自然的資源中轉化而來的。大家都在探討研究採取措施。這一方面是為人類自身著想,一方面也是為了保持全球的生態平衡。人類是聰明的,人類若想要生存得更好就必須保護我們的生存環境。

  一個物種的消亡會連帶著十幾個物種的同時消亡。20世紀後半期,物種消亡速度是物種自然消亡速度的1000倍。這是個駭人聽聞的數字。所以我們不得不大聲呼籲保護環境。

  希望觀眾成為我的“同學”

  記:您認為您主持的這兩個節目能起到什麼作用,或是您希望它們能起什麼作用?

  趙:我覺得它起的是啟蒙作用,很難量化。這兩檔節目不僅教育了我們的受眾,還教育了我們創作人員,包括我自己,“教育者首先受教育”。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受眾成為我的同學。不管先受教育還是後受教育,受教育的人越多,我們就會越自覺地保護我們的環境。政府在推行有關法律法規的時候,就更容易為人們所接受。也許這是個良性循環,社會的氛圍也推動了環保的發展,也可能我們的節目啟發了人們對於環保的意識。這些都是宏觀的,微觀的小事例也有不少。

  我們最初引進野生動物節目的時候,收到過這樣的信件。他對我們進行了非常有“理性”的責問:保護野生動物是國外的王公貴族玩弄高雅的消遣,我國的國情是首先要解決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我們不想看這樣的節目,我們想在《動物世界》裏看到教我們怎樣養雞養豬。雖然是個別的信件,但也反映了當時的一種認識。我們收到信後真是哭笑不得。隨著播出量的增大,沒有觀眾再提出這樣簡單的問題了。

  8年前,即《人與自然》播出的第二年,我們播出了發生在北京通縣一個叫劉寶元的農民家的真事。他兒子在河邊撿到一隻受傷的禿鷲後通過老師,千方百計地找到我,問我應如何處理這只禿鷲,是該放歸自然還是送給動物園。首先我們找到他家,發現那只鳥的確是禿鷲,而且在他們的精心調養下已經恢復了健康。經我們詢問得知,他們動員全村人給禿鷲打老鼠,喂它吃腐肉;家里舍不得吃肉,到集市上買了肉,直接喂給禿鷲。最後把禿鷲送到松山野生動物園時,差不多半個村的人都出來送行,禿鷲在吉普車的后座上撲騰,戀戀不捨,把皮套都抓破了。我們很感動。他們確實是看了《動物世界》才知道那只鳥是禿鷲,不能私自處理和傷害。這件事報道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我想這能説明一定的問題,也足以讓我們感到欣慰。

  記:《動物世界》和《人與自然》這兩檔節目主要以引進片源為主,國內有沒有從事野生動物片創作的人呢?

  趙:有啊。我們已經拍過不少片子。比如我們《動物世界》的王洋,他上過青海拍黑頸鶴,只是我們拍攝的量遠遠不夠。我們的人力、財力都有一定的難度。《動物世界》的片子製作週期很長。

  記:一般來説有多長呢?

  趙:一般要1至3年,甚至更長,比如《野生動物的節日》就耗時7年。

  記:有這方面的科學家嗎?

  趙:有,但也不多。

  記:那我國特有的野生動物資源就不能在電視中展現出來了。

  趙:在《動物世界》中這是個缺憾。

  記:我們有辦法彌補這個缺憾嗎?

  趙:我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這方面的人才也奇缺。一個好的創作人員要具備三種精神:勇敢、犧牲、能吃苦。此外還要有基本的生物知識,掌握攝影藝術技巧。這可比飛越長城、黃河漂流難多了。拍野生動物是一個系統工程,也需要大的資金支撐。作為中央電視臺的一個組要達到這個程度是很難的。我們沒有投資啊,而且這個投資是很難有回報的。一個小片子能賣出多少錢呢?

  記:是不是我們的銷售渠道有障礙?

  趙:不是。我一解釋你就明白了。租一架直升飛機一天得多少錢?就算一個片子賣50萬,也不夠拍攝一年週期的消耗。

  記:國外拍這樣的片子能賺錢嗎?

  趙:國外有一些基金會在出錢做這樣的事。在國內沒有。有一些現象我也很難理解,國內每年生産一萬多集電視劇,這要花多少錢,多少人力、物力?中央電視臺每天播出一集也不過300多集,很多就胎死腹中,沒有與觀眾見面的機會。如果我們把其中一部分的人力、財力轉移到《動物世界》又何嘗不好。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也需要大家一齊來為環保節目呼籲。

(編輯:徐建委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