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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我們的新生活（44）

孿生兄弟悲喜錄

發佈時間：2002年11月01日 12:16 作者：陳新華

    “誰進京讀大學，誰在家做農呢？童德、童心，你們雙胞兄弟倆等我下葬後，就比賽爬后帝山吧。千萬記住，一有錢就先還賈佳偉家的三萬塊。”我的三姨娘説完後就病逝了。不，不是病死的，是被賈佳偉那封信給活活氣死的。

    決定前途命運的日子到來了！

    教師節那天清早，濃霧籠罩著整個后帝山。孿生兄弟倆扶著滿頭白髮的中年老父，撐著一把黑傘，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竹林深處一座新墳前。身後緊跟著一大群村民，個個臉上淌著淚，靜穆、肅立在新墳前。除了村中首富賈佳偉一家，幾乎全村的村民都來了。

    賈佳偉在氣死我三姨娘前兩天，卷走了我和童德、童心兩表弟上山鑿石、碎石，下井撈死屍的打苦工血汗錢，以及社會各界人士捐來的資助學費共一萬三千元，飛到美國讀書去了。虧他還是我們“四大才童”中的一員呢，在金錢面前，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留下一封信走了。

    瞧他那封假惺惺的信：“我這是迫不得己，我媽硬逼我從咱們一齊打工得來的錢拿走一大半：一萬三千元，算是童心你一家已還清我家的四萬三千元，以後剩下的三萬元不用再還了。”賈佳偉，你充的那門子好漢！活活氣死我三姨娘不説，現在又硬生生弄得我的一個表弟不能進京讀大學。小子，你真夠狠的，不過美國有比你更狠的人，你遲早會明白這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新華，該上香了。”身後不知是誰提醒了我。我忙一連打了五六次打火機，才把手中顫抖著的一扎檀香給點著了。鞠躬，鞠躬，再鞠躬。檀香插在了新墳前。我那未老先衰的三姨父，兩手顫抖著撫摸著跪在墳前嗚咽的倆兒子的頭，“吭吭吭”一陣急咳過後，聲若遊絲地發出一聲：“預備跑。”

    緊隨著這一聲“跑”，我的心兒也跟著兩個表弟飛入了山上的濃霧中。是誰先爬到山頂，拿到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呢？但願是二表弟，二表弟比大表弟還聰明些，而且二表弟嗜書如命，一旦讓他離開學校在這小山村中務農，等於是要了他的命。二表弟，加油啊!可大表弟也不是吃素的，平常在平地上賽跑，二表弟十回有十二回輸給大表弟。還是三姨娘想得公平，這回是爬山比賽，但願是二表弟能贏!

    半個多鐘頭猶如過去了半個多世紀，爭氣的二表弟一路瘋喊著：“我先拿到了，我先拿到了！”連滾帶爬地返回到我們身旁，繞著他母親的新墳，連連飛喊了三圈：“我要讀書，我要讀書!”喊得在場的人酸辣、苦澀的淚一齊涌出眼來。

    “心弟，快還我的錄取通知書來。啊……！童心，你為什麼燒我的錄取通知書！為什麼？我已讓你去讀書了，你還要燒我的錄取通知書！你，你，你不是我的心弟！”大表弟童德哭喊著撲上二表弟一陣猛搖。

    我聽得心一驚，一把撲到燒紙錢的火堆上。

    “我想讀書，我想讀書啊!”身旁的二表弟力竭聲嘶地罵嚎著。

    我把燒得只剩下一個小圓圈的錄取通知書輕輕拔開，“童心”兩個鋼筆墨跡清晰可見，而那顆“心”字已被燒著了，剩下一個黃黃的“童”字，閃耀在我眼前。

    “德哥，還給你。”二表弟童心説著，把另一份完好無損的錄取通知書還給了大表哥，“我錯了，我不該耍賴，剛才在山頂上我奪了你的錄取通知書，是我不對，你罵我吧！”

    “心弟啊，我是甘心讓給你的呀！你比我聰明，應該你去讀大學。”

    “不，德哥，你從小體弱多病，我比你身強體壯，爸有我在，你讀書更安心。”

    我插問道：“二表弟，你為什麼把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給燒了呢？”

    “我想讀書，我實在想讀書啊!”二表弟抱著他的父親和哥哥再次失聲痛哭。

    望著三姨娘的墳，我痛下決心，把我的八千元大學學雜費全部讓給我的孿生表兄弟，我則奔赴廣東打工。

    十幾年過去了，三姨父家不僅賈佳偉家的三萬塊錢還清了，還在原來的泥瓦屋上建起了一幢三層漂亮樓房。

    今年國慶長假，我們“四大才童”還在童心家碰了頭。家鄉真是大變樣了，山路通了車，水泥街道代替了泥板路，家家戶戶都建起了三層樓房，砌上了沼氣池，拉上了自來水，黑白電視變成了二三十寸大彩電，只可惜只收得到一個廣西臺。於是，我們決定：每人捐出一萬塊，為家鄉架起一座地面衛星接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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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點評：好懸念！那一刻，我不知該説什麼