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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説》:營造家的感覺

央視國際 2004年05月24日 10:11

  

楊 東 平

  參加過《實話實説》錄製的朋友會知道,在中央電視臺第6演播室,每次錄製開始之前,主持人崔永元都要進行一段時間的“熱場”,向大家表示歡迎和感謝,作一番自我介紹,講幾個笑話,回答觀眾的有關提問。他經常説的是:大家今天來到這裡,就是我的朋友,就象到我家做客一樣,一點都不用緊張。你們看,這就是我家的客廳,400平米,外面還有兩個廁所,一室兩衛,條件還可以吧。有時候説:真不好意思,很多人沒吃晚飯就趕來做我們的節目,我很想請大家一起吃飯,但那樣一來,咱們不就成了酒肉朋友了嗎?

  在愉快的笑聲中,節目不知不覺地開始了。“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大家象相識已久的朋友那樣熱烈地交談和激烈地爭論,不知時光之飛逝。當小崔向大家鞠躬,説“咱們下星期再見”時,很多嘉賓和觀眾感到意猶未盡,或者剛剛進入狀態,他們仍然激烈地爭論不休,合影留念,互留名址,大家真的成了朋友。

  對於《實話實説》,營造“家”的感覺起初只是一種不自覺的努力,希望使大家盡可能地輕鬆、放鬆、多説真話不説套話;但是到後來,這越來越變為一種自覺的文化追求。如果用一句話來表達這種理念,那就是追求真實。

  當我們開始做這個節目時,最感頭疼的就是大家早已形成的話語習慣,面對公共媒體條件反射般自然流暢的空話、假話、大話、套話。一些領導幹部很習慣地把演播室變成他單位的會議室,學者專家則把它變成了理論研討會。大學生如果不是把它當作記者招待會,作巨大的鋪墊、説了五分鐘話還沒有提出要問的問題;就是把《實話實説》當作大專辯論會,口若懸河語不驚人死不休。大多數人面對攝象機時往往忘記了平常是怎麼説話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咎於媒體本身。觀眾需要進行語境移位,重溫在家中談話的感覺,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在家裏也那樣令人討厭地説話。因而,當《實話實説》播出之初,許多人感到震驚的首先不是談話內容,而是談話方式:怎麼,在電視上也能象平常那樣自然地説話,想到啥就説啥?

  《實話實説》不是政府論壇、不是專家論壇、不是大專辯論會,也不是文藝節目,而是老百姓在一起説心裏話的地方,小崔給自己的定位是“鄰居大媽家的兒子”。做節目於是變成了講真話的比試,表現最好的,往往是老人和孩子。這大概是因為老人已不再需要説假話,而孩子還沒有完全學會。一個現場有一些老人和孩子,“家”的感覺便活生生地出現了。而語言最有感染力、最出彩的,通常並不是專家、演員,正是來自衚同、工廠、農村的普通人。只有他們才會説出“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後媽打孩子,一下是一下”之類滿堂喝彩的妙語,正是所謂“美在民間”。

  講真話本身是具有足夠魅力的,而且是社會生活中相當稀缺的資源。追求真實於是成為《實話實説》的靈魂。不但談話的人物、事件必須是真實的,觀點必須是談話者自己的觀點( 拒絕使用“託兒”),而且談話過程也應當是真實的,這意味著沒有重復、沒有中斷,由始至終一氣呵成。此外,還有細節的真實。一個基本的參照標準就是:在家裏談話也會是這樣嗎?於是,以前嘉賓坐的吧臺那樣的高腳凳改換成了普通的坐椅或沙發。以前主持人是在觀眾的掌聲中由高處走入場內的,這種從文藝晚會移植來的出場方式加大了主持人與觀眾的距離,把談話變成了演出。現在,主持人通常是在掌聲平息之後從觀眾席中站起來。我們也曾想到過現場重逢之類“催人淚下”的煽情的設計,但被一致否定了。那不是《實話實説》的風格,不但人為設計的痕跡太重,有違自然;小崔甚至認為這樣做是不太人道的:幹嗎不讓人家儘早相會,做一個節目真有那麼重要嗎?

  我們做了許多與家庭有關的節目,包括夫妻關係、兩代人關係、鄰里關係、親戚關係、子女教育、結婚和離婚、休閒和養老等等。每做一次節目,和觀眾一起流淚和歡笑,都使我們沉浸在日常生活的真實感情之中。情至深處,連樂隊也忘記了演奏。我個人感到非常愉快的,是和節目組年輕的同事們的相處。與其它工作環境很不相同的是,這裡最沒有“單位”的感覺,沒有“領導”的作風和話語,沒有強硬的限制與管束,工作會議通常也總是笑話連篇,沒大沒小。事實上,大家是把《實話實説》作為一個“家”來營造的。在這個年青的家庭中,我是最為年長的“前輩”,彼此“尊老愛幼”,汲取、交換著不同的經驗。

  能夠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做一件喜歡的事是一種幸運。我們都會更盡心地工作,為了小家,為了大家…

(編輯:王今一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