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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麥

發佈時間:2005年06月27日 10:16 作者:石青



    誰也不知道,她怎麼回來就變成了豁唇,在下嘴唇的中部斜斜的半寸許的疤,成為村裏街談巷議最為費解的內容。當然,年邁古夕的那群只需看一眼,那個豁唇便隱在了舌底,下棋吧,出車!

    香麥是我們一夥裏條件最好的——她爸爸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仙風道骨,只是長著鷹一樣炯炯的眼睛,我們都怕他。香麥卻是我們一夥中下學最早的——初中一畢業,就去了鄰縣的酒店了。

    但村人都喜歡談香麥,因為香麥呆在一個大酒店裏,幹什麼?鷹一樣的老師及他的家人從來沒有提過,但有提過一個字:錢!鷹老師説:“管她幹什麼!掙錢就好!”但大家還是喜歡談香麥,香麥在大酒店裏,掙了不少錢!你言我語總是毫不愚昧地詼諧起來!

    當我們還在為父母們的理想點燃一根一根的白蠟,三更燈火五更雞地忙著兌現一些期望時,父母期望中的美景就在香麥身上實現了——酒店二年時代,身材矮小、面貌只算清秀的香麥穿著時尚、專車接送的隨心往返于我們所不可知的“大酒店”與我們熟得不耐煩的村子之間!

    於是人們更喜歡談香麥了,都明白不過地嗤之以唾——仿佛香麥做過了所有不事中的之最被親自撞見了一番,勝券在握地煞有介事地、你來我忘地把“香麥”兩個字吞來吐去。

    正當香麥在人們舌尖上上下下、來來往往、起起落落之後漸漸不成新聞之際,香麥帶著一個白色的大口罩回來了,這次沒有專車,只有一個旅行箱和手提小包。啊喲!大夏天戴口罩,真想怕漏了真面目的遣返的人員!人們頓時瞪圓了眼睛,我敢打賭,如果香麥敢站在一個只有一條縫隙的屋子裏,我保管那條縫自上而下全是眼睛。人們還沒打開談話的匣子呢!香麥就又到西安去了,終於從那條無形的縫裏露出了兩個字:整容!

    於是香麥拿掉口罩以後,人們一驚于那條豁唇的疤痕後,總算安下了好奇之心!豁唇的來由,那可是啟發人們想象的深不可測的玄機,於是許多人蹲在馬路邊閒談、擇菜時都有了一個很難的謎來猜,聽聽那十分狎猊地哄堂大笑,你就知道,哪個三姑六婆又揭出了一個多麼富於神秘想象色彩的謎底!

    香麥——酒店。

    香麥——桑塔娜。

    香麥——豁唇。

    香麥——整容。

    總之香麥有故事!

    就在香麥回來的第十天,香麥傳奇般的最後悲劇時刻來臨了:一輛豪華的寶馬車開進村裏,一位貴婦直衝進香麥家裏,對著香麥的臉就是一巴掌,然後扔下一沓錢,狠狠地説:“豁唇只是個小小的教訓!”

    就在貴婦走後的第二天,香麥就投河自殺了,人們口舌洶洶,仍在猜測著一個不光彩的關於豁唇的故事。

    只有下棋的老頭抬頭復又低頭,口説:“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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