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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004》徵文:與病痛相搏

發佈時間:2005年02月02日 14:55 作者:盧波



    又一次天亮,又一陣頭暈目眩、痛徹筋骨的折磨,我緩緩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由於潛意識的掙扎而挪到了床的那一邊,我又聽見臥室門外父親的一聲嘆息,雖然沒有開門,我也仿佛看見了他臉上的擔憂與心痛交織的表情。整整一年,我幾乎每次睡眠都是以這樣的尾聲結束,一天也是在這樣的尾聲中開始……

    由於吃了很多帶有副作用的藥品,使我的身體和臉浮腫起來,我不敢照鏡子,也不願看見昔日照片裏消瘦、健康的身影。夜晚已經非常難熬,即使是在白天,我也無法預測自己什麼時候會發病……離開多日的校園是註定無法回去了,我喜愛的講臺也無法再登上,和我感情深厚的蕓蕓學子也註定只能分離。從生活的內容來看,我的生活變得枯燥乏味,陪伴我的只有父母和換個不停的藥品……,可是如果你以為我的生活就此黯淡無光,以為我的2004年將是一篇充滿呻吟的病歷書,那麼你將在下面的敘述中發覺自己的錯誤。

    即使這樣,可我的精神世界裏卻從不缺乏豐富多彩的篇章,那是因為我深深喜愛的繪畫、音樂、文學還在陪伴著我,令人意外的是,通過自己不懈的努力,我甚至還在2004年收穫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碩果。但在這些喜獲豐收的笑聲裏也伴隨著很多淚水和沮喪,2004年就是這樣在悲喜交加的複雜情感中緩緩度過。

    年初,我在寂寞中忍不住拿起了毛筆畫起了自幼喜愛的連環畫,或許是夢裏夢到了兒時手捧小人書的美好時光,所以才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老連環畫冊,津津有味的畫了起來,這讓我想起了一件往事:2000年春節,河北美術出版社將系列連環畫《西遊記》結集再版,由於很多封面的原稿丟失,所以決定讓我來重新複製和創作封面,我創作了17幅,複製了19幅,出版社對此非常滿意,並且已經出版發行。我想起當年摹倣名家畫風再創作的愉快經歷,於是接連模倣了四位已故大師的畫風創作了一些短篇故事,這個有點像京劇票友玩票似的行為竟然在以後的時間裏改變了我的生活,我興致勃勃地將當年的封面和新近創作的連環畫發到了網上,後面的情景幾乎可以用“化學反應”比喻這接連發生的事情,先是網上的連環畫收藏者的好評如潮,後是分別來自東北、上海、杭州、北京、河南的連環畫收藏協會的朋友們熱情似火的來信、來電,這讓在憂鬱中生活的我得到了莫大的溫暖。他們鼓勵我創作,勉勵我舉起重振連環畫事業的大旗,這讓我想起了京劇中武生的出場,密集的鼓點,威風、排場的儀仗,並且有觀眾熱情似火的期盼……但是這位武將卻是一身病骨,舉步為艱,踉踉蹌蹌的未及出場便退回。由於我的身體體力不支,再加上我必須為了醫藥費和家庭不多的收入而畫一些漫畫插圖度日糊口,不可能再有精力去繪製量大利薄的連環畫,導致了所有的相邀、計劃統統作罷。這讓我和那些熱情的朋友們頗為嘆息,讓遲遲到來的春天更添一份春寒。

    其實誰會看見窗外怒放的春花和明媚的陽光而不動心於出遊,我多次立足窗前,憧憬著與友相伴外出的美好時光,可是想到那無日不犯的病患,我只能讓一切抑鬱而終,我恨撩人的春風而緊閉窗簾,我厭悅耳的鳥鳴而身居角落,狂躁、喜怒無常佔據了我的頭腦,昔日溫和、平靜的我如同陌路。

    5月,網上誘人的圖書讓我撥通了一個陌生書店主人的電話,約好兩周後打電話通知我取書,我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兩周之後,欣喜地接到了期盼已久的電話,但是我説完兩句話之後,頭痛發作了,我在狂亂中想要制止發作,但是一切方法都不能阻擋那如洪水般湧來的疼痛,我不能,我不能失去正常的交往能力,這個念頭讓我在絕望裏尖叫起來……當一切平息,我看到虛汗滴在了還拿著電話的手上,對方挂斷了電話,而後我無論如何也撥不通對方的手機,我仿佛看到了他受驚嚇的樣子,我永遠也撥不通那個號碼了,這意味著什麼?我好像看到自己在一口深井中,自己將自己送入黑暗……

