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花開》之佤邦的晚餐
央視國際 2004年06月23日 13:37
邦康的將軍路上,有一家當地有名的好又來餐館,經營野味、川菜風味。佤邦對外關係部趙部長的秘書盛情地邀請我們去好又來吃飯。秘書是一個大個子,同樣戴一個碩大的戒指,臉上有精幹強悍之色,是雲南思茅人。據説他是在雲南做生意失敗後,來到佤邦尋找新的發展機會的。他開著一輛白色的本田車。由此看來,他在佤邦的境遇應該不差。
晚上7點左右,我們來到好又來餐館。餐館臨街而建,其實就是一間普通的小平房,裏面能容納五六張桌子。屋子裏已經坐滿了人,人聲鼎沸,猜拳聲、説笑聲、大聲吐痰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是一個絕對適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地方。
一張最大的圓桌,空空如也。圓桌旁挂著一張野獸皮。入坐後,秘書的幾個朋友也陸續來到。從他們的談笑中,我漸漸明白,秘書其實就是這家餐館的老闆。
儘管是先已知道這是一家野味餐館,但當一大盤大盤的菜端上桌後,依然大吃一驚。一大碗紅辣椒炒竹鼠肉,一盤紅燒穿山甲,一盤爆炒金錢豹,價格都不貴,每份大概20元人民幣左右。
秘書指著熱氣騰騰的肉,殷勤地勸我們趕緊動筷子,説是在內地根本吃不著這些,要犯法的,在這裡沒關係了。難得的野味,不吃白不吃。今天恰巧有些頭痛噁心,我藉故謝絕了。
經打聽,一頭金錢豹飯館的收購價是3000元,一年大概能收購20多頭;一隻穿山甲是800元,一隻大的山蜥蜴是600元;一隻麂子是200元……這些全世界都保護的珍稀動物,在這裡被毫不心疼地打死,廉價地收購,香噴噴地上了飯桌。這不能不讓我聯想到毒品,當全世界都痛恨、唾棄、打擊毒品時,這裡卻把毒品當做聖物供上了神臺。有意無意間,佤邦與全人類玩起了對抗的遊戲。
為了讓我們確信所有的菜肴都是貨真價實的野味,秘書領著我,去參觀冰櫃裏的凍肉。他拿出一大袋凍肉,天哪,這是一隻完整的穿山甲。隨後,他又一一指點,這是金錢豹的頭,那是穿山甲的腿,這邊全是竹鼠肉,那邊好像是……
難道佤邦政府允許這樣的行為嗎?有人笑著回答:當然允許。有一次佤邦政府一個高級官員看電視新聞,新聞正報道中國思茅地區一名記者在拍攝野象過程中,不幸被踩死。這名官員內心感慨,這種動物還保護它幹嗎?不如吃了它,這樣才解心頭之恨。於是,在這裡吃野生動物不僅不犯法,反而是在替人類,確切地説,是替那個記者報仇。
同桌的一個浙江人説,你為什麼還不動筷子,反正又不是我們打死的,不吃也白白浪費。他還説自己每天吃這樣的肉,覺得身體比以前好多了。不過前兩天,吃了一盤山蜥蜴肉,渾身起紅皰,可能是這肉太補,有些不能接受。
看到我們始終不動筷子,奉命負責接待我們的秘書,有幾分著急為難。顯然他很難了解我們的心思。在野生動物保護這個問題上,我知道,我們無法對話和溝通。
秘書説,金錢豹是昨天老農民從大山裏打來的,絕對新鮮,吃了只會有好處,絕對不可能有壞處。他甚至恨不得帶我們到廚房,看看那張血跡已經乾涸的剛剛褪下的豹子皮。
晚餐在有些尷尬的氣氛中結束。秘書塞給我一個小紙包,裏麵包著像魚鱗一樣的硬片,是穿山甲的,還是山蜥蜴的?我不清楚,也沒問。秘書説,這是名貴的中藥材,你捎點回去給家中老人,挺管用的。一頓飯下來,我覺得秘書實在是個大好人,不忍心掃他的興,於是點了點頭。起身離桌時,我把那包東西留在了桌上。
快步走出這油膩膩的餐館,走到大街上,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夜涼如水。
只是晚上9點,街上卻少有行人。沒有當街的卡拉OK,沒有麻辣燙排檔,也沒有叫賣。當地人都回家了,好賭的人進了賭場,毒販呢?也許在我們看不見的那重重窗簾後的或藍或綠或紅的燈光裏,盤算著大宗的買賣。從飯館裏出來的食客,剔著牙齒間金錢豹的殘屑剩渣,喝得醉醺醺地踉蹌著腳步消失在不遠處的黑暗裏。只有街邊那一排排小玻璃燈泡寂寞地閃爍著。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我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長的,怎麼看,都覺得這影子有幾分鬼鬼祟祟。也許我已經醉了,而邦康城已然入睡。(作者:朱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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