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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05年06月29日 08:54 作者：青草蔭蔭
來實驗室熟悉了不到半個月,我們紛紛接到任務,開始跟著師兄師姐老闆們做課題,這可關乎我們的畢業論文,所以大家一點都不馬虎,認真虔誠地開完會,領到屬於各自型號的白大褂、膠皮手套,意味著第二天能夠正式入住實驗室。
我們跟著一人高馬大的師兄到實驗室。第一天的任務就是清洗一大堆用過的瓶子,內有不明填充物發出陣陣惡臭,我們相對無言,只能相互寬慰：誰讓俺們專業和動物有關,試驗環境註定和風花雪月無緣。
戴著橡皮手套在水裏浸泡了三天,終於把前期試驗所需的試驗器皿都洗刷完畢。接著開始跟著師兄去實驗場地,終於見到了聞名全國的幾頭大而無神的瘤管牛,據説全國僅此幾頭,很多先進科研成果皆出於此,我看著它們委實可憐,好好的肚子開了一個大洞,然後再補上幾塊橡皮蓋子,方便人們隨時抽取它肚子裏的胃液。我仔細看著它的眼睛,怎麼看怎麼都透著哀怨。
我的課題據説是研究瘤胃微生物生存環境,用的人工模擬環境———鐵牛。一個大大的恒溫箱上坐落著一樣的八個鐵罐,代表八頭牛。然後撞上進料口和出料口,完全模擬真牛生存環境。“全國僅此一個啊！”師兄給我介紹時滿眼都是驕傲,有一副我好像若不以伺候這個大鐵疙瘩為榮就有些對不住他的模樣。
説實話接到任務之初我有一陣竊竊歡喜,終於不用一天幾次去牛棚裏看著哀怨的老牛啦,可是沒過幾天我發現全不是那麼回事,我的鐵牛它不好伺候啊,除了喂料要精確到以克為單位外它還會發生比真牛更多的病症,“便秘”就是其一。有時水泵的水送不上來,喂的料就會堵塞出口,發出一股股惡臭。我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用一個小細棍給它排便。
導師過來看過幾次,每次看見我愁眉苦臉地搗鼓那些阿堵物就會笑瞇瞇地説：“聞到它發酵的味道了吧,是不是和真牛的一樣啊,聞慣了就會覺得像聞到一股蘋果的香甜味。”我心裏止不住對導師開始高山仰止的崇拜,天哪,連糞味都能聞出蘋果的甜味,老師您也忒浪漫了吧。
我可從來沒有聞到過什麼蘋果的甜味,我只知道自打開始做試驗,我們的胃口都開始銳減。美女小龍以前是多麼十指不沾陽春水啊,現在要整天和龐然大物瘤管牛做鬥爭,天天從它那裏竊取一點瘤胃液,然後當作寶貝一樣端到實驗室測量。有一個師姐愛美是出了名的,可是有一天我看見她兩手插在盆子裏姿勢做和面狀,我湊過去一看,滿盆的牛糞,她看著我緊皺的眉頭一個勁地説：“好香啊！好香啊！”她要把這些攪拌均勻，測裏面的金屬物，唉，誰都不容易！
試驗開初,每次吃飯像儀式,每個人都把手洗了又洗,愛美師姐每每以悠揚唱腔蔣介石的國罵開場：“娘西皮皮,開吃！”吃不到兩口大概又想起滿盆的阿堵物,然後難以下咽做痛苦狀。後來,你若是在畜牧所食堂裏看見幾個狼吞虎咽的美女,別奇怪,那一定是我們,我們還要攢足力氣對付那頑劣的試驗。
時至今日,我依舊覺得我對科研工作的憎惡是那時落下的病根。所以,畢業之初,我義無反顧地拋棄了跟我多年的專業而無一絲眷戀。只是現在,我常常會懷念那裏的瘤管牛那裏的鐵疙瘩,還有旁邊食堂做的非常好吃的抓飯。眾姐妹偶爾電話聯絡,還不忘相互問一聲：“喂,你聞到蘋果的香甜味了嗎？”原來導師給每個人都説過,給每個人都勾勒了浪漫的場景。可能,他真的希望我們能走進科研的殿堂,但是有些人剛剛走了一程就已經潰不成軍,早早當了逃兵,比如———我。
你,有沒有聞到蘋果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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