    沮喪讓我憂傷,憂傷竟然也有療效,這讓我的心平靜下來,我更加關注我的插圖繪畫,長期合作的武俠小説雜誌,每個月還是會固定的約我做插圖,這僅僅需要在網絡上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成為我的精神支柱,但是飛速發展的藝術界,插圖行列裏也充滿著競爭,如不進步便會淘汰,我唯一能維持生活的繪製插圖是全家人的希望,我不能失去它!我開始質疑我以前的繪畫,開始不滿足自己原來的水平,在病情緩和的空當裏我去美術書店買了很多世界名畫、插圖精選,在那些悅目的經典的繪畫裏呼吸著精神的芬芳,燃燒著你看不到的生命火焰。每天清晨,在病痛的刑床上醒來,帶著余痛和殘留的虛汗就開始打開畫冊,拿起畫筆,漸漸的,我執筆的左手中指上磨出了厚厚的繭,筆筒裏磨平的毛筆越來越多,夏天的蟬鳴,炙熱的暑天在堆積的畫紙旁變的模糊不清,似有似無,因為我的雙眼裏只有繪畫,我的那段生活的樂章裏只有一桿毛筆做弦,只有一張張素紙為琴,屋裏只回蕩著藝術的樂章、密集的音符。終於,我找到了一種裝飾的感覺,在插圖裏開始運用,或許這個變化使用了太多的代價,因此在初秋回報給了我豐富的收穫,稿約增多,好評如潮,並且還引起了遙遙千里的江蘇美術出版社的關注,在好朋友的幫助下,引薦我參加了了全國第十屆美展,深秋的時節我以江蘇人的身分得到了獲得銅獎的消息,夢中江南,幾度嚮往,沒想到我人未到,畫已捷足先登。

    畫風的精美細膩與稿約增多也意味著我的生活將更加辛苦,這使我像一個紙糊的人在荊棘中前進,稍有不慎便會墮入病痛的深淵,我在睡眠和工作之間不停的權衡,48小時沒有休息了,則需要16小時的睡眠補充,今天晚上的通宵繪畫要把睡眠折算在明天的淩晨到中午,藥品的一一失效也演變成了一種危險的賭博,一段時期的藥品再換成另一種藥品,無奈的生活依然處在封閉中,而毫無規律的作息讓我覺得匆忙而淩亂。

    深秋時節,我的高中同學來探望我,原本脾氣暴躁的他竟然信奉了基督教,如今變得安寧,豁達,超然于塵世的感覺,他嘆息我的現狀,惋惜我的沉溺,於是決定帶我到他們的基督徒之家裏做客,留下了《耶穌傳》的影碟和一些福音書給我,夜晚觀看後,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耶穌可以促進歐洲文明的形成,那是一個如此有魅力和偉大的人。接下來的基督徒之家的走訪給我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個一半由韓國留學生組成的大家庭,人們十分和藹、友善,我初來乍到,便和幾個兄弟姐妹交談起來,其中一個稍胖但相貌十分可愛的名叫小冉的男孩和我談得尤為投機,而這位善談並飽讀詩書的音樂神童是竟然是一個盲人,可他的神采和笑容裏綻放的勃勃生機遠遠勝過他人,祈禱儀式開始了,小冉坐在琴旁伴奏,讚歌和祈禱的伴奏自然好的無可非議,但每一個人起來講道或感受的時候,他信手在鍵盤上做即興伴奏,那如水的天籟之音從他那有些像孩子的手下緩緩流出,如仲夏夜森林裏月色中的清泉,如精靈世界裏翻飛的如夢似幻的羽翼,我眼中所接觸的皆是溫和的目光,輕柔的話語,心裏覺得屋裏有一種看不見的陽光,一直籠罩到我離去……

    可惜這樣好的一個群體我卻無緣,一週後的上午,病重中連走路都勉強的我,只好躺在床上默默幻想著他們坐在充滿陽光的屋裏聽那如水的琴音……

    年末,我和父母興致勃勃地來到中國美術館觀看第十屆美展,原本感到快樂和滿足的我卻意外的受到了一次打擊。畫展很成功,有很多畫作對我都有相當大的啟發。展廳裏的工作人員是一些身穿工作裝的青年男女,站在廳的各個角落保護畫作並做遊覽導向,這原本無可非議,並且親眼見他們和藹可親的回應很多遊人的詢問。於是我在遍尋不到自己的畫的時候也就想到了問詢他們,我是憑著直覺走向一個女管理員的,詢問綜合繪畫展廳在哪,可是我得到的竟然是白眼,那種非常不屑的表情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刺痛了我,身為七年的教師,從未遭遇白眼的我,在上海、山東被漫畫迷們禮遇有加的我,幾乎忘記了被人用白眼侮辱的感覺,我的母親也走過來詢問,可是她臉上的不屑和鄙夷的神情更加顯著,我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衣著又看了看母親的服裝,原來是我們錯了,誰讓我們由於多日在家養病,和終日用盡心血而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外衣呢,我穿得像一個中學生,而母親則更加衣著樸素,是我們在這裡礙眼,是我們的衣著身份不配在這廳中站立的!我的心一下子感到了冰冷!在這供人類精神享受的盛典裏竟然還有這種鄙視,竟然還有這樣的厚此薄彼,我感到我所獲得的銅獎已經被那個用白眼掃射我們母子的女孩踩在了腳下,我隱隱感到病痛將要發作,於是匆匆離開了那裏,恍惚間,墻上的色彩都蒙上了灰濛濛的冰霜,我的心血換來的是一份沉重!時間正是12月的最後幾天。

    而今,我對我的病因竟然一無所知,中醫西醫各執一詞,多家大型醫院裏的專家都搖頭無奈,我竟在這無名病痛中煎熬著,一個白天的來臨,我可以躲進繪畫的世界,一個夜晚的來臨,我竟無處躲藏,只好面對、接受、忍受著。雖然窗外的冬雪未曾消融,侵入筋骨的涼意使大地沉寂,可我窗前的樹枝上仍有可愛的鳥兒鳴叫著,盪漾著一片生機,就這樣把清冷、生機交織,如同我的2004年,把悲與喜交融,把失去與收穫像插圖一樣安插在我的生活的紀錄裏…………

    願每一個朋友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